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观音血

倪建军竭力抑制着成功抓住了朱向厚把柄的兴奋，争取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从而能够让阐述更有条理可信度更高一些：“我是谁啊，我可不是那种愚蠢到利用这个缺失去诋毁他们感情纽带的脑残笨蛋，这么多年的堡垒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攻破的，我决定反其道而行之，采用曲线救国的方式暗度陈仓，自那以后，我开始疯狂地研究朱向厚本身特有的这种基因突变型不孕不育问题的解决方案，最终得出了和朱向厚自己一样的结论，除非出现神迹，否则这个缺憾将伴随终生。我一定要治好老朱，至少要让他们能深切感受到我的诚意，用尽一切手段去获得一种没有隔阂的亲密关系，这样才能便于我随时施行夺爱计划，在真正出手时也会带有极强的隐蔽性和突然性，一击即中搞他个措手不及。可是难点在于针对老朱这种情况唯一可能的解决办法就是移植全新染色体进行基因重组，现在的生化技术是可以达到这样一劳永逸的效果的，但是其风险性也极高，如果失败了承受人很有可能到最后就会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人，像朱向厚这种越老越富越胆小的人首先就放弃了这种成功率很低的尝试，他宁可一生背负无后也不能让自己有丝毫被伤害的可能。说来也巧，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有个学生叫于文山，他业余时间就在德科公司打工，干活赚零花钱外代混毕业证，那小子有点小鸡贼而且拍马屁确实有一套，偶尔马屁拍正了就能对上许正方的胃口，赚取点小恩休。他有一天神神秘秘地钻进了我的个人办公室，向我透露了一条信息，在一次项目庆功酒宴上，那许正方多喝了几杯，为了让自己不在这帮有知识高学历的手下栽面儿，凸显他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就开始大吹特吹。无意间，许正方似乎是说走了嘴，吹出来自己通过跨国秘密渠道偶得一物，乃是传说中号称医学至宝的传宗接代神药——观音血。”这件所谓的宝物一经提起，张一果脸色就是一变，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那还是父亲留给自己的珍贵记忆之一。想当年，张一果和刘欣然的两位父辈在一起同门学医时曾偶得一本古书《奇药拾零》，上面记载的是上古至今曾在民间出现过或者有过传闻后来被成功发现的各种神药，对于每种药的性状、功效、副作用以及寻找方法记录得非常详尽。这本书是没有作者的，全部是纯手稿，而且特别的是每几种药的书写就会换一种笔迹，其中开篇的三种药用的是仿宋体，字迹清雅娟秀，应该是一位在古时候十分难得的女医师的杰作，而在该书扉页的一番话展现了原作者特有的风度和高瞻远瞩，当然不是“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的鬼话，她表达的唯一意愿是希望这本书能够一直流传下去不要遗失也不要完结，每一位机缘巧合得到此书之人都应该主动继承起这个搜集天下奇药的使命，将信息逐一记载，从而能够使这些奇物的资料能流传下去，为后人积累下一份重要的参考资源。而当张一果的父亲偶得那本书的时候，里面已经传承下来了一百零三种奇药的详细资料，根据笔迹和记录方式的细微变化，应该是业已历经了十七代主人之手，其中有几十种药的记载明显是出于同一人之手，笔迹与刘家所珍藏的《本草纲目》原本一模一样，赫然竟是明代医家李时珍的杰作。得到了这么珍贵的古籍，师兄弟二人觉得这是天赐莫大机缘，除了研究并搜寻书中记载的奇药之外，他们同时也感到身上背负起了一份传承的责任。

