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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事,一来二去,就被谢景迟忘记了。这期间,林牧染倒是常来,来得次数多了,谢景迟和她熟悉了起来,也就自然而然的不再怀疑这件事了——因为林牧染某次提到了自己的未婚夫,谢景迟彻底的放下心来了。原先以为她要嫁人,或许嫁的就是姬无涯,但是万万没想到,原来是真的要嫁人了。
而且听她描述,对方是个十足的好人,可交托的对象。谢景迟怀着满满的真心表达了自己的祝福,林牧染欣然接受,且说要请她喝喜酒,让她坐在娘家人那一桌,给自己撑场面。
谢景迟当然不会拒绝,她已经把林牧染当做一个好闺蜜来看待了。
只是有一件事,却是让谢景迟忧心忡忡。她是知道文宗闲密谋的,而林牧染要嫁的未来夫婿,就是文宗闲的儿子——文灏。这可如何是好?就算是谢景迟不同律法,也能猜的出,通敌叛国这样的重罪,是要株连九族的,文灏哪怕没有参与其中,也难逃一劫。
看着林牧染兴致勃勃,谢景迟不好直接说出这事,拂了她的兴。但是问题在这儿,谢景迟不能当作不知道,于是在某天下午,林牧染没来的时候,谢景迟揣着些好吃的,就跑去了褚盈之的屋子。
褚盈之正在伏案作画,画上的山河萧索,题诗多有落魄潦倒之感,与褚盈之光明的前途格格不入。谢景迟敲了敲门,等了许久,才见褚盈之缓缓拉开了门。谢景迟笑嘻嘻地看着褚盈之,将拎着的吃的聚到了脸前,说道:“我给你拿了点儿好吃的。”
“多谢。”褚盈之双手欲接,谢景迟看他好像没有让自己进屋的意思,当即灵机一动,假装没有看出他的意图,从他身旁的空隙里自觉走了进去,多亏了谢晚娘保持身材保持的好,如今身形苗条,很容易的就挤了进去,这样褚盈之总不能再把自己轰出去吧?
谢景迟将食盒搁在桌子上,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画作,先是将点心一一摆出来,而后挪到桌子正前的位子上,低头看着桌上摊着的画。题诗用的是篆体字,谢景迟认不出来写的是什么。但是画面上的山山水水,谢景迟倒是能看出几分凄凉的意思。
这应该是褚盈之的家乡故土吧。
前几日林牧染带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准备启程了,为了安全着想,让谢景迟留在十南城,就不要随军出动了。虽然谢景迟想要去看一看,但毕竟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的,难说会不会飞来暗箭,伤到了自己。为了小命着想,谢景迟还是同意了这个安排,留在了十南城,连带着褚盈之也留了下来。
到最后,褚盈之也是没有同意一同出战,为大寰军队提供帮助。
但是这些谢景迟可以理解,林牧染可以理解,林煜姬无涯他们自然更能理解,也就没有强迫他。先前林牧染提供给姬无涯的那一份名单,已经帮了姬无涯的大忙,姬无涯靠着那张名单,已经把命令发布了下去,这些官员富贾的一举一动都在姬无涯的掌控之中,这些人想要给禺氏提供帮助,已经是难上加难。
等到月铭笙意识到自己无法在这些人身上找到帮助的时候,也就是大寰大军压境的时候了。
没有粮饷,禺氏的军队将会寸步难行。
“山水画呀。”谢景迟笑着回头看了看褚盈之,“我最擅长的就是——算了,我画画不好看,画的不好也就不开口给你评价了,先来尝一尝这个吧。”
说完,谢景迟端起一碟点心,递到褚盈之面前。褚盈之拿了一块儿点心,看了看之后,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吞咽下去后,微笑道:“好吃。”
“我也觉得!”谢景迟有些雀跃,“那你现在吃了我的东西,是不是应该帮我一个忙呀——放心,不是让你背叛国家帮助大寰什么的大事,就是一些私人的小事。”
刚开口说出帮忙的时候,谢景迟明显感觉到褚盈之的气场不太对,连忙补充解释了一番,省得褚盈之听都不听直接拒绝了自己。果然,解释了之后,褚盈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仍旧是哪个温润如玉的褚盈之,并且柔声说道:“请讲。”
谢景迟把盘子放在桌上,然后道:“其实这个事情,虽然对我来说很难,但是对你这样聪明的人来说,肯定很简单了。这几天常常来的林牧染林姑娘,想必你也不陌生。她已经订了亲,对方也是个很值得托付的人。难得的算是包办婚姻中两情相悦的,她也很喜欢那个男的。但是,那个男的的身家背景,有些难以解决的问题。”
褚盈之蹙了蹙眉头,仔细思考了一下。林煜是当朝的镇国大将军,位高权重,尤其是这样的战乱时节,更是话语权极重。这样有军权在身的人,当然是满朝权贵拉拢的对象,林煜的妹妹,哪怕是嫁个亲王当个王妃,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能够选择的范围十分的广,而谢景迟既然已经说了,他们已经定下了亲事,既是两情相悦,又是得了林煜首肯的算是门当户对。
又怎么会出现难以解决的问题?
