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刘心武办小霞的事是篦子上抓窝窝，那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的事情。凭着他抓计划生育的经验和积淀多年的人事关系，不几天，一张鲜红的准生证就交到了老笨和小霞的手里。按说，办二胎准生证那是要花钱的，老笨不想欠这份人情。晚上，他提着一兜的东西去刘心武家，刘心武很是生气，把老笨推出门外，他一腔的真诚，老笨兄弟，你这是扇脸哥哥的脸，咱俩是谁，兄弟加朋友，我怎么要你的东西，我不让你坐了，你走吧。当老笨把一沓钞票往刘心武手里塞时，刘心武简直有些愤怒了，他说，老笨兄弟，你在这样恶心我，我把这些钱撕了。老笨说，替俺办事就够麻烦你了，不能再让你贴钱。刘心武哈哈大笑，很豪爽很仗义的样子，老笨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兄弟，咱们俩谁花钱不一样呢？

任凭老笨怎么相让，刘心武就是不接老笨的钱，荷花在一边撇了撇嘴，扭脸出去了，她去找仙草，心里说，真恶心，老笨啦，你倒霉的日子到了，刘心武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恐怕连西头的傻子大虫都能看出来。

老笨被刘心武弄得如在云雾里，他以前是讨厌刘心武，但是现在，那张鲜红的准生证牢牢地攥在手里，心里有了很大的安慰，甚至还多少有了一点感激。他想，看起来刘心武还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救了他一条命还真的报答了自己。人都会发生变化的，刘心武也会变，老笨觉得刘心武变了，变得通人性了。老笨不是茅房里的石头，他的心也是肉长的。既然你刘心武讲义气，我老笨也不能不仁义。老笨让小霞去小镇买些酒菜，自己在秀水河里撒网捕鱼，他要回请刘心武，老笨是一个实在人，不想太亏欠人家。

小霞要去邀请刘心武来家做客，临出门时特意地将自己打扮一下。她上身穿一件红色宽松的羊毛衫，下身穿一条黑色的紧身尼龙裤子，脚穿一双黑色浅帮高跟牛皮鞋，画了淡妆。小霞这样不矫揉造作的打扮，就像秀水河里的花草，很随意却是那样的质朴和自然。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小霞抬起她那洁白如玉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霞要去村委会找刘心武，这是老笨的吩咐，她没有一丝的偷偷摸摸的感觉，心里是无限的宽广和坦荡。秋风似流动的秋水，是那样的爽滑和清凉，阳光似一块晶莹透明的圆玉，是那种灿烂的温柔。

秋庄稼已经收割完了，村里人都闲了下来，好多的人三三两两地外出干活去了，家里剩下了一些老人和孩子。晴好的天气，明媚的秋阳，老人们看管孩子，三五成群地在一起，坐在门前晒太阳。小霞进到了村子里，爷爷，奶奶，大爷，大娘地和他们打招呼。有很多老人不认识小霞，浑浊的眼睛了露出了疑惑。谁家的姑娘，这么好！有人认识小霞，说是老笨的媳妇。

老人们都夸小霞长得俊，夸老笨好福气，娶个懂事的俊俏媳妇。有一个老人叹了口气，看老笨那个鳖孙样，憨孙有憨福，娶这么好的媳妇，哎！

老人虽然是贬低了老笨，却褒扬了自己，小霞听了心里照样是甜丝丝的，毕竟说自己美，美对一个女人来说是骄傲的。

三狗家的狗肉店就在前面，离老远，小霞就闻到了煮熟的狗肉香气。三狗家的狗肉十里八村都有名，一到中午，他的小狗肉店门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现在快晌午了，三狗家的店门前已经有了不少人。狗肉刚出锅，几大盆的热狗肉一字排开，已摆在了门前的水泥台上。

小霞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又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热气腾腾，浓香扑鼻的狗肉跟前。他嫁到秀水河村三年多了，平时很少回村里，更难得来到三狗家的狗肉店，以前，他只是听说三狗家的狗肉香飘十里，今天他是真的领教了。

丝丝缕缕的狗肉香气钻进了她的鼻孔，又调皮地进入了她的嗓子眼里，就像一只只小手在轻轻地撩拨着她，使她恨不得跑上前去。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大瓦盆里是满满隆起的狗肉，一条油汪汪红亮亮的狗腿摆放在最上面。小霞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条狗腿买了。三狗看到小霞，泛着油光的脸上露出了笑。

老笨家的，来买狗肉啦，你可是稀客，来吧，刚出锅的热狗肉。三狗利索地抄起盘秤，招呼小霞。

小霞抿嘴笑，叔，把这条狗腿给俺称了吧。小霞很少来村里，人们只听说老笨娶了一个漂亮媳妇。

小霞第一次到三狗的店里来，三狗很高兴，看着粉脸水眼儿的小霞，三狗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

狗肉称好了，她现在才知道怀孩子的女人要是馋那一口，那种滋味是难以抑制的。她馋狗肉，恨不得把那条狗腿子一下子都塞进了肚子里。但是，她还是多少有点顾忌周围的人，只是撕下了一小块，往嘴里填。

突然，有人轻轻地拽了她一下，小霞一看是刘旺的老婆路莲。路莲也不说什么，拉着小霞就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小霞说：傻闺女，你怀了孩子，可不敢吃狗肉。小霞更是一脸的疑惑，婶子，吃狗肉咋啦？哎！你真傻，狗肉是不能吃的，你没有见过，那狗一窝能生多少，难道你也想一胎生十个八个。小霞终于明白了，她相信了路莲的话，上岁数的人，见识多，小霞很感激路莲。

小霞暗自好笑，多亏了刘旺婶子，要不自己就铸成了终身大错，到时候真的生一堆歪脖子小老笨，怎么去安置呢？小霞羞红了脸，快步地向村委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