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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血淋淋撕开往事旧包装的，唯有当事人。我们离得再近，也不过是看客。】
苏意唯压低声音在傅司南耳畔磨牙：“你就非让我在这医院混不下去才满意是吧。”
傅司南毫不在意搭上她的肩。
“甭担心，谁敢挤兑你，我一个一个找她们算账，你当罩你的话是白说的啊。”
有小姑娘激动地当即掏出手机在朋友圈发微信。
“你猜我在医院看见谁了！傅少啊傅少！那个帅啊，乖乖地跟在个大夫屁股后面走，还撒娇！萌我一脸血，我哪儿知道来干嘛？来医院估计是来看病的吧？”
苏意唯听到之后实在没绷住，回头冲着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的男主角道：“看见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说你有病呢！”
你是病了，可我却未必是对症的那款药。
有了前几次同桌吃饭的经验，对于萧逸的告别宴，苏意唯已经做好了大醉而归的准备，她甚至提前吃了点五味子以防醉酒。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不按理出牌的少爷居然以要搭飞机为由滴酒不沾，天知道，他的飞机是安排在24小时之后。
更令人无语的是，他不但自己不喝酒，而且一整晚也控制着不让别人喝，弄得小胖屡屡大呼“不尽兴”。
面对萧逸那一副老神在在审视众人的模样，苏意唯直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具体哪里有问题。
直到饭后，一群人坐在沙发上磨牙聊天，萧逸端着一杯茶走过来，顺势坐在她旁边。
“要带你参观一下我家不？”
苏意唯奇怪地看看他：“我又不打算租你家房子，参观个什么劲儿？”
萧逸大笑，然后接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长得没有菁菁好看。”
“当着当事人的面这么直白地黑我长相，真的好吗？”苏意唯有些意外他会主动提到早逝的妹妹，但还是从善如流地接下去。
“但是你比她有意思。”
“通常夸奖一个人有意思，就是变相说她长相不忍直视。短短不到一分钟你连黑我两次，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聊天了？”
茶水蒸腾着热气徐徐上升，稍稍有些看不清楚萧逸的表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菁菁活到现在会长成什么样子，不过她17岁的时候是真的很好看。”
苏意唯一下噤了声。
二八年华飘然而逝，对尚在人间的家人该是一种的怎样的痛？向来口齿伶俐的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萧逸忽然偏过头问她：“想看看她那时候长什么样子吗？”
笼罩在两人之间的薄薄雾气被吹散，她一下子看清了对方的脸，那双桃花眼平静无波，读不出任何情绪。
这种诚下，似乎任何人也不该说不。
苏意唯点点头，尾随着萧逸上了二楼。
将军大院的建筑格局都是差不多的复式小楼，萧菁的房间也在走廊尽头，只不过跟傅司南是在相反一侧，从她屋里刚好能远远看到他房间的窗户。
因为楼间距也算不上大，所以如果视力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看见里面的人。
进这屋之前，苏意唯是犹豫了一下的，即便有主人的允许，她也觉得这样贸然闯入有些不合时宜，因为原屋主未必喜欢像她这样带着窥伺心态的陌生闯入者。
可萧逸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是一间少女气息十足的房间，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粉嫩嫩的颜色。田园风格的单人床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毛绒玩具，书架上则是一排排整齐的芭比娃娃，只是那些款式在如今看来已稍显过时。
显而易见，萧家在她离开之后并未动过屋子原来的装饰。
战战兢兢踏入那个房间，苏意唯只觉莫名熟悉，直至走到书桌跟前才猛然发现，这屋里的家具位置摆设都跟傅司南的如出一辙。
“看来你之前是去过南南的房间了。”
苏意唯回头看他，此时那人的眼里已经染上几分冷漠，让她愈发不寒而栗。
可想想傅司南就在楼下，心里多少又踏实了一点。
“你带我来这儿，是有话想说吧？”
“你想多了。”萧逸走到书桌旁边，拿起桌上唯一一个相框，“就是想让你看看照片而已。”
那是一张合照，她本能地先认出了傅司南。
照片里他穿的衣服跟他房间的三人合照一模一样，看来是同一天拍的。
