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第一个来到河堤的是老蜗牛，这一回他异常的灵动。他来到自家的责任田一看傻了眼，地头的几棵大树一棵也没有剩。那是他亲手栽的，长了十多年了，准备百年后做寿材用。树没有了，老蜗牛捶胸顿足，大骂刘心武是挨天杀的孬种。

第二个来到河堤的是刘心田，他家地头的大杨树也无影无踪了。

临着河堤的人家的地头都栽有树，人们闻讯赶来，一看也都傻了眼，他们家的树也被王陈龙一扫而光，就骂王陈龙，骂刘心武。刘心田恨得不得了，开始是恨刘心武把他家的树卖了，后来恨刘心武因为几个钱，让老少爷们骂他家的祖宗。他愤怒了，额头上的青筋绽起，脸成了明光的紫茄子，大喊，找他去。

大家跟在刘心田的身后，身上有无穷的力量和勇气。他们知道，刘心田这人脾气暴，却很论直里，有他做主，一定能把钱讨回来。这时的刘心田是他们的主心骨，是他们的靠山，是他们的胆。

从秀水河岸到村里，有一里地，一条黄沙小路弯弯曲曲。多少天没有下雨了，人群后荡起了白茫茫的沙尘。狼靠的是群胆，人也是靠的群胆。如果他们是一个人谁也不会去碰刘心武，现在有刘心田，他们还怕什么呢？他们就像一群狼一样向村里涌去。

刘心武的家住在村东头，三间蓝瓦房，破院墙，破大门，极其败落的样子。黑压压的人群来到刘心武的家门口，荷花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大家都是一脸的愤怒，她害怕了。问大家有啥事。刘心田问：老四呢？荷花看着刘心田，是一脸的惊愕，告诉刘心田，他在家里。

心武，你滚出来，刘心田怒吼道。

刘心武出来了，他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看到门前站了这么多人，大哥那暴跳如雷的样子，他有点胆怯。

你为啥把大伙的树卖了？刘心田问，脸由紫茄子变成了红通通的火球。

刘心武说，大哥，你是咋的了，我卖的是村里的树，你管什么？

你放屁，私人的树不是你卖的？刘心田问。

谁说是私人的，秀水河两岸的树都是集体的，我卖了，你们怎么着？刘心武也来劲了，狡辩说。

老蜗牛说，心武，咱做人可得凭良心，俺家的树是栽在了俺家的责任田里，咋会是集体的。

刘心武看着老蜗牛那熊样子，今天看人多了，你也敢来俺家滋事。他大声骂老蜗牛滚一边，这里没你说的话，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啐了老蜗牛一脸唾沫。

刘心田真的急了，脸上红通通的火球终于喷发出了火焰，一巴掌抡出去，刘心武眼前金星飞舞，差一点栽倒了地上。刘心武哪吃过这种亏，这一巴掌让他忘了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墙边有一个大板斧，是王陈龙忘在他家的，长长的柳木把子，明晃晃的斧头，给人一个无比锋利的感觉。刘心武突然抄起那斧头，朝着刘心田就抡过去，刘心田一躲闪，斧头从他的后背划过去，劈在了他的屁股上，刺啦，裤子烂了，屁股一凉，热血就涌了出来。刘心田倒在地上，大家被激怒了，一起上前把刘心武扑倒，好一阵拳打脚踢。

刘心田住了医院，缝了十三针，小米，小费在医院伺候，十多天才出院。刘心武这一斧头斩断了弟兄的情意，伤痛对刘心田倒没什么，心痛让他难以忍受。万万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竟对自己下此毒手，要不躲闪早就躺进了棺材里。刘心武啊刘心武，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呀！你无情也别怪我无义。

村里人都来家里探望刘心田，准备联名去告刘心武。刘心田不同意，兄弟反目对簿公堂，会让十里八村的人笑话。你刘心武活着不要脸，我刘心田还要顾这张面皮。大家说咋办，刘心田咬了咬牙，对大伙说，树钱咱们不要了，让刘心武，我那四弟继续往前走吧，多行不义必自毙，自生自灭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大家完全明白刘心田的意思，自生自灭，实在是对付刘心武的好办法。很简单的四个字，轻则能把你从村里挤走，重则让你在村里永远地消失。刘心武的老爹就是被这四个字绞杀的，看起来四弟也要尝试一下这四个字。

从此，村里人把刘心武当成了瘟神，躲避他，冷他，晒他，大人孝不理他，他好像一个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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