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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生命之不可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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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拒绝,屋外的雨连绵不绝,时而电闪雷鸣。

这样坏天气是不宜出门的,之前也没个征兆。跟个娃娃脸一样,说变就变,她想道。

还好,他在画馆的角落搁了一把伞。他示意她过来,撑开伞。“啪嗒啪嗒”黄豆大雨滴打在伞上,有的还落在身上。

白泽木一向绅士惯了,在去对面停车场路上,他尽量将伞向她身边倾斜,好使雨珠不溅到她。

而他自己另边胳膊落在外面,湿了的衬衫紧紧贴在上面。

“白老师,你半个身子都在外面淋雨,”她一瞥见,赶紧说道,“我不要紧的,你把伞往你那打点,真的……

徐庭意心里过意不去,这么大雨还要麻烦他送自己回去。

这天气,外面出租也不好打。莫小满是属猫的,这雨天估计早就钻进被窝了。

而对于蒋正南,她自是不期望他会赶来接她,也许多少心底多少有一丁点幻想。

就像之前那些个日子,没有和他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天,她从图书馆出来,台阶上站满了躲雨的同学。

都在等,她们在等送伞的人,而她在等雨停。

一个女孩远远见了自己男友冒雨接自己。没等男友过来,女孩如一只雨中的小鸟,冲到男友身边。

男友嗔怪她,她嘻嘻笑着,靠在他的肩上。俩个人背影里有着说不来的亲昵,这个画面定格在她脑海里。

应该就是这样吧,她乞求的也不算多,雨天里心爱的人来送伞,如此而已。

黑蒙蒙的天空笼罩着整座城市,孤独的路灯下大雨如注,浇灭了她心中所有不切实际想法,她苦笑道。

“没关系,反正都湿了,也不在乎这一点了,”他显得满不在乎。

“倒是你,一个女生,要是淋多了雨感冒怎么办……耽误了课,我可不会给你补。”

他的关心尽量表现得不露痕迹。雨水顺着他那边头发流下,又不愿把伞移到自己身边半分。

她只得稍往俩人中间去了一点,这样伞多少也能顾到他身上。

他觉察到她这一细微的举动。尽管刻意不看,隔着湿淋淋的布料他碰到温热的肌肤,似有若无的少女身上清香在鼻尖萦绕。

“Shint!”他低声咒骂道。

“你怎么了?”她仰脸问。

“没什么,我看到车了,”他说,直接将雨伞递给她,没待她回话,就冲进雨中,迅速将车打开。

“诶……你……”她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站在伞下。

他已经坐在车里,雨刷来回刷动着车前的挡风玻璃。他打开闪光灯直直照着前方,光线太强,她挡住了脸。

光里,他用嘴型示意她赶紧上车,她过去了,“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了?”收起湿漉漉的伞,她搁在后座上。

没言语,他笑了笑,他又何尝不是想用雨水冷静自己?

今晚他是怎么搞的?对于自己反应他也莫名起来。可能最近忙着画馆,各种活动,许久没有碰女人有关。

之前有个女模特Libra电话短信里暗示过几次,都被他推脱了。手机里还有她的电话,他想起来,就她吧。

他放了一张碟,慵懒,低沉的男音钻进了耳朵,似乎周遭的一切发生的合乎情理又应景。

"New York is cold, but I like where Im living

Theres music on Clinton Street all through the evening.

......Yes, and Jane came by with a lock of your hair,

She said that you gave it to......"

“《Famous Blue Raincoat》?”她问道,这个调子似乎有些熟悉,但不确定。

“恩,Leonard Cohen,一个吟游诗人,”他想起什么问道:“回学校?”

“恩……”手机动了一下,她低头看着屏幕闪烁,一条新发的信息。

“……不是……能麻烦你……送我到北苑嘉园?”她声音低低着,似乎难以启齿。

“北苑嘉园?”他重复了一遍,上次他查过,蒋正南在那有过一处房产。他笑了笑,说不上为什么,心里很烦躁。

她要去蒋正南那里?她和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蒋正南真的只是玩玩她?白泽木是不信妹妹的话。

没有来地,他想起徐庭意的眼睛来,清澈纯净。不多见了,像是《边城》里的翠翠那样,也只有生在那样如画山水里,才生得如此好看的眼眸。

他知道,她不是那种人。

静静地,他现在不想再多问一句。仿佛一开口,会破坏俩人之间今晚好不容易建起来的信任。

徐庭意是个防备心很强的女孩,他很清楚,从第一面见得,他就知道,他和她是一路人。

一旦被他人中伤,就像河蚌那样很难再打开贝壳,将眼泪悉数吞下。

也许她会跟他说,又也许他会慢慢知道真相,而现在,他只是不问而已。已经很累了。

车里那首歌还在唱,旋律有些慢,她有些困意,微闭上眼睛。

从停车场掉了头,白泽木打开车灯,融入雨幕中。

这一切,都入了另个人的眼里。停车场的一角,黑色世爵里坐着一个男人,神情隐藏在阴影里,辨别不出喜怒。

开窗,抬手,“扑通——”一个紫盒子从车窗滚落到地上,瞬间沾满泥水。

从男人脸上看不出一丝怜惜,他也并不作任何停留。

“喂?”她被电话惊醒,声音还带着些许鼻音,“哦,我给忘了……不要紧的……真的……”

电话那头,徐傲梅有些吃惊:“忘了,这孩子!你自己生日都能忘?……我拿你没辙了,那也没和同学一起?”

