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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城后,一切照旧,度假山庄的项目,进行得如火如荼,而不出陆正南所料,上次追加的投资,也没撑多久,齐禛又打报告,说球惩马场的设施要优化,陆正南依然是没有异议,再次给拨款。.
而北京那边,已是捉襟见肘,别说本金,光是每个月的贷款利息都已难以支撑,施曼也像是突然记起了他这个董事长的存在,三天两头的打电话汇报工作,汇报的重点也无非只有一个——要钱。
以一拖二,陆正南自己公司的资金,也渐渐不宽裕,李叔着急万分,但他只不动声色。
可人总还是疲惫的,每天深夜回到家,他常常都瘫在沙发里,一动不想动。有一晚叶初晓下楼喝水,竟然看见他在沙发上睡着,眉宇间尽是倦色。
“正南,上楼去睡。”她心疼地推醒他,他睁开眼睛看见她,叹了口气,把她揽进怀里。
她却挣脱出来,拉着他躺倒在自己腿上,给他按摩头*。
她的力道轻缓适度,让他绷紧的神经慢慢纾缓,伸手抱住她的腰,嘀咕一声:“初晓,你真好。”
在她身边,常常有种被*爱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但其实,就算他小时候,也并未获得过太多*爱,父亲远在异地,母亲又时常沉浸在她自己的哀怨中,留下他,被迫独自坚强地长大。
而现在,好像是上天在给他补偿,所以给了他这样一个小妻子,小妈妈,来爱他。
就想永远这样,永远和她在一起。
他在她怀里,呼吸又逐渐均匀,就在快要睡着的那一刻,窗外骤然响起一声炸雷,刺眼的白光,瞬间将原本温馨的室内,照得一片惨淡,他清醒过来,起身牵着她上楼回卧室……
第二天是周日,陆正南原本又要去公司,但叶初晓想到他昨晚的疲累,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去,撒娇要他陪她。
他知道她是想让他休息,便也依着她,留在家里,顺便请久未相聚的陈则盛璇他们过来玩。
陈则的那件官司目前已告一段落,他也轻松了许多,便应邀前来。但看见叶初晓时,却又想起了石磊的事,心里难免有些怅然。
叶初晓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只关心地问他的事是否解决,他点头:“都过去了。”
他也希望她的那些事,都能平平安安地过去。
可就在吃午饭的时候,陆正南的手机响了,是公司的人打来的,他起身到窗边接听。
“怎么……又出状况了……石磊……”
陈则正好出去倒水,经过他身边时,隐约听见石磊这个名字,心顿时猛地一沉。
而这时,陆正南挂了电话,走回桌旁,抱歉地按住叶初晓的肩:“工地上出了点事,有个人从二楼摔下来了,我得去看看。”
既然有正事,叶初晓自然不能耽搁他:“那你赶紧去。”
陆正南跟其他人也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去。
那一顿饭,陈则吃得极不是滋味,每次抬眼看见叶初晓柔和的笑容神情,都觉得心中难安。
吃完了饭,盛璇和项岷玩了一阵,因为还有别的事,也告辞走了。
陈则却犹豫着留了下来,一开始只是陪着米粒儿玩,到最后米粒儿困了,保姆带她上楼去午睡,客厅里便安静了,他望着她,几度欲言又止。
她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奇怪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那就直说嘛,又不是外人。”
陈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尽量放低:“你……认不认识……石磊?”
叶初晓一怔,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他的言语愈加艰难:“他还曾经用过一个名字,叶磊。”
只听见“砰”地一声,叶初晓手里的书已经掉到了地上,她瞪大了眼睛,瞳仁里所有的光,都似乎在那一刻全部熄灭。
“初晓。”陈则突然后悔自己把这些话说出了口,担忧地走过去,想要扶住她。
她却猛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全身都在发抖:“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他的?”
