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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等他走后,想起施曼之前的吩咐,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当她听完石磊说的计划,初时惊愕,眼神中也有一丝犹豫:“对付……陆正南?”
“齐总是这么吩咐的。”石磊的回答,又让她呐呐地道:“算了……”随即眼神变狠:“不过干嘛就这么便宜了叶初晓?”
石磊原本就对齐禛让他放过叶初晓有些耿耿于怀,此刻也附和着说:“齐总真是心肠太软了,叶初晓都抛弃了他,他还舍不得伤她。”
这话更是戳了施曼的心窝子,她的口气更加凌厉:“就是,你别顾忌,放手去干,我明天就汇笔款子到上次那卡里,你要是成了事儿,后面还有酬劳。”
能报仇还能收钱,这当然好。石磊美滋滋地答应……
两天后的上午,他来到云水阁,说自己是自来水公司派过来查水表的。
他全套工作服,外加工作证,保安没有多说,放他进去。
一路快走,接近叶初晓家的时候,他将帽檐压得更低了点,脚步也放慢。
花园里有个男人的背影,看上去就是陆正南,石磊一边走,一边悄悄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锤子。
待走到他身后,便照准他的腿后弯猛击过去,他猝然向前倒地,石磊抡起锤子,打算再往他身上击打,可此刻却见他吃力地转过头来。
一瞥之下,石磊顿时愣住:怎么不是陆正南,而是上次保释自己的那个律师?
弄错了人?!惊慌之下见陈则已经开始呼喊,他顾不得许多,往陈则腰上又重重砸了一锤,然后仓皇冲进了屋。
此刻保姆正在后院洗衣服,水声掩盖了这边的动静,她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而叶初晓在楼上卧室,却隐隐听见陈则的声音,出来看,当她和石磊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血液瞬间凝固,尖叫一声,便转身往回跑。
“叶初晓你这个贱
人!”石磊叫骂着追过来,可在上楼的时候却脚上一绊,手里的锤子飞了出去,而眼见叶初晓就要进屋,他顾不得去捡,直冲上来,揪住了她的头发。
“你放手!救命啊!”叶初晓拼命挣扎呼救,终于惊动了保姆,她从后门跑进来,见此情景,吓得面无人色。
“快按……警铃。”叶初晓已经被石磊掐住了脖子,近乎窒息,艰难地提醒。
“又他妈报警!”这更是激起了石磊的愤怒,而下一刻,警铃大作,他慌了神,将叶初晓狠狠地往楼下一推。
她极力地想抓住旁边的栏杆稳住身体,然而,还是无济于事。
脚一步踏空,她的身体往后跌了下去,沿着楼梯一路滚落到底。
保姆惊呼着跑过来,而石磊则冒险从扶手上跳下,从侧门出去,往后山逃跑。
叶初晓躺在地上,浑身是伤,**之间,有大量鲜血,汩汩而出。
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似乎也随着这鲜血,流尽了。
耳畔轰鸣作响,她的眼前,只有大片大片刺眼的白光,渐渐地,又崩解成无数黑暗的碎片,将她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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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长廊里,一片死寂。
病房里躺着陈则,医生说,如果恢复不好,他有可能瘫痪。
而此刻,叶初晓还在手术中,孩子已经没了,大出血之后昏迷不醒,还未脱离危险期。
外面的木椅上,坐着一个人,远远望去,像一个凝固了的,灰暗的点。
陆正南坐在这里,已经整整四个小时。
不跟任何人说话,没有任何表情。
陈则会残废吗?他不知道。
初晓会死吗?他也不知道。
他就这么茫然地坐着,脑中只有空白。
没有人敢走到跟前去,走过去也没用,他仿佛看不见,听不见。
“他怎么样了?”匆匆上楼来的俞行远,问一直守在这里的盛璇。
她只是含着泪摇头。
俞行远走到一边,想点烟,却又最终力气过大,将烟捏断成两截,烟丝撒落在窗台上。
石磊抓住了,但他一口咬定,全部事情都是由他一人所为,与别人无关。
可谁都知道不是,但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和齐禛有关。
反倒是在石磊住处搜出一张卡,里面显示施曼在昨天下午,刚刚往里面汇过钱。
连俞行远都没想到,齐禛竟然会这么狠。
所有的情意,都被他碾成了沙,抛得半点不剩。
他怎么就能……这么狠?!