而画面中的女孩子白白净净，很清秀，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艳绝丽。她眉宇间跟萧逸有七分神似，只是姿色上远逊哥哥，尤其站在倾国倾城的傅司南旁边，更是真真有些失色。
“是不是有点失望？”萧逸不动声色观察她的表情。
“没有，很漂亮。”苏意唯觉得自己并不算撒谎，放在普通人里，这的确是个美女。
“是么，我也这么觉得，可我这个傻乎乎的妹妹一直觉得配不上她的南南哥。他太好太耀眼，她却那么平平无奇。”萧逸温柔的口吻像是事不关己，眼神却有些凌厉，“可是，这世上，谁又能配得上南南呢？”
苏意唯一震，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吗？
“有时候，她说她宁可变成我。为什么同样的父母，同样的基因，她长得却比我逊色？”
无端想起那张三人合影，比肩而立的傅司南和萧逸，真是这天底下最美的一道风景。起码在她眼中，再未曾见过如此合拍顺眼的少年。
后来她才知道，在她以后的整个人生当中，这两人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视线无意识飘向窗外。
柔白色的月光渐渐在云层缝隙间隐没，一块一块的云朵让这天空像是被打过千疮百孔的补丁。整个大院的空地稀稀疏疏散落着各种豪车，光滑的漆面借着那一点熹微月色，反射出细碎光芒，像是凭空开出了花朵。
“你喜欢他吗？”
想都没想，这句话已经冲口而出。
“当然喜欢啊，这世上，又怎会有人不喜欢他？”萧逸也愣了愣，眼底随即浮现嘲弄，“那你呢，苏大夫，你喜欢他吗？”
他还刻意加重了那个“你”字。
如果说萧逸指望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神色，那他恐怕是要失望了。
被问到的苏意唯坦坦荡荡抬头迎向他审视的目光：“你都说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
“那你也在其中？”萧逸穷追不舍。
苏意唯一下下揪着毛衣袖口处露出的一小段线头。
她朝九晚五、挤地铁上下班、靠工资吃饭，勤勤恳恳买房还贷，与这社会上大部分人并无任何不同。
自嘲地笑笑，平凡如她，怎么可能不在那个范畴呢？
这个想法窜过脑海的瞬间，心头累积多日那抹沉重意外消失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如果没有别人的旁敲侧击，恐怕一辈子也不敢去正视那个问题吧。
所有的所有，不过就是因为那两个字。
喜欢。
是喜欢的吧？
这个再简单不过的词汇就在唇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怎么上个厕所的功夫，就把我们家苏苏拐走了呢？”
抬眼看见傅司南斜倚在门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没什么，带她参观一下菁菁的房间。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讨论喜欢你的问题。”
刚刚没能在苏意唯脸上看到的惊慌神色，此刻如预期般恰到好处地出现。
“是吗？那最后得出什么结论了？”
傅司南慢慢踱步进来，走到苏意唯身边，轻轻扶住她。
“你的脚还一瘸一拐呢，干嘛跟个傻子似的在这儿站着，坐啊。”
看了看干净粉嫩的床单，苏意唯突然没有坐下去的勇气。
“苏大夫和我一致觉得你属于人见人爱类型。”
“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傅司南抛出这么一句话之后，转头冲着苏意唯道，“参观的差不多就下去吧。”
语气听不出情绪，但苏意唯却觉得恰到好处地为她解了围。
可有人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别啊，我还没给她看以前那些旧照片呢。”萧逸随手从一旁书架上抽出一摞相册，“有兴趣看看么？”
那一本本瘪不一的册子，承载的是傅司南自始而终经历的全部岁月，尽管也有旁人在。
原本她该是颇感兴趣的，可不知怎地，现在突然一点也不想看到了。
惶惑地摇摇头，苏意唯很直白地拒绝。
“还是不了，今天时间太晚，我想我也该告辞了。”
“不看么？我妹妹这儿可是有南南从小到大各个阶段的照片，有些绝版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你不看损失可大了。”
“萧逸，你到底想干嘛？”傅司南把苏意唯挡在身后，那个姿势，像极了他们刚认识那晚，她在小胖会所替他挡在钟澄澄面前那样。
可那时，他们面对的是敌人；
而现在，则是“情人”，亦或是“旧情人”。
“不想干嘛啊，作为这些年来第一个出现在你身边的女生，我觉得苏大夫有资格看看菁菁的这些珍藏。”
萧逸单手撑住书桌顺势坐上去，两只脚悬在半空晃拔啊，那副欠扁的样子*裸地带着挑衅味道。
“萧逸我告诉你，别拿萧菁说事儿，她不是我害死的，我也不欠你们兄妹什么！你更犯不上把苏苏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