观音血，那正是出自张一果父亲的笔记手札，《奇药拾零》中的第一百零五种，这味药常温下呈暗红色粘稠液体，就像人体内涌动的鲜血，故因此得名，之所以担得起“观音”二字那还得说指的是它那神奇的功效——送子。传闻它属于纯天然出产，发现于长白山天池旁的一个寒冷的溶洞之内，在当地极致低温的环境下观音血滴结成了一枚枚红色晶体，而它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被吹得神乎其神，号称是不孕不育之症的克星，针对无论任何原因造成的不能生子的男性，都能解决其长年无子嗣之苦。一传十十传百，上到高官富豪，下到鸿儒白丁，各个阶层都有一直被这类事情困扰着的人群，这庞大的市场导致极度的供不应求，本来就已经够稀少的药源几乎被开采一空，而那个作为唯一出产地的溶洞深处似乎住着一个不明生物，有人说那就是天池水怪建立在岸上的第二居所，冒险深入探奇的勇士均是九死一生，更别提还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了。物以稀为贵，一时间，一滴能让太监都下蛋的神迹传说甚嚣尘上遍布于世间，为了争夺这繁衍神药，整个华夏大地着实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到了张一果的父亲艺满出师参军报国之时，有风言风语说此药流传在民间的只有三滴，每一滴都被视为稀世珍宝，据说三中之二已然收归国有，美其名曰要对其开展更深层次的系统分析研究，实际上是以备不时之需，为某些特殊群体的人作备用服务。其余一滴则流落于市井之间，大家都说无论是对家族还是对个人来说，拥有它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不会决断希望，但是同时也是握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侥幸到手之人一定会远遁他乡深藏功与名。

对于一个药痴来说，张一果的父亲为此药的赫赫名声所倾倒，并且十分好奇它的真正功效，他做梦都想见一见这滴神药，利用自己的绝技好好研究一番，为《奇药拾零》再添一笔重彩。说来也巧，有一年的冬天，中俄关系不再那么平静，在和平的幕布遮掩下暗地里的斗争从未停止过，组织收到消息，俄情报机关克格勃在与我国黑龙江区域交界的边境区域大肆活动，似乎是有所企图，为了查明细节情况，张一果的父亲被指派执行特殊的侦查任务。路过大兴安岭的时候正值大雪封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急急赶路，看着已经擦黑的阴沉沉的天空担忧起来，晚上在风雪掩映下的兴安岭野外过夜无疑于自寻死路，即便是冻不死你，那狼群和熊瞎子也能将你分尸没商量。就在这时，雪坡后面投来一道闪烁不定的灯光，它给了张一果的父亲以新的希望，他快步赶到跟前，原来是一户木屋人家，院子里堆满了砍好的原木，旁边还停着一辆中型卡车，那光芒不是灯，而是木屋里面电视机从木头堆砌的墙缝中间透出来的微光，被张一果父亲犀利的眼神捕捉到了，与此同时屋子里面还传来了淡淡的原始茶香。

张一果父亲砸开屋门，低头看到的是一脸不耐烦的倦意，是的，得使劲低头才能有所觉察，小木屋的主人几乎比他矮了一头还多，瘦削的身材穿着宝蓝色的棉袄棉裤，外面还裹着一件毛马甲，这屋里是有多冷，这主人穿这么多，下面那两条夸张的罗圈腿依然瑟瑟发抖。再往脸上看，这标准的猪腰子脸朝天鼻板牙再配上那寒风夜中一盏明灯似的曾明瓦亮的大光头，绝对是人类长相范畴的一朵当之无愧的奇葩，细细端详他竟然还有点像当年红极一时的东北笑星赵本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这主人还是理解了张一果父亲的难处，尽其所能热情款待了他，毕竟在这个深山老林之处那也是人迹罕至，少有能交流的活物的出现也渐渐活跃了这木屋的主人本身。在这种天气能围着火炉伴着热茶促膝交谈，不失为一种特殊的享受，聊天中张一果父亲了解到了这位貌不惊人的光头男名字叫梅强，是由一家私人黑公司外派到此常驻负责伐木工作的，他的老板姓李，为人刻薄刁钻，经常逼迫强子超额完成任务，否则就克扣工资，这强子生活虽然自由无拘无束，但是境遇却是艰难不堪。这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了，强子最近运气不错，发现了一片美人松林，砍好之后堆在院子里准备明天运出去，这次他相信能赚回不少年终奖，终于可以给远在老家团结屯的老爸老妈带去一份温暖的年货。可是张一果的父亲却发现对面本应幸福满溢的伐木工脸上愁云密布，他便旁敲侧击地问起了缘由，得到的果然是一声叹息：“看你的年龄应该是长我几岁，既然咱们聊得这么投机，我不妨就索性吐吐苦水。”强子呷了一口茶，继续娓娓道来，“老哥，你可知这深山所在的确切地名？这里叫做狗熊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