终于,手术室门口的灯灭了,所有人在那一刻,都神情凝固。
陆正南站起来的时候,僵硬的腿,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却仍是冲了过去。
然而,看到的,只是她插着氧气罩和满身的管子,昏迷不醒的模样。
她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陆正南呆呆地站了许久,又跌坐回椅子上,恢复了之前的姿势。
“四哥……”盛璇哭着摇他的胳膊:“四哥你不能这样……你要振作……”
“怎么振作……”他喃喃地反问,嗓子似被火燎过,沙哑暗沉。
“你就算……哭一场也好啊……”盛璇泣不成声,俞行远过来拉开了她,坐在陆正南身边,紧紧地攀住他的肩膀:“老四,会好起来的。”
“嗯。”陆正南木然地点头,木然地重复:“会好起来的。”
可他明显,不相信自己的话,眼里写满绝望。
一整夜,他就这么坐着。
天黑了,又亮了,阳光照进长廊,却照不进他的心。
那里,只有冰冷的黑暗。
陈则的家人已经赶过来了,围着他哭得肝肠寸断,他却一直虚弱地笑着安慰他们,说自己不要紧。
而叶初晓,还是寂静地躺在急救*上,如死了一般。
齐禛始终没出现,也没有任何人找得到他。
他失踪了。
施曼被传讯,她狡辩说那张卡是石磊偷去的,可她解释不清,昨天汇入账号里那笔钱的理由。
老爷子痛心疾首,随即和陆母一起飞来古城。
“正南,初晓怎么样了?”上了楼,老爷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陆正南的手。
而陆母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件事:“听说孩子没了……怎么搞的……”
“住口。”父子俩几乎是同时低吼出声。
陆母撇了撇嘴,怏怏地自己去了医生办公室询问。
然而,她出来时更是脸色铁青——医生告诉他,不仅这次流了产,而且因为之前的难产经历加上这一次,子宫已经大受损伤,今后也有可能不孕。
连安抚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直接回了酒店。
老爷子却没走,一直默默地陪着陆正南。
到了中午,老爷子端着俞行远买过来的盒饭,送到陆正南面前,仿佛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般,*着他的头低声地劝:“正南,吃饭,啊,哪怕就吃几口,行不行?你这样,我们都着急,初晓也着急。”
陆正南看着他发红的眼角,终于伸手接了过来,可只扒了两口饭,喉咙便又哽住,哽得满眼泪水。
“爸,你说我昨天早上,为什么就要出门呢……”他声音哽咽:“为什么……我就要挑在那时候……出门呢?”
老爷子亦流下泪来,抱着他,他将头*在父亲怀里,这么久,第一次失声痛哭。
他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在,让朋友*替自己遭了殃,让初晓受这样的苦,生死未卜。
他怎么就这么蠢,怎么就这么蠢!
他简直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而就在这时,不知道监护室里的她,是不是感觉到了他这样汹涌的悲伤,心电图突然起伏剧烈。
医生监控到了,迅速采取措施,十分钟后,惊喜得出来通知陆正南——病人醒了。
陆正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敢置信地呆滞,随即又哭着笑出来,拼命椅老爷子:“她醒了……她醒了……”
“是,她醒了。”老爷子心酸地点头,扶着他一起过去看叶初晓。
她真的醒了,可是眼神仍没有明显的聚焦,漆黑的瞳仁,像块透不过光亮的石头,没有半分平日的灵动。
“初晓,初晓……”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喊,泪水一颗颗,滴落在她的指尖上。
或许是那泪水太滚烫,她的指尖在微微地颤,最后渐渐合拢,回**他的手。
陆正南更是泪流满面。
她的嘴唇在翕动,医生示意他去听,他俯**,听见她在喊自己的名字:“正……南……”
“我在这儿……初晓……对不起……”愧疚将他的心撕得粉碎,他将脸埋进她的掌心,背影不住地**。
她艰难地移动着手指,似乎想给他拭去泪水,老爷子哽咽着扶起他:“正南,别让初晓伤心,你这样,她会伤心。”
只有这句话能止住他,他强忍着撑起身来,颤着声音,像平时一样哄她:“初晓乖,早点好,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她的手也终于渐渐松弛,安静地放在他掌心里不动,眼中似也渐渐开始有了光亮。
“不要紧了,只要醒过来,就渡过危险期了。”医生也过来安慰他,他的心一松,猛地连连点头。
会好起来的。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敢在心里,说这句话。