她的手攥得那样紧,让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此刻她的惊惶和痛苦,他想要安抚她,却又不得不狠狠心,干脆将一切都告诉她:“前一段时间,齐禛让我从拘留所保释了石磊,而且之前我们吃饭的那一次,他警告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齐禛……”叶初晓忽然笑了,眼泪一行行地从脸上滑落:“怎么是他……怎么是他……他最清楚当初……”
即使之前齐禛伤害她,她也从未想过,他竟会如此残忍。
残忍得将她最深最痛的伤口,在好不容易愈合之后,又再次血淋淋地撕开。
他最清楚,她有多痛,只有他最清楚。
指甲紧抠着扶手的边缘,几乎快要生生折断,她蓦地站起来,眼中的泪光,折射出恨意:“我去找他。”
“初晓,你别冲动。”陈则慌忙想拦住她,她却甩开了他的手:“我必须要找他!”
陈则看着她,只觉得心里疼痛而愧疚,眼见已拦不住她,低低地说:“那我陪你去。”
叶初晓本意拒绝,可陈则却和她一样固执,她只能上了他的车。
在车上,她给齐禛打电话,他接起以后,只听见她低哑的声音:“你在哪?”
他一愣,然后回答:“办公室。”
下一秒,手机里已只剩下忙音。
此刻的齐禛,其实也在工地,石磊今天在二楼监工的时候,毒瘾发作,竟失足从未封好的阳台上掉了下去,他亦是接到通知,赶过来补救。
但叶初晓的这个电话,让他愕然,最终,他叫过来秦年,吩咐了善后事宜,自己则悄悄离开。
他刚赶回办公室,叶初晓便到了,当他看着她惨白的脸,正要开口问,却忽然看见了她身后的陈则,神情瞬间一滞,已明白了她的来意。
“齐禛你不是人!”叶初晓突然爆发出大哭,胡乱抓起桌上的东西,便向他身上砸过去。
笔筒砸在他额上,碰出微青,但他没有躲。
“你不是人……你明知道……”她失声痛哭,身体剧烈地抖:“为什么……齐禛……你为什么……”
“因为你说你要忘记过去。”齐禛缓缓抬起眼看着她:“可我不能让你忘记。”
“那你就要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吗?”叶初晓惨笑,隔着桌子,与他对视,眼神却渐渐涣散,似在喃喃自语:“你是要逼死我……齐禛……你真的是想逼死我……”
她的身体,往后倒去,陈则慌乱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冲过来接住她,可下一刻,他却被推开,齐禛代替了他。
叶初晓躺在他的怀里,直愣愣地望着他,眼神一片空茫。
曾经,她觉得这个怀抱,多温暖啊。
将她从那个彻骨寒冷的世界,救出来,拥入温暖的怀抱,他曾经,是她的神。
她爱过他,曾经将他,当做自己世界里,唯一的神。
因为有了他,所以不再害怕黑暗,不再觉得痛。
可如今,却又偏偏是他,亲手将她再次推入那黑暗,再次痛彻心扉。
齐禛,你曾经是我的天使,为何现在却变成了魔鬼?
“初晓。”他的手,覆住了她的眼睛,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那样失望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的一切,都从她心里剔除干净的眼神。
她冰凉的泪水,在他的掌心里弥散开来,最后,缓缓合上眼睑,轻轻地说了一句:“陈则,带我走。”
她要任何人,都不肯要他。齐禛的心锐痛,而陈则已经上前,没有看他,直接将叶初晓拉过来,扶着她出门。
他像雕塑般立在原地,恍惚中,似乎看着记忆中的片段,如同化作花瓣,片片凋零……
而那天晚上,当陆正南回到家时,看见的又是蜷在沙发里的叶初晓,像只被主人抛弃的猫,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
“干嘛不上楼去睡呢?”他走出去,将她抱到膝上,才发现她的眼角隐隐有泪痕。
“这是怎么了?”他忙问。
她笑得凄然,抱住他的脖子,将脸靠在他肩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正南。”
陆正南怔住。
“前面的……你以前已经听过了。”她的声音在哽咽:“女孩的妈妈,在她八岁那年死了,同年,她爸爸和另一个女人结婚,而那个女人,还带着个大女孩十岁的儿子,是个地痞**。从此……从此……”
她的音调在微颤,身体绷紧:“从此女孩每晚睡觉,都要在枕头下面,放一把剪刀,因为怕那个所谓的哥哥,会半夜闯进来,她告诉过自己的爸爸,但是,没人管她。而且到了12岁那年,爸爸因为酗酒过度,酒精中毒死了。那个人便更肆无忌惮,女孩为了自保,不得不去混太妹,抽烟,打架,只为了装得强悍,不要被欺负。然而,十五岁的那个雨夜,她还是落了单,被那人和他的兄弟掳到郊外的民房里,企图强
暴……”
她咬紧了唇,眼中已没有泪光,只有恐惧和恨:“她拿了水果刀,想要杀了那个人,最终砍伤了他,然后逃了出去,他们在后面拼命地追,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那个晚上……”
她没有再说下去,陆正南却已经明白,故事里的女孩,究竟是谁。
心如刀绞,他用最轻柔的力道,小心地拥住她,脸贴着她的脸,低声问:“后来呢?”
