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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愣住的几个人,被玉荷的喊声给惊醒了,三人同时松了手,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玉荷跟玉清忙上前去查看瑾妍手上的伤势,并搀扶着瑾妍往前院行去。
侯府虽然有资格请太医,但来回宫中必然会浪费不少的时间,对于瑾妍受的外伤,习武之人都是可以处理的,所以赵宸珏自己动手为瑾妍清理包扎伤口。
褚非离领军打仗难免受伤,赵宸珏都会提前赐一些上好的灵药,褚非离向来不带那些药膏灵丸的,如果真的受伤都是传军医的。
丫头们自然不知道剑伤要用什么药,她们看得出来侯爷很紧张这位受伤的夫人,想来夫人的身份一定很显贵吧!不懂但将整箱的药抱出去,总该没错吧?
褚非离手上的伤还未包扎,有鲜血从手掌滴落,赵宸珏扫了眼褚非离,转头将一瓶药粉滴洒在瑾妍的伤口上,然后细心地将白纱缠绕在伤口上。
玉清曾经照顾过瑾妍的伤口,刚刚赵宸珏为瑾妍清理,上药,包扎时,她都仔仔细细的看清楚了。
于是,玉清手中拿了白纱走到褚非离身前,福了福身子,站定后挡住他的视线道:“褚将军,您的手,还是让奴婢为您包扎吧。”
褚非离收回视线后,亦坐在了一旁,玉清忙上前为褚非离清理着伤口。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褚将军望着主子的眼神时,玉清的心中都很是难过,对褚将军升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悯的感觉。
玉清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很可笑,人家褚将军现在又封了侯,他想要的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自己这个卑微的宫女凭什么去怜悯人家高高在上的侯爷呢?
玉荷就不像玉清那般不计后果了,她对褚非离没有怜悯,有的只是害怕,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瑾妍的人,只要心思活络点的,只怕都能发现褚将军眼中的关切,绝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眼光,玉荷真怕褚将军哪一日会毁了主子,毁了梅影宫上下。
瑾妍始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从未问过褚非离的伤势,柳玉海说的话,虽然大家都没有特意去听,但离得不远,都断断续续地听到了,瑾妍现在的心情,大家也都能理解。
玉清为褚非离包扎好了伤口后,玉荷领着众人悄悄退出了室内。
瑾妍此刻的心情的确是很乱,但她还是关心褚非离的。只是,她明白自己不能给褚非离和赵宸珏之间增加误会的,先前自己松开剑的时候,赵宸珏的脸色,瑾妍看得清清楚楚的,有担忧,有疼惜,但也隐着不快。
“褚将军,刚刚的事、谢谢。”瑾妍起身对褚非离福了下身子说道。
褚非离明显一怔,瑾妍何曾这样郑重其事的唤过自己褚将军?她这是要疏离自己吗?还是她在掩饰自己刚刚过激的行为?
“且不说陷良人于危机的人是我,圣上不责罚,已经是对非离最大的恩惠。就算是良人平日有什么事儿,护良人周全也是非离义不容辞的事。”褚非离起身道。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需要这般生疏吗?”不知为何,赵宸珏看着两个平日里最是不注重规矩礼仪的人,这一刻却礼貌了起来,他的心中又酸又涩,一时起了些恼怒,语气生硬地说道。
若说让赵宸珏把褚非离刚刚救瑾妍的举动,看作是一个臣子应尽的忠心,那是有些不可能的事。若不是关切至深,怎么会在一瞬间就想到那样的法子?就算他褚非离是靠着聪明异常想到的这法子,若不关心瑾妍,怎么可能不会停顿思考呢?