初晓,你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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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初晓终于有了好转,而陆正南的情绪也勉强镇定了些,去看望陈则。
见了他和他的家人,陆正南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是垂着头,一径说“对不起”。
“哥们儿,这事儿不怪你。”陈则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别这么自责。”
“要不是你替我在家……”陆正南咬牙:“我不会放过那些人。”
他说的是“那些人”,陈则知道指代的是谁,沉沉叹了口气。
这是一场冤孽,由齐禛,将所有的关系,都打成了死结,再解不开。
“所有的医药费,都由我承担,全用最好的,如果……如果真的……你下半辈子,我负责到底。”陆正南斩钉截铁地握紧他的手。
“对我的下半生负责?你这说法儿,听起来真**,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有某种不寻常的关系。”陈则勉强打趣,心中却是暖流翻滚。
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悔。
这样的朋友,值得。
走出陈则的病房,陆正南在长廊的尽头,双手撑在窗台上,紧盯着远处,高耸的电视塔**,那一点灯光。
他不会放过那些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随即,他打电话给秦年。
铃声响起的时候,秦年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脸色煞白,根本不敢接。
一遍,两遍……铃声戛然而止。
就在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短信音却又响起,打开来看,只有一行字:
不接电话后果自负。
秦年的心一颤,终于还是拨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陆总”。
“到医院的餐厅,我们见一面。”陆正南冷笑:“马上。”
秦年不敢违逆,只能答应,然后立即下楼开车过去。
到的时候,远远便看见陆正南坐在角落里等,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往刀山火海里走,心几乎已经快要从*腔里蹦出来。
“坐。”陆正南见到他,抬了抬下巴,居然还有笑容。
而这笑容,让秦年更害怕,坐在椅子的边缘,就仿佛,随时都想站起来逃跑。
“不用这么怕。”陆正南扬扬唇角,语气似在安抚:“只要你说清楚,就没多大事儿。”
秦年不敢吱声。
陆正南也不作声,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支烟,递到他面前,却又似刚想起般,收回了手:“哦,你好像不抽烟。”
秦年只得点点头,小声地回答:“是。”
“要说一个男人连烟都不抽,必定很爱家吧?”他像在闲聊,点燃了火,那火苗一跳一跳地,闪烁得秦年分外紧张。
“你说你上有老下有小的,这要是进去了,只怕一家子以后的生活不好过吧。”陆正南慢悠悠地又丢出一句,顿时吓得秦年即刻就要站起来:“陆总……我……”
“坐,坐。”陆正南点了点食指:“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他开始抽烟,不再言语。
如此沉默,让秦年的腿已经开始轻微发颤,即使双手按在膝上,都止不住。
终于,秦年忍受不了这种煎熬,主动开口:“陆总……石磊的事……真的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陆正南一挑眉:“不是你表姑的儿子么?怎么可能跟你没关系?”
“那是齐总让我这么说的。”秦年急得脱口而出,却又立即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抿紧了嘴再不敢出声。
陆正南却把话头接了过去:“齐总?呵呵,是齐总就好。”
“也……也不是齐总,”秦年还是极力想替齐禛辩解:“是石磊自己……”
“那他可真神了。”陆正南语气嘲讽:“前面十来年都没找见初晓,现在突然就千里迢迢地跑到古城来了,然后成了你表姑的儿子,平时有人帮衬着,摔伤住院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转院,等再回来,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家,还有全套的制服包括工作证,说他没帮凶,你信么?”