“后来她被一个路过的男人救了……把她带回了家……她爱上了他……为他怀了孩子,但最终被她抛弃……再到后来……”她已是泣不成声:“她遇见了你。”
“初晓。”他心痛地低喊她的名字。
“正南,你会不会嫌我脏?”她又想起了那个人在她身上乱*的手,和他肮脏的嘴,无比厌弃自己,想要挣扎着从他怀中离开。
他却紧紧地抱住她,吻她流着泪的双眼:“你不脏,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干净的。”
“正南……”她如孩子般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他只是抱着她,一遍遍地吻她,直到她哭得累极,靠在他*口睡去。
梦中,她仍因为抽泣,而不时身体轻颤。
他咬紧了牙,只恨不得将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千刀万剐。
可是今日,她为何会突然崩溃,中午走的时候,她都还好好的。
将她抱回卧室的*上,盖好被子,他悄悄地去保姆房询问。
阿姨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说叶初晓中午跟着陈则出去之后,回来便不太对劲。
陈则?陆正南蹙眉,随即去外面给他打电话。
他今晚,也同样是无法入眠,接到陆正南电话时,深叹一声:“我正在纠结要不要给你打电话。”
“初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正南沉声问。
陈则将整件事的始末讲了一遍,陆正南顿时震怒,挂断电话便要冲出门,却又怕叶初晓醒来见不到他会更难过,只好硬生生地压下冲动,随即让李叔带人去医院,制住今日受伤的石磊。
然而,半小时后,他却接到李叔的电话,说石磊已在今天下午便被偷偷转院了,如今不知所踪。
一定又是齐禛!陆正南几乎将手中的电话捏碎,眼底有席卷而起的风暴……
次日,叶初晓醒来时,在陆正南的怀里。
昨晚将一切都说出了口,此刻的她,安静而疲惫。
他的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温柔得像在哄生了病的孝子:“初晓,我们跟Monica老师请假,最近就在家里呆着好不好?我也不去公司了,在家陪你。”
“可是你那么忙……”她小声说,手却眷恋地握紧了他的衣襟。
“那都是瞎忙。”他笑着帮她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再说电话邮件,也可以处理公事,没关系的。”
她低低“嗯”了一声,脸上有全然依赖的笑。
那样的笑,让人看着怜惜,他抱着她坐起来,给她套上针织衫,牵着她进浴室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饭。
餐桌上,他帮她剥好白水蛋,拌好粥,*爱地看着她吃,用指腹擦去她唇边沾着的米汤。
她吃着吃着,不知为什么就想哭,泪水滴进粥里。
“哎呦,又哭了?”他干脆坐过来,也不管保姆还在厨房,直接抱着她,一点点喂她吃:“不许总是哭,老公陪着呢,还不幸福?”
