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撬棺材盖的时候,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骚动,站在前面的人想站得再近一点,站在后面的人想挤到前面来,有几个孝子想站到坟头上去,结果被大人骂了下来。
尤老爹和尤大侉手握撬棍,二大爷和李满堂抓着洋镐的手柄。
“一——二——三。”尤老爹喊着号子。
四个人同时用力,随着低沉的“咯吱”声,棺材盖一点一点地向上运动。
等棺材盖和棺材之间有四五公分长的缝隙之后,滕家兄弟和海队长将锹把也伸到缝隙里面去了,
大家同时用力,两分钟以后,两根五六公分长的棺材钉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能撬开一个头,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撬棍和洋镐步调一致,从棺材的尾部一直撬到头部,棺材钉的大部分已经露出来了。
“来,大家一起上!”尤老爹招了一下手,棺材周围的人全部冲了上去,十几个人抓住棺材盖,在尤老爹的号令下,终于把棺材盖掀了起来。
人群又骚动起来,同时夹杂着嘘唏之声。
棺材里面一点积水都没有,只有些微的泥土。里面躺着一具尸体。
几位老人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棺材中的问题。
“老爹,真不是大宽的尸体。”尤大侉道。
“大宽的身子比一般人粗大。”李满堂道。
“老爹,这副骨架子肯定是滕老三的。”
“是啊!这些公安同志真不简单。”
“我听说,咱们县好几个无头大案都被他们破了。”
陈皓的照相机“啪——啪——啪”地响了起来。
“尤老爹,看看死者的左脚指。”
“尤老爹爬到棺材里面,蹲下身子。”
其他人引颈探头,静等尤老爹的答案。
人群之中的嘈杂声不绝于耳,因为他们看不见棺材里面的情况,着急啊!看不到,就只有猜测。
尤老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
“尤老爹,几个脚趾头?”
尤老爹把小拇指竖了起来。
很多人都看到了尤老爹的小拇指,人们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得到了一个准确无误的信息:躺在尤大宽棺材里面的人就是滕三爷。
尤老爹还有意外的发现,他的手上拿着一样东西,它是烟枪前面装烟的铜头。
滕大娘接过铜头,这个铜头是她在入殓的时候塞到老伴腰带上去的。时间长了,岁数大了,把这个差忘了。
陈皓和史可染把尤老爹拉出棺材。
陈皓刚准备跳下去拍摄,被郑峰拽住了:“陈老师,过一会再拍照,史可染,你把滕家人都请过来。”
这时候的滕大娘已经成了一个泪人,她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老人家已经憋了很久了,感情已经不容许他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了。
古月明已经昏过去了,双双和张大娘正在掐她的人中。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她能在这里坐着,就已经有点勉为其难了,还要面对这么多人的谴责和诅咒。
大家听一听就明白了:
“太缺德了。”
“自己家里面乱七八糟也就算了,还要拿别人来当垫背的。”
“这也太埋汰人啦!”
“真没想到啊!尤家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可不是吗!滕家和尤家还是亲戚,愧对祖宗啊!”
人们并没有因为古月明厥过去而中止对尤家的谴责和鄙视。
张大娘朝后面的人摆了摆手,议论才停了下来。
滕家的老老小小都围了过来,出人意料的是,滕大娘扑通一声跪在了李云帆和李局长的面前。
李云帆和刘局长刚要去扶滕大娘,没想到,滕家人全都跪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使不得,地上全是泥巴,快起来。”李云帆一把抱住滕大娘的双臂,云镇长和海子等人一起动手,把滕大娘拉了起来。
“大娘,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在天黑之间把滕三爷的骨骸请到滕家的墓地去。”刘局长走到滕大娘的跟前道,“大娘,您带着孩子们到跟前去看一下,然后让尤老爹他们把滕三爷的骨骸请出来。”
刘局长的话说到大娘心里面去了,她在孩子们的搀扶下,走到棺材跟前,小儿子跳进棺材,看了看死者的左脚趾。然后站起身:“娘,没错,就是咱爹。”
云镇长和海子把滕大娘和孩子们带回原处。
陈皓跳进棺材,对准死者的左脚趾按了两下快门。
这边,尤老爹从滕大娘手中接过一块白布,在四个角上系上麻绳,又将四根绳子系在了四棵冬青树上,海子将树上面的孩子们都赶下来了。
白布正好遮在棺材的上方。
尤老爹爬到棺材里面,将滕三爷的骨骸一一放进滕大娘带来的蛇皮袋里面。
拾尸骨的过程是十分缓慢的,三点二十分左右,尸骨收拾完毕,卞一鸣大汗淋漓地跑上山来,他的左胳肢窝里面夹着一床红背面和两条牡丹牌香烟。右手腕上挂着一件棉大衣。
李云帆将红背面和两条香烟交给了尤老爹。红背面是用来盖滕三爷骨骸的,两条香烟是犒赏尤老爹等几位老人的。
尤老爹和海子当场将香烟散了。尤老爹一行抱着滕三爷的骨骸前往滕家墓地的时候,后面跟着十几个男人,他们都是去帮忙的。
刑侦队的同志离开尤家墓地的时候,将尤大宽的棺材盖放回原处,并让海队长找了一块塑料薄膜盖在棺材上面,用石头压好,尤大宽的骨骸迟早是要回到棺材里面去的。
刑侦队的同志在尤老爹等人帮助下,将滕三爷的骸骨埋进了滕家墓地——那口空了五年多的棺材终于派上用场了。
在下葬之前,滕圆满赶了回来,见了父亲最后一面。滕三爷在经历了五年多的颠沛流离之后,终于回到了他该去的地方。同志们有理由相信:滕大娘在梦中一定会见到他的老伴滕三爷。
云镇长在黑风寨的小学校招待了尤老爹等人。
这里有一件事情必须交代一下,古月明和尤柄国被请到了黑风寨小学。
一场更艰苦的战斗在等待着刑侦队的同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