秦年冷汗涔涔。
“反正呢,我就给你撂句话在这放着,这次的事里的人,我都会往死里整,尤其是主谋。”陆正南将半截烟在桌上按灭:“你要觉得背得起这黑锅呢,你就背,背不起的话,还是主动让贤的好,我就给你一天时间,好好儿地想想清楚。”
说完他便起身走人,剩下秦年坐在椅子上,全身无力……
秦年一回去,就急忙给齐禛打电话,然而,仍旧是关机。
他沮丧地跌坐在沙发上,妻子见状过来,问他怎么了。
他不敢说,只看着一家老小,心中恐慌又酸涩。
到了半夜,他又再次给齐禛打电话,还是关机。
第二天早上仍是如此。
他已经慌到了极点,这潭水太深,他确实跟着趟不起。
陆正南即使暂时搬不动齐禛,收拾他绝对是绰绰有余。
而齐禛现在,却仿佛是已经抛弃了他。
全家的担子,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如果他这次真的被牵连进去了,怎么办?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去了公司,希望看到齐禛回来,然而,办公室空空如也。
他站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彻底绝望。
失魂落魄地下楼上车,他望着前方茫然许久,终于把车开向公安局,找到了办石磊案子的刑警,说自己有情况要举报……
有了秦年这个人证,案子终于跟齐禛,正式挂上了钩。
而现在齐禛的无故失踪,也从侧面证明,他和此事不无关联。
警察开始到处找齐禛,但是一无所获。
可就在三天后,他却突然出现在公司,提着行李箱,一身风尘仆仆。
当遵守在这的警察,质问他为何失踪,他的神情十分惊讶:“失踪?我3号就出去度假了啊。”
3号,是石磊行动之日的两天前。
随即,他还从钱夹里翻出了当时的火车票,以及这几天在外面的住宿发票,以进一步证明。
“不过就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所以临时出去放松,关了手机。”这是他给出的解释。
回到局里问讯,对于秦年举报他当初指派其去找石磊过来,而且当时便提到叶初晓的事,他只笑着一摊手:“证据呢?秦年是有录音,还是有我亲笔写的字据?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能不能反告他诬陷?”
他镇定得简直像个无赖,可的确除了秦年的口述,再无其他证据,警察也没辙。
当警察提到施曼的那张卡和作案前一天汇入的那笔钱时,他的眸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神情更加无辜:“这你们只能去问她了,我毫不知情。”
连自己妻子的事,都能推得干干净净,两个刑警也面面相觑。
但就目前所掌控的证据,的确不够指控他有罪,明明看起来事事都与他有关,可他偏偏像条滑溜的鱼,到处钻空子。
他们只能先放他回去,但强调在查案期间,不得脱离警方的视线。
“好的。”他爽快地答应。
到了公司,正好遇见打算趁他不在,回来取东西的秦年。
他没有威胁,没有责怪,只是望着秦年,微微一笑,这笑容和之前陆正南的笑容一样,令人胆寒。
秦年几乎是逃出了公司,齐禛优雅地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目光深沉……
仍旧没有制住齐禛,陆正南只觉得挫败到了极点,可他也明白,齐禛不是个那么容易倒下的对手。
那便走着瞧吧,若说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欠了齐禛的,那么这一次,朋友和爱人都几乎送命,还失去了盼望已久的孩子,他也算是还清了。
今后,他再不会退让一步。
而此时,另一个人却没有齐禛这么幸运,而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施曼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自己在案发前一天,为什么要往那张卡里打巨额款项。
为了方便调查,她已经被从北京送来了古城。
连续几天的审问加上恐慌,已经使她快速地憔悴下去,像朵开败了的花。
当这边的刑警告诉她,齐禛不承认任何事,甚至说她的事与他毫无关联时,她瞪大了已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瞪到逐渐沁出泪来。
“我要见齐禛,我要见齐禛……”她失控地喊,可是警察拒绝了,为了避免串供。
当她被带回关押的小房间,独自坐在那张硬硬的木板*上,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真好笑,她虚妄地幻想了这么久,他还是抛弃她了。
紧要关头,将她丢下,自己却干干净净地脱了身。
她真是傻,一度还想着,大不了陪他坐牢。
弄了半天,最后坐牢的恐怕只有她一个人,他还在外面的世界,继续逍遥快活。
“吵什么,肃静。”看守的人在外面呵斥,她止住了笑,靠在墙上,恹恹地垂下了眼睑,泪沿着脸庞,缓缓滑下……
没有放弃她的人,是施母。
她四处奔波,为施曼托人找关系,当施曼被带到古城,她又跟到了古城。
施母知道施曼此次做得太过火,陆正南不可能放过她,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打电话给老爷子求情。
毕竟施曼是自己的女儿,老爷子终于还是出去见了施母。
“战哥,你救救小曼。”施母一见他,就哭出了声:“她打小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样的苦,现在关在里面,可怎么熬得住?”
“谁让她做出那么**不如的事?”老爷子咆哮:“要是他真和那人有瓜葛,那她就事先知道他要去害正南和初晓,就算她和初晓有过节,可正南是她的亲哥哥啊,她怎么就一点手足之情都不念?!”