“……礼物我寄出去了,地址写的是你学校,明天应该就能收到……”

“是什么?”

徐傲梅巧笑嫣然,“你这孩子,真是没意思。明天不就知道了?不说了,我这还没完呢……对,你把那件礼服拿来我瞧瞧,是巴黎新款吗?我上次在哪见过啊……”

徐傲梅不知又在哪买衣服,她猜道。对于徐傲梅而言,她的衣柜里总是少了一件美服。光是睡衣就有十多件,丝绸,薄纱……或性感风情或温婉动人。

挂了电话,她望向车外,自己的生日?与其说忘了,不如说是刻意忽略。

十几年前,父母给她的生日礼物太过于沉重。离开前,他们怀着怎样慎重的心情精心挑选礼物,却没能亲手送给她。

这也是她所不承受之重,所以一提到生日,她总会情不自禁想到这些,想到那个任性,不懂事的自己,将父母推出自己门外。

虽然每年徐傲梅都会从国外带来生日礼物,瑞士的Regue八音盒,普罗旺的薰衣草香水,日本的漂亮和服……换作其他女孩,早就喜笑颜开。

可这些都比不过腕上这只手表,表盘依然干净,它提醒着她这一切。作为她的礼物,已经足够了。

电话有些漏音,白泽木隐约听见那头什么“生日”“礼物”之类的话,瞥了一眼,她侧脸淡淡的,有些落寞。

他大概猜出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在一家店门口停下。

“我下去买点吃的,你在车上坐着别动。”他从后座拿出那把伞,冲进雨中。

是一家面包店,装修精美。橱窗里摆着一座蛋糕,粉色为主色,繁复的碎花层层叠叠点缀了五层,且越往下,蛋糕面积越大。

明暖的灯光打在上面,更显得如梦如幻。

她透过这座蛋糕,仿佛见得一场盛大的婚礼,甚至闻得见奶油甜蜜气息,听的到香槟酒杯碰撞声。

任何一个女生见此,都逃不过此般俗气而美好的想像。

她摇了摇头,试图从幻想中出来。他还没出来,在柜台不知道和服务员说些什么。

她想,像他这样刚留学回来的人,定是吃不惯国内早餐,所以用面包充饥也是常有的事。

比如徐傲梅在家,雷打不动的早餐是俩片面包,一杯柳橙汁,一个鸡蛋。

“姑奶奶!你到底在哪?我们都可等了你一晚上……”

“说是去画画,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在那啥啥……?”

“画馆……”徐庭意听见电话那头谁在一旁提醒。

“画馆!对!难不成还24小时营业不成?”莫小满问得理直气状。

“你说回来干什么?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等着给你庆祝,左等不回,又等不来,你还回不回来了?”

这也难怪,莫小满和室友买了一个大蛋糕,本想等徐庭意回来给她个惊喜。没想到,这雨是越下越大,人却左右等不回来。

莫小满之前就想打电话,却被陈海心一把拦住,说是再等等,不差这一会,别让她知道。

可这一等,文以萱都看完了今天刚更新的俩集电视剧,正怅然所失。

寝室长又默默看了一眼蛋糕,叹了口气,忍住!可肚子在叫嚣,心里在暗想,庭意妹妹,赶紧回来,俺要吃掉它,带黄桃的那块就是俺的,都别跟俺抢!

“小满啊,真对不起,让你们等这么长时间,我真的也忘了。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出门啊……”她心里异常暖,毕竟她们都还想着她。

“抱歉的话不必多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务必回答。”小满难得严肃,口吻正式。

“什么问题?你说。”她也听出异于平常的气息,小心问道。

“那好,我问你,你现在和谁在一起?请你如实回答。”

“对!问的好!”

“我也纳闷呢,生日这天还不见回来……”

“不会和谁在外面过了吧?会是那个男人?”

“咦?男人?”

“就那个在脖子种‘草莓’的!”

“哦!我想起来了,就那个!”

“你们安静点!我这都听不见了她说话了……”那头女生们切切嘈嘈杂声传来。

她停顿了俩秒,“是教我画画的老师,他送我回去,在姑姑那,”她答道,“所以,我晚上就不回寝室了,很谢谢你们的礼物。”

她一口气说完,挂掉电话。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不会和别人在外边过了吧……”这些话钻进她耳朵里,她知道她们没有恶意,但心里很不舒服。

本来她和蒋正南之间一俩言难尽,她不想与他有过多瓜葛,也不愿让人知道。但是她们不了解,生生想拎出来曝在阳光底下。

就像是你的朋友,非要当众念你日记的感觉。她不是在谈恋爱,如果是的话,她不惧于每个人知道。

白泽木放大俊脸映入眼帘,“想什么呢?眉头都要打成死结了。”

他关上车门,小心抖开手中塑料袋,几滴水珠倏地无影了,露出来是一个蛋糕盒,不大,一人的份量,盒子白亮精致很有质感,还缠着粉蓝丝带。

“生日快乐。”他温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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