“就是太幸福了。”她红着眼眶呢喃。
他心疼地一叹,又是那句话:“要是我早点出现就好了。”
是啊,要是他早早地,就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要是她能一直跟着他,那就什么风雨也不会有,什么苦也不会受,都怪他出现得太晚。
他吻着她的额,心里满是感慨。
“嗯,吃饭,吃饭吃饭。”她强自抹去泪水,对他绽开笑靥,将早点喂到他唇边:“你和我一起吃。”
他顺从地咬了一口,手臂更环紧了她。
既然出现得太晚,那么以后,就更十倍百倍地对她好,将上天亏欠她的时光,都补回来……
自那天起,陆正南便没再去公司,每天就是陪着叶初晓在小区里散散步,去湖边转转,要是叶初晓要画设计图,他就也在书房的另一角,处理自己的邮件。
工作上的事,他都是等她午睡或者晚上入眠之后才打电话跟人联系。
而齐禛那边,他没有去过一个电话,仿佛对一切都毫无所知。
然而,他切断了度假山庄的资金链,半分钱都不再转过去。
终于在某天,齐禛的电话打了过来:“陆总,这边的工程已经没办法开展了。”
陆正南的食指和中指间,悠悠地转着一支笔,语调轻松:“实在不行,那你也可以从鑫源调点款子过来填补啊。”
齐禛顿时神情一凝,随即回答:“你说笑了,那又不是我的公司,怎么能支派得动?”
陆正南在这边“哈”地一笑,再不言语。
电话两头,只余沉寂。
终于,齐禛再度开口,伴随着冷笑:“如今山庄盖了一半,要是就这么晾着,那可就血本无归了。”
“两败俱伤的事儿,我也不是没干过。”陆正南同样眼神幽冷:“既然这项目已经转到你这边公司的名下,我赔了,你也照样得赔,咱们比着来,心里都平衡。”
“何必呢?”齐禛一叹。
“原本我倒真是打算全盘让着你来的。”陆正南一字一顿:“可是,你不该伤初晓。”
那边沉默半晌,挂断了电话。
陆正南把手机丢到一边,笔在纸上缓而沉地划出一条直线,力透纸背。
初晓,便是他的底线。
谁也不许擅自踩踏一步。
而齐禛这次,也的确陷进去了,虽说度假山庄是他做的局,但这项目也是他深思熟虑过的,未来还打算从这里面掘第一桶金。如今就这么半途而废的确可惜,但陆正南这么一卡,北京那边的贷款信誉又不好,要想资金支持,他也只能自掏腰包。
最终,他真的只好从鑫源调款,对此施曼很不乐意:“你这不是吃里扒外吗,拿我们自己的钱……”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只回答了这一句,心里亦是烦躁。
这一局,他原本胜券在握,却在中途被陆正南摆了一道,怎么能不烦?
就要挂电话,施曼却又在那边叫住了他:“哎,你那个石磊准备怎么办,眼看着就快出院了,后面往哪安排啊?”
当初紧急转移,他把石磊送到了北京的一家私人医院,原本这事是不该让施曼知道的,可秦年却不小心说漏了嘴,施曼倒是表现出了一个同盟者的忠诚,积极帮着保密,只不过自己也常常有意无意地过去找石磊套话,但齐禛叮嘱得死,石磊倒也没敢露陷。
提起石磊,齐禛更加烦躁,这个人还没得及真正派上用场,便出了事,这一切说到底,要怪陈则。
若不是他,叶初晓不可能那么早知道,陆正南也不会这么早下狠手。
如此碍事的人,自然该收拾。
“你去帮我办件事,我最近忙着,腾不出手……”他吩咐施曼。
当她听完,愣了愣:“你跟他以前不是关系还不错吗?”
“你照办就行。”齐禛语气里已有明显的不耐烦。
“好好好。”现在的施曼,对他可谓言听计从。
那**的温存,让她对这段本已无望的婚姻,又有了希望。
如果她全心全意地对他好,或许哪天,他就能回心转意吧?
“你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她又再次强调,如小狗般邀功的口气。
“好。”他的口气也软了些,有安抚的味道。今后,他还有很多地方,要用到这个女人……
而就在几天后,陈则接到通知,上次那个案子的原告,竟然又再度起诉,说他做伪证。
陈则很惊诧,当时他们已私下达成和解,怎么会又突然反悔?
