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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水喝了。”方化淡淡地说。
林月斜看一眼杯壁,“你这样是什么意思!你那么恨我,还这样照顾我,这种语气!命令我!什么意思,我不喝!”
怒火顿生,方化按耐住性子,一把收回水杯放在一旁,“爱喝不喝。”
他正要起身,林月忽然就哭了,“你这个笨蛋!莽夫!!”
方化愣了,林月在他心里,是特别要强的姮子,他从来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孤独,从来不会示弱,更不会低声下气求人。眼泪——就更不适合他。
这一番梨花带雨,方化失措了。
“怎、怎么哭了……”
“谁要你救我……我都活不成了。”林月越哭越凶,仿佛要把一生忍住的眼泪都流出来。身子彻底瘫痪的他连拥抱这样的行动都是奢侈。
“你,胡说些什么。”方化闪躲着眼神。这个人怎么会哭。
“你这个笨蛋!!”林月啜泣着。自己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失去了燕长空这个媒介,方化也不理会他,他的身体被真气反噬,没有炎人的帮助,没有真气的供应,他很快就会死!
“不要哭了……”方化说道。苍白无力。
林月哭得更甚。自己怎么会看上这种笨蛋。
“是你说不喝。”
居然还以为是水的事!
“想喝就直说啊。”方化端起水杯。
林月气得哭笑不得,“我不喝!我不喝!你这个笨蛋……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我快死了啊!我要死了啊!呜呜……”
方化愣了,攥着杯子的手悬在空中,沉沉地放下。笨拙地抱住林月,“你会没事的。”
突如其来,仿若一捧烛火落尽了干枯的草垛中,轩然燃起熊熊火光,把灵魂都照得光明。
原来被人关爱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林雪一直倍受呵护是因他的柔弱。
原来姮子生来就有这样惹人怜爱的能力。
林月埋首在方化胸膛,哭得像被人丢弃的小猫。方化本就不会说话,千言万语只能化作紧紧的拥抱。
长空如果在世的话,一定也会希望我这样安慰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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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伤狂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案边上,也不行礼,将手中一米多长的轴筒放在桌上,径直取了坐垫放在书案边,跪坐在上面。
“来了。”帝君淡淡颔目。
“恩。我已经准备好了。”伤狂将桌上的轴筒打开,取出其间安放的卷轴,卷轴份量不轻,他拿得有些吃力,不过仍是笑道:“这图上的东西,我都已经记下了。帝君可以随意问。”
“只是一夜,便记下了吗?”帝君轻松地接过卷轴,不相信地看了一眼伤狂,将卷轴放在膝上,想了想,问道:“北国有多少州、多少郡?”
“回帝君,北国有九州十三关,三十六郡,一千九百一十二县,五万单八乡。”伤狂应道。
“哦?这图上可未曾说这县乡的数量,你如何得知?”
伤狂一笑,“帝君忘了,前些天你让我看那本去年修订的《州牧记事》,上面有记载。”
“哦……孤倒是忘了。”帝君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北国的南边是什么国家?”
伤狂笑了,“帝君,是嵇康。自然还有些小部落,但是都不具备渡河的能力,对北国没什么威胁。”
“恩,那西边呢?”帝君依旧面若寒冰。
“西边、东边均是无国,两片汪洋,拥着这北国。至于北边,对北国威胁最大的莫过两年前袭击北海关的大天朝。”
“恩,答得好。”帝君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
伤狂坐直了身子。
“你可看出,这千河在北国之中有何地位?”帝君抚弄着衣袖。
“千河?”伤狂想了想,“这千河的主脉从极乐山流出,在双江口分做两条,一条向东南,隔着嵇康,一条向东北,贯穿北国,旁支更是四通八达,甚至流经这北禁城。最后二脉在鸳鸯坪合一,又奔着东海去了……若说地位,千河供养这北国万民,谓之母亲未尝不可。哦,在北国,说做姮父。”
“还不够。你只说了利。”帝君摇摇头。
伤狂沉思着,片刻,不确信地问道:“洪水么?”