联系到最近出的事情,褚盈之自然而然的想到,或许林牧染定亲的对象,在那些叛国支持禺氏的官员之列。
褚盈之虽然了解这些官员,但是仅限于官场上的了解,对于他们的亲眷家属,倒是不太清楚。所以一时之间也推断不出,林牧染到底是和谁家结了亲。
谢景迟看褚盈之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也就继续说了下去:“她许配的对象……说起来也真是惨,被他爹连累了的,就是……就是那个文宗闲……”
“文宗闲的儿子?”褚盈之当时就又浮现出文玖的脸,但是文玖那样一个酒囊饭袋,定然不会是一个值得交托的对象。而且文玖已经娶妻,林牧染不会嫁去做妾。
谢景迟点了点头道:“嗯,叫文灏的,现在是兵部侍郎好像。”
“略有耳闻。”褚盈之当即便是扫刮出了这个人的资料,文灏与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同,是有些真本事的。一开始跟着庆王在边地历练了几年,前段日子刚一回京,就撞上许大人被撤职的事,可谓是捡了一个兵部侍郎的职位,但是虽然说是捡的,倒也做的有声有色,算是个好官。
谢景迟有些着急:“你也知道文宗闲的事,等到打完仗,肯定是要清算一波的,但是文灏又没有跟着他爹做坏事,却要受到株连。那林牧染如果知道了,该多伤心的,都已经定下亲事了,快要成亲了……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文灏免于此难的?”
褚盈之听到文灏之名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揣摩出了谢景迟想让自己帮什么样的忙,可是这个忙,他确实无能为力。只能叹道:“此事,我也无能为力。”
“为什么?难道就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了?”谢景迟追问道。
褚盈之摇了摇头说:“通敌叛国,自古以来都是大罪,无可赦免。”
“立大功也不能将功补过吗?”谢景迟有些失落,如果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那该怎么办啊。
褚盈之又仔细想了想,道:“荣亲王与林姑娘的关系似乎不错,这事握在荣亲王的手中,想必会好办一些。只是哪怕能活下来,也是沦落为奴,对于这样的男子来说,想必宁死也不会让自己遭受这样的折辱的。更不用提与林姑娘完婚的事了。”
“那我去问姬无涯。”谢景迟一时着急,当即就想直接去找姬无涯解决问题。可是刚走两步,就想起来,他们已经率军队离开十南城了,战事一触即发,或许现在已经在某个地方打起来了。
谢景迟有些焦急的开始在屋子里左右踱来踱去,褚盈之看着她,轻叹一声道:“如果你当真着急着找一个答案,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我……”谢景迟犹豫道,“这个等到他们打完仗再说就来不及了是吧?”
褚盈之盘算了一下,回答说:“打完仗之后,一切都成了定局,说什么都晚了。只是,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这么冲动,首先这是林牧染的事情,和你的关系不大,你们也才认识没多久。其次,林牧染是林煜的妹妹,自家妹妹的婚事,林煜定然会十分上心,如果林牧染真的喜欢文灏,说不准林煜可以把这件事摆平。最后,姬无涯和林牧染的交情看来也是不浅,你不去问,想必姬无涯也将这事放在了心上,不需要你冒险赶到前线去,或许只是多此一举。”
谢景迟听了褚盈之的分析,觉得十分有道理。但是第一条她是无法接受的,虽然认识的不久,但是自己和林牧染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甚至谢景迟已经告知了林牧染,自己对姬无涯的喜欢。而令谢景迟对林牧染愈发喜欢的就是,林牧染不仅没有对此反感,反而肯定了谢景迟的目光,对此表示支持,还在谢景迟没有开口的时候,给谢景迟想了一堆和姬无涯在一起的法子。
这样的一个人,谢景迟如何能在知道她有难时坐视不理?
“我想好了,咱们还是去前线吧。”谢景迟斟酌了一下,而后解释说,“林煜、姬无涯他们,在一些不大的事情上,会纵容袒护林牧染,但是叛国这样的大事,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帮林牧染摆平的,或许就不会动这个念头。现在是多事之秋,说不定还要我去和他提一提,他才能想起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