他再去找当事人沟通,可对方避而不见,电话拒接。
法院这次的态度,也与上次不同,原本还帮他说话的人,如今却是言语含糊,态度冷淡。
他一趟趟跑,却是一趟趟无功而返,人如同被放在火上烤。
晚上回家,他几乎累瘫,可就在这时,却接到了助理的电话,语气极为惊慌:“头儿,你赶紧去网上看……”
“看什么?”他疲惫地反问,打开她说的网站,顿时眼神一震。
标题赫然-某知名律师作伪证帮恶人脱罪,无辜原告沉冤难雪。
这本是一场伤人案,但当时的冲突其实是原告行为不当引发的,可如今这帖子一出,变成了律师联合被告,金钱贿赂证人,致使案件错判。
被告被描述成了无恶不作的富二代,而他,则成了为虎作伥的帮凶。
那帖子上虽未直接标明他姓甚名谁,却处处暗示,网友愤慨之余发动人肉搜索,已经有人在下面贴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信息。
陈则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作响,思维已成空白……
网络力量,可以是正义,也可以是暴力,足够将一个人摧毁。
这样的事件,社会影响极其恶劣,而且传播范围如此之广,他面临的结果,已不仅仅是吊销律师执照这么简单,还将被追究刑事责任。
当陈则作为被告,站在法庭上,听着检察院对自己提起的公诉,他只觉得,自己落入了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直至最后没*。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事情快得让他无法反应。
上完了庭,他又被带回看守所,他不想吃饭,也不想喝水,就这么呆呆地坐着。
突然,警察通知,有人过来看他。
他脚步迟缓地出去,走到门边,看见长桌对面坐着的人,是齐禛。
“还好吗?”齐禛笑了笑,扬起眉上下打量了一遍他落魄的模样。
他的那种目光,忽然让陈则心里咯噔一下。
“是不是你?”陈则的*膛在起伏。
“我怎么?”齐禛却云淡风轻地反问。
陈则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瞪着他。
“别这么激动。”齐禛又是一笑:“毕竟朋友一场,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就开口说一声。”
“齐禛,”陈则沉默了半晌,缓慢地摇了摇头;“你这样做人,迟早众叛亲离。”
“我不在乎。”齐禛微微一哂,似勾起了某种回忆,眼底闪着暗光:“做一世好人,也未必就不会众叛亲离。”
譬如他的父亲。
“或者你跟我道个歉,说声你错了,我或许也会原谅你。”他靠进椅背,指尖在桌上优雅地轻点,仿佛在弹着琴键。
陈则却蓦地一笑:“我不道歉,那件事,就算到了现在,我也不觉得做错。”
“好,有气节。”齐禛鼓了两声掌:“那你就等着判吧,可惜啊,当个律师不容易,可竟然就这么沦落成了犯罪嫌疑人。”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戏谑地说了声:“保重”。
陈则亦扬起笑容:“你也要保重。”
再回到关押的房间,陈则竟异常地平静了下来。
原来如此,这一场劫难的真相,原来如此。
不过,他仍不后悔。
齐禛,当真如叶初晓所说的一样,不是人。
他若是帮其隐瞒,那才是真正的为虎作伥。
叶初晓知道陈则的事,是沈娅告诉她的。
最近她和陆正南都极少上网,他除了公事,也很少跟外人联系。
当沈娅告诉她,陈则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而且据说已经被抓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挂了电话便急忙将此事告诉了陆正南。
陆正南也同样不敢相信,可再打陈则的手机已经打不通,打到他事务所去一问,证明消息确实。
两个人这下都急了,叶初晓催着陆正南赶紧去看看陈则。
他随即便来到看守所,陈则见了他,倒神色比他轻松,还反过来安慰他,说自己没事。
“这还叫没事儿啊?”陆正南直敲桌子:“怎么搞的,还弄出刑事责任了?”