“是她错了……我知道是她错了……”施母悲戚地央求:“可是她是你的女儿啊……要真被判了刑……她这辈子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办……”
她拽着他的衣袖一直哭,他的神色,也从最初的愤怒,渐渐转为无奈,最后变成悲凉。
这也算是他自己造的孽吧,是他一步步,错到了今天。
施母哭到最后,也已经无望,就这么怔怔地坐着,望着窗外的天光,由明到暗。
他们的这辈子,也就这么走到头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或许,早就已经离开了,从她的人生里。
利益和贪欲,早就渐渐磨灭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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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回到医院时,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他看见陆正南拿着毛巾,正一点一点帮叶初晓擦脸,那样细致,那样疼惜。
他的脚步再也迈不动,缓缓地坐在门边的椅子上。
他也心疼施曼,可叫他怎么,向他们开口?
施曼做的事,换做任何人都难以原谅。
“爸,你怎么坐在这儿?”陆正南过来倒水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门旁的他。
他慌忙站起来,表情近乎局促:“没事,没事。”
可毕竟是父子,他瞒不过陆正南。
陆正南眼神闪了闪:“您先进来。”
老爷子只得跟着他进去,坐在沙发上,只是沉沉地叹气。
叶初晓现在,也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还不能动,见此情景,缓缓地转过头来,用眼神询问陆正南。
陆正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问老爷子:“您说吧,爸。”
老爷子欲言又止几次,才终于艰涩地开口:“小曼……施曼她妈妈……刚才找过我……”
他没说完,陆正南心中已了然,握着叶初晓的手,力道骤地一紧。
“我知道……她对不起你们。”老爷子用掌心罩住眼睛,没有勇气看他们,声音里有微微的哽咽:“我也没脸求你们原谅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她该受惩罚。”
若是他求情,陆正南此刻,一定会断然拒绝。
可他没有,看着苍老的父亲,那样凄凉地说施曼该受惩罚,陆正南的心里,亦是百感交集。
他恨施曼。
或者说,从始到终,他从来也没有一刻,承认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可是,她毕竟是父亲的女儿,与自己有一半血缘。
他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
就在这时,他的手心,被轻轻握了一下,他转过视线,看见叶初晓望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看得懂她的眼神,她在说:原谅。
她让他原谅。
这个傻姑娘。他心中酸楚,回**她的手,十指紧扣。
“爸爸……”她开口,声音依旧破碎暗沉:“……不追究她了……”
老爷子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儿媳妇,老泪纵横。
叶初晓怜悯地看着他。
其实,她也并不想原谅施曼,这样的伤害,她无法做到宽容。
可她不忍心看到这个老人,在垂暮之年,看着儿女自相残杀。
她的人生中,缺乏亲情,所以她更体谅亲情。
她的坚持,让陆正南不得不妥协,对施曼的事不再紧盯不放。
而石磊这一次,倒也算讲义气,始终坚称所有事是他一人所为,甚至承认施曼的卡,是他偷的。
施曼见风向变了,也壮着胆子改口说当初不知道卡丢了,所以用另一张卡,往里面转了帐。
双方都不承认,何况陆正南他们这边有意放她一马,事情终于不了了之。
施曼被放出来的那天,和施母抱头痛哭。到后来,施母让她去跟陆正南和叶初晓道个谢,她却拉不下这个面子,死活不去,施母只好单独前往。
然而,刚走到病房门口,就遇到了陆母。
“你来干什么?”陆母冷声问。
“我是……”施母如今理亏,只得强自赔笑:“这次小曼被放出来,多亏了正南他们宽宏大量……”
“什么?放出来了?”陆母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怒不可遏。
她冲进房中,冲着他们三个人大嚷:“你们,啊,你们,装什么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尤其是你!”她的指尖,猛地指向叶初晓:“你还原谅她,你多了不起啊,她害得你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你还原谅她……”
“妈!”陆正南慌忙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
叶初晓的眼神,骤然一散。
自醒来后,她只知道孩子没了,虽然心痛万分,她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而陆正南和其他人,都一直安慰她,说等她身体好了,还可以再怀一个。
她也就抱着这个希望,努力地安慰自己,说宝宝还会回来的,以后就回来了。
可是现在……现在陆母却说……她这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
这一辈子,她和正南都不能有孩子了。
泪如同决了堤的水,顷刻间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