“不早了,有些乏,我想休息。”瑾妍微怔,她抬起头,望着赵宸珏温柔地说道。
褚非离闻言,略垂首然后转身离去。
“您是知道的吧?我的身世您一早就查出来了吧?”瑾妍见褚非离离开,望着赵宸珏认真地问道。
“瑾妍不管我都知道些什么,我只是想你快乐开心地生活着。”赵宸珏见瑾妍突然对自己用起了敬语,心中不禁也有了些执拗劲,不想说出自己不过是查出了芸娘为幕后主使,至于瑾妍生世的这一出他压根就不知道的。
当然,赵宸珏可不仅仅是因为心中不快褚非离用那样自伤的方式救了瑾妍,才不说出柳玉海撒了谎来骗瑾妍说刺杀是他自己的意思,与芸娘毫无关系。不管有多气愤,但是如何不伤害瑾妍这事儿,赵宸珏的心中还是有数的。
芸娘再怎么恶毒,但她始终是养大了瑾妍,一时半会的告诉瑾妍芸娘的真面目,她一定是接受不了的,所以赵宸珏虽然生气,但还是将最重要的部分瞒了下来。
“可是,陛下,您曾说过日后我们要坦诚相待,一起同甘共苦的。我不需要被蒙在鼓里的保护,我说过我宁愿要伤人的真实过程,也不要活在那华丽太平的虚幻中。其实您自己也没有明白过您待我的心吧?也许您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瑾妍说着一行泪自颊边滑了下来。
“我不相信你?我若不相信你,秦漠,褚非离,你和他们任中一个之间的清白也会被我质疑的。”赵宸珏听到瑾妍不仅还用着敬语,她还不理解自己想保护她的一颗心,不禁地怒了,说出的话也就有些口不择言。
瑾妍静静地望着赵宸珏,一瞬后哈哈笑了起来,只是越是大声笑着,泪却越是汹涌。
“瑾妍,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说我相信你,也想保护你不受任何的伤害。”赵宸珏见瑾妍这副模样,又上前为她拭着泪道。
“陛下,您真的在意瑾妍吗?还是您只在意自己拥有瑾妍时的满足感,瑾妍不知道您是否曾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人,但瑾妍知道您只是想保护和留瑾妍在您的身边,就像您从来不曾失去过什么人一样。可是陛下,这一切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都可以给您这种感觉。”瑾妍别开脸,错开了赵宸珏的手掌说道。
瑾妍的话其实说得很明白了,赵宸珏默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脸色道:“瑾妍,别闹脾气了,我知道,这么多的事要让你接受,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的,天色也不早了,休息吧,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陛下,瑾妍都知道了,那个在桃园种满了桃树的女子,您没能保护住她,所以您才小心翼翼地对待瑾妍吧,您问问自己您真的爱瑾妍吗?还是您只是拿瑾妍当作她的影子?”话头被扯了出来,瑾妍也不想再藏在心中,今日索性都说清楚吧。
“是谁在你面前没事乱嚼舌根子?”赵宸珏别开脸生气地大声问道。
“从来没人在瑾妍面前说过什么,是瑾妍在桃园看到的,您脸上的柔情和悲伤瑾妍都看得一清二楚。”瑾妍望着赵宸珏说道。
赵宸珏一下子转过身来,一改平日的温润,神色激动地抓起了瑾妍的手道:“是,可是那又如何?”
瑾妍抬起头,望着赵宸珏,脸上堆满了笑,然后缓缓跪在了地上,声音亦异常温柔平静地道:“臣妾一定紧遵圣意。”
如果说刚刚的争执还有和缓的余地,但自瑾妍恭敬跪地,仪态疏离地说这句话后,她跟赵宸珏之间的温情便缺失了一道裂缝。
赵宸珏望着瑾妍的恭顺样子又气又怒,他一甩长袖,头也不回头地离开了。
赵宸珏之所以如此动怒,倒也不全是因为瑾妍的态度,更多的是因为有一种被人扒开了小心翼翼深藏的秘密,就像是把旧日伤口暴在烈日下任人翻阅一般。
两人的争执到后面越来越大声,虽然是在候府里,府中也没几个人知道瑾妍和赵宸珏的身份,但玉荷还是将院里的下人都遣开了,褚非离的性子较冷,在府中也是寡言严肃,所以下人们也都是循规蹈矩的,不该听的绝不多听,不该说的一定紧闭双唇。
但玉荷跟玉清可不能像候府中的下人们对主子的事一样淡漠,虽然她们不敢擅自进到室内劝解两位主子,但她们都跪在院里小心地听着室内的响动。
曹平安料理好了柳玉海的伤之后,回来便见到玉荷跟玉清笔直地跪在院里,他本要上前质问两人犯了什么错,惹得一向不体罚人的两个主子发了怒,却听到赵宸珏大声的吼着是谁在乱嚼舌根,曹平安的心中一紧,忙也跪在了地上,他低声问玉荷里面还有谁。
曹平安本来想着是圣上和褚将军在里面的,想来圣上一定听着了一些是非闲语,才发怒问谁嚼舌根来着,没想到独独瑾妍和圣上在室内。
瑾妍的声音不大,但是院外跪着的三个人都屏息静听着,夜里本就极静,所以瑾妍的话,他们三人都听得清楚,玉荷跟玉清不明就里,但曹平安听到桃园时,他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了,圣上还是孩童时,他就伴在圣上身旁了,所以圣上遇到过谁,珍惜过谁,他比谁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