帝君目光闪烁了一下,轻“嗯”了一声。他叫了人来,把膝上的卷轴挂在身后的屏风上。
卷轴展开,赫然是一副北国的地图。
谴退了人,帝君划过地图,一边指着,一边解说,“你看,这千河近乎通入北国的每一个角落,每年都会有郡县上报洪袭。然而这小水脉洪袭虽扰乱北国的秩序,耗费国家资财,但却不是最可怕的,凭借北国财力,应对这些绰绰有余。
你看这千河南边的主脉,再看这嵇康与北国的地势。嵇康位高,若是千河南主脉水漫,嵇康非但不受影响,而且……”
“而且还会成为攻打北国的一大隐患。”伤狂似是恍然大悟,接过帝君的话说了起来。
帝君点点头,“不错。但是区区嵇康,饶是南主脉水漫,北国力不从心,却也抵得住这嵇康的攻击。所以,重中之重却是这北主脉。你看,它的支流多、而宽厚,若是北主脉水漫,北国这里、这里,一半的土地都会受到波及。”
帝君说这话的时候,认真而凝重,伤狂也丝毫不敢马虎,留心的听着。
“如此内忧,必临外患!北边的大天朝对北国向来虎视眈眈,这样的好时机,他们定然不会放过。”帝君按住地图最北边的位置,沉重地敲了两下。
“那岂不是说,北主脉水漫,北国必灭无疑?”伤狂替帝君揪心。
帝君摇摇头,“还不至于。若说灭国,那一定是两条水脉一齐洪袭之时……”
“两条?不可能,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如果那样的话,北国早就不存在了吧。”伤狂摇摇头。
帝君却是无声地盯着地图,久久,他说:“以前确实没有,但到先帝那时,孤却经历过。”
伤狂震惊地瞧着他。
只见帝君回过身来,缓缓地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应该还没有出生。”
帝君渐渐地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天先帝带着孤去北禁城城墙上欣赏国之安泰。走到北城墙之时,却发现其后的千河旁支有些异样,还没来得及细看,突然狂风大作,骤雨瓢泼。
两条主脉同时洪袭。水势凶猛,孤就站在城墙上,看着水漫过一寸寸的土地,久久不已。那时几乎整个北国都是被水笼着。好似末日一般。
大雨下了七天,死伤无数。还不待水退,敌军靠近的消息就传到了宫中。孤还记得,先帝听到这个噩耗时,竟生生地跪在了地上,大呼‘天要亡孤北国’。那是孤第一次见先帝失色。”
“那后来,又是怎么熬过去的呢?”
“后来……”
后来怎么了呢?
伤狂站在一旁看着,他知道,不多时这幕场景又要重来一遍。
只是,帝君要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呢?竟然一直也没问过他。
那样的灾难都可以解决,北国应该没什么应对不了的吧?如果我知道那办法,是不是就能解决北国现在的难题?
想着,他已做好了准备再来一遍梦境。
梦幻散么?只有一个梦来回往复。川兄的梦是什么呢?
正想着,场景又再演一遍。
反反复复。
“后来……”
嗯?
伤狂眸子一动,一丝光线刺痛了双眼,不自觉地眯眼去看,只见逆光里有个人正俯视着自己,他遮住一半光线,反而令折射的光线越发刺眼。
“醒了?”
伤狂忽然一怔,适应了光线,全然睁开眸子,警惕又厌恶地挪了半寸身子,“千水。”
千水笑着直起身子,“你该叫孤帝君。”
伤狂借着他让开的空处打量起房间来,竟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屋子——像是密室一类。
“看什么呢?”千水笑着凑到他脸前,鼻尖有意无意擦过,刹那间伤狂还以为从前的千水回来了,但很快他的眸子侧过千水的耳根后看到了一个挂在十字桩上的人影。
“那是谁?”伤狂目光如炬,一把拨开千水的肩头看去。
十字桩上用铁链绑着的男人垂着头,但他一头的白发和熟悉的轮廓还是让伤狂的心漏跳了半拍。
气息!
那个人!
在呼吸!
“帝君……”
“欸,真乖。”千水抚着他的脸颊,坐在他身旁。
“帝君……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伤狂无视了千水的挑弄,震惊地结舌道。
千水缓缓侧目,看了一眼十字桩上的帝君,凉凉地笑道:“真不乖,看他做什么。孤才是帝君。”
伤狂犹如看鬼厉一般看他,“你对帝君做了什么!你把他怎么了!”
千水眸子忽冷,站起身,“你想让孤对他怎么样吗?”说着,千水拿起墙上的挂剑,呲吟一声抽出冷峭的剑,笔直地戳在帝君的心口,“想要怎样吗?”
“不要!”
伤狂激动地半个身子已是越出了床榻,一阵撕裂感贯穿全身,他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力气全无,“我、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伤狂看着自己的手,竟然是在颤栗。
“孤会对你做什么?只是帮你把丹田封印了一下而已。会武功的你一点也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