陈则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该不是谁背后整你吧?”陆正南皱眉。
陈则依旧没说话,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陆正南看着他目光躲闪的样子,突然一怔,直觉地问道:“是不是齐禛上次……”
“没有。”陈则怕他内疚,忙否认。
“你说实话,别不把我当兄弟。”陆正南盯着他。
一句兄弟,让陈则心头一热,终于轻轻点了下头。
“他可真擅长打击报复。”陆正南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你别担心,我去给你想办法。”
“别。”陈则摆手,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他知道这忙已经很难帮。
“你别管,这几天先安心呆着,有消息了我就来告诉你。”陆正南拍拍他的肩,出门的时候又找了看守所的熟人,让一定帮着照顾陈则别受苦。
回来之后,他就开始四处托关系打听陈则这案子背后的门道,却发现竟然有上层人物在里面打过招呼。
“还真是下了功夫了。”他冷嗤一声。历来他从不动用老爷子亲自出马,但这次事
态紧急,他不得不动用一回。
老爷子听了他的话,也没含糊,立即去找人说情。
而就在当晚,施曼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嗔怒:“哎,爸,您干嘛帮那个陈则的忙啊?”
老爷子这一听,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跟高法的人打招呼的就是你吧?这事你怎么会掺和进去?”
施曼支支吾吾,不愿把齐禛供出来,但老爷子又怎么能猜不到,这背后的关联。
这边电话挂断,他又打给陆正南,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想伤初晓,陈则提醒了我们。”陆正南不想说太多。
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只感慨一声:“都已经……都已经到了这样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吗?”
陆正南不作声。
他跟齐禛,如今的确已经是楚河汉界,势不两立。
有老爷子从高层斡旋,陆正南又私下四处做工作,最终,案子压了下来,只是为了避舆论的风头,陈则暂时没有再回事务所上班。
叶初晓怕他郁闷,硬邀他过来云水阁住一段,陆正南也说自己偶尔难免出门,有他在家也能放心些,他拗不过他们,终于答应。
对他们的帮忙和体谅,他只觉得感动无法赘述,唯有一句话概括:真朋友,就是真朋友。
但齐禛那一方,如今的心情可一点都不好。
此局的落败,让齐禛极为不爽,指责施曼:“不是说包在你身上么?”
施曼也觉得委屈:“我真的是使了全力了,可老爷子出马,我有什么办法?”
“多管闲事,都是一群多管闲事的人!”齐禛椅着玻璃杯,里面的冰块相互**得直响,然后他仰头,一口气将酒喝尽,眼中露出阴沉的光。
陆正南,你可不要以为,你局局都能赢!
“石磊能出院了吧?”他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问施曼。
施曼忙回答:“是,前几天就出来了。”
“好,那你把他送回古城。”他停了停,又强调:“一定要保密。”
“那他回去……是干什么……”施曼小心地试探。
齐禛不答,却似有冷戾之气,顺着电话线传到这一头,施曼生生打了个寒颤,再不敢问……
次日,石磊回古城,是施曼亲自送的,她戴着遮去半张脸的墨镜,而他戴着大檐帽,行事诡秘低调。
飞机上,施曼到底忍不住,又一次套他的话:“你们齐总,强调了又强调要保密,你到底是什么人,犯得着他这么费心?”
石磊只干笑。
施曼将墨镜拉低一点,露出一双眼睛,妩媚地飘了个眼风过去:“要说我也算照顾你这么久了,好歹总有点交情,你就告诉我个一句半句的都不行?我保证不对齐总说。”
石磊最大的劣根性就是**,见着施曼这样的漂亮女人对他**,心里便有些扛不住了:“其实我也不大清楚齐总为啥找我,当初秦年突然就去了我老家,跟我说齐总让我过来承包工程。”
他的回答,让施曼更生疑窦,又接着追问:“那你和齐禛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石磊吞吞吐吐地不肯说。
施曼见状,又是嫣然一笑,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他:“我猜你*缺钱的吧,听医生说,你有毒瘾,而且之前其实我也知道你经常偷偷溜出去找东西过瘾,只不过我睁只眼闭只眼,没提。这卡里有些钱,你拿去先用。”
财色两诱,石磊彻底扛不住了,将实情吐露:“是因为叶初晓。”
“叶初晓?”施曼语调骤地拔高,马上又强压着恢复原状,假作平静:“你跟叶初晓又有什么关系?”
石磊虽说已倒戈,但到底还是有所忌讳,不敢把所有的事都说出口:“我妈和她爸,以前结过婚,不过后来她爸死了,我妈也改嫁了。”
施曼长长地“哦”了一声,心里念头急转,看石磊的神色,背后应该还有隐情,但她知道,他必定害怕齐禛,不会和盘托出,现在逼他也没用。
“这么着吧。”她白
嫩的指尖,在他胳膊上轻轻一按:“以后要是齐总找你做什么事,你就提前偷偷告诉我一声,我呢,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这卡就是个聚宝盆,里面的钱,花不完。”
“哎,哎,谢谢施总。”石磊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
施曼一笑,又将墨镜推了上去,再没人能看清此刻镜片下藏着的,她的眼神……
到了古城,施曼把人交给齐禛,关于在途中的那些对话,她一个字也没提,仿若压根不知道其中的任何底细。
石磊自然也不敢提,但在被秦年带走时,接收到施曼暗中使的眼色,也讨好地回了个笑过去。
房中没有外人的时候,施曼脱了外套靠过来问齐禛:“这往后可怎么办啊,北京那边,是彻底揭不开锅了,这边也不能总由我们自己贴补。”
齐禛简短地吐出两个字:“等吧。”
既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就看,谁伤得更重。
施曼不敢再多说,只一径撒娇,齐禛如今,在这方面倒对她并不吝啬,给了她她想要的,第二天一早,便把她遣回了北京。
而就在那天傍晚,石磊被秦年带出来,却发现外面等着一辆普通的本田,而里面的司机,居然是齐禛。
“上来。”齐禛命令,他赶紧上车。
一路上,他畏畏缩缩地东张西望,齐禛不言不语,一个字也不解释,将带他去何处。
车到了云水阁外的僻静处停下,齐禛笑了笑:“这地方不错吧?”
石磊看着周围一栋栋的豪宅,感叹:“好啊,一辈子都买不起啊。”
“不错,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买不起的。”齐禛点头,随即指着其中的一栋,唇角微微勾起:“你知道那里面住着谁么?”
石磊摇头:“这我哪知道?”
“你认识的……”齐禛压低了声音,转过脸看着他,眼底流动着幽幽的光:“叶-初-晓。”
石磊张大了嘴,惊愕地看着他。
“你知道她现在的老公是谁吗?”齐禛又接着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就是经常去工地视察的,我们公司的陆总,陆正南。”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磊才终于消化完他话里的信息,脸一点点涨红,青筋**:“妈的,那小
贱 货居然还飞黄腾达了,当年要不是老子命大,差点就死在她手上!”
齐禛只是在旁边,悠悠然欣赏着他的愤怒。
而他在这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诶,当初她不是跟着你走的吗?怎么又嫁给了别人……哦……”他终于恍然大悟:“难怪你要带我来这边,肯定是她抛弃你跟别人结了婚,你想报复,要找我帮忙是不是?”
齐禛没有否认,垂下了眼睑。
“是该报复!”石磊的手,在车门上狠狠一叩:“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老子对她也不错,玩玩又怎么了,还他妈想杀我!”
他说“玩玩又怎么了”的时候,齐禛眼神一冷,但并未打断他,等他说完才接口:“现在想报复可不容易,不说别的,单就这里的保安,你连进小区都难。”
“那怎么办?”石磊反问。
“得想点办法。”齐禛一笑……
次日,齐禛将全套装备亲自送到石磊那里,在他翻检的时候,沉*了一会儿才开口:“毕竟我跟她也有几年的情分,她又是个女人,所以你吓唬吓唬她也就行了,别真伤了她。”
石磊不服气地正要反驳,齐禛却又一挥手打断了他:“伤她老公也是一样的,只要*梁柱倒了,还怕她不倒霉?”
“那倒也是。”石磊点头。
“把人弄死倒不必,”齐禛*着下巴:“好好教训一下就行,这个度你自己把握。另外……”他的语气骤地变冷:“万一你不小心失了手,要是不扯上我,我保你和以前一样,进去蹲个两年就能出来,还有荣华富贵等着你,可你要是不识相……”
他还没说完,石磊就连忙举起双手保证:“齐总你放心,我懂,我进去惯了的,万万不会连累您。”
“好,那你自己当心。”齐禛满意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