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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暗潮汹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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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众人如何担心,金城倩还是乘船回金城去了,路过圣朝海域的时候,她的手下来报,“圣朝派了使者来见王后娘娘,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要送给您。”

此地距离圣朝的海域还有十几里,纵然计算精准,要拦截到她的船也不易。圣朝特意派人乘船来见,看来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她,她心中纳罕,还是点头同意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所谓的“使者”竟然是令狐问君!

当她微笑着登船,站在面前时,金城倩极为震惊。

“令狐……你怎么会亲自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她。两个人已不是当年的身分,她早已从金城的公主变成了玉阳的王后,而令狐问君虽然还挂着圣朝丞相的头饺,但自从嫁给了圣怀璧之后,人人都将她当太子妃看待。

令狐问君看出她的心思,嫣然一笑,躬身行礼,“王后娘娘,听说您要回国,问君特意赶来相送。”

金城倩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哼道。“你那个霸着你不放的太子,怎么敢放你出海来见我,不怕我把你劫走了吗?”

她眨着一双明眸,笑道。“玉阳王都舍得放你回国,他有什么不敢的?看你比起四年前更美了,看来你们夫妻相处得比我想的还好。”

金城倩被她说得红了脸,“结了婚的女人说话就是不避讳,难道也要我这样称赞你吗?好吧,你这个都做了孩子他娘的女人,怎么身材还这么好?”

两个女人说着都笑了,携着手一起坐下。

一别四年,回想起前尘往事,那些怨恨,那些嫉妒,都已是过眼烟云了。如今她们都已为人妻,换了心境,再不似少年时那般态意妄为,不管不顾。

“你这次回金城,可做好准备了?”寒暄几声之后,令狐问君便进入正题,“我总觉得你不该如此莽撞,金城国中还有你父亲可拿主意,怎么能让你这个出嫁了的公主又贸贸然跑回去呢?”

金城倩轻叹道。“我怎么可能没考虑到这些,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女孩子再强,一旦嫁出门就是泼出去的水,娘家有几个人肯听咱们的话?但是我父王那身体你也是知道的,虽然名为太上皇,但其实……已经瘫痪卧床多年,这两年甚至口不能言了,什么主意都拿不了,只靠着下面一干臣子做决定而已。叔父这一死,真的是群龙无首了,我必须先回去稳定了局势再说,金城虽小,但在四国之中自有一席重地,乱不得的。”

令狐问君点头,“我知道你做事向来有分寸,那么小的年纪就承担国事重担了,轻重你自是拿捏得准,只是又不得不赶来提醒你,黑羽那边蠢蠢欲动已久,他们虽和金城有盟约,但却不可信,你若是返回金城之后,发现此事和黑羽有什么关联……”

她警觉地问。“姐姐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千万不要瞒我!”

“也不算有什么特殊消息,只是前几日我才听怀璧说,他和你丈夫在私下达成了协议,让玉阳一直暗中帮他囤粮。怀璧交代的虽然不多,但是我猜他暗中准备的只怕不只是这些,他两人的协议你知道吗?”

金城倩整眉地说。“我知道他背看我神神秘秘的在做些什么,但你说囤粮……他自从登基之后,关于粮产的问题就从来不经我手。他一直让我帮他努力经营玉阳的商户发展,金城出土的黄金和玉器,有一部分送到玉阳来加工,这样就可以使两国互惠互利。我原本以为他是认为我擅长这一方面的事,所以才让我做这些,现在看来,也许是为了支开我的注意力,不让我碰粮产的事?”

令狐问君苦笑道。“他们男人就喜欢把女人当傻子,依从我们的都是小事,大事却件件瞒得密不透风。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就这么装傻,我已经写信给黑羽王,下个月是他的六十大寿,按理说应该是要大庆的,我准备派一支教坊乐伶前去为他贺寿。”

她眼珠一转,“姊姊是想借看这个借口探听一下他们的心思?若是黑羽王全心都在战事上,这个寿宴必然过得简单,不会太过铺张,那姊姊派去的教坊乐伶可能也会闲散得无事可做了。”

“我这心思其实不难猜,你能一猜即中,黑羽王应该也能看透。”

“他纵然看透了姊姊的心思,也不能说破,除非他立即翻脸,否则你派去的人,他是只能留下的,这一计姊姊做的没错。”

“你在金城那里的心腹都可靠吗?”令狐问君问道,“你离开金城四年,如果发现内廷裁撤的人较多,可要千万留心。”

金城倩答道。“姊姊提醒的是,我离开金城时身边带了些可靠的人走,这一回跟着我回去的也是他们。他们自我小时候起就保护我的安全,是可以信得过的人。”

迟疑半晌,令狐问君最终仍是将一块玉诀放到她手上,“若是有个万一……就拿这块玉诀找内廷禁卫长尚启阳,他会无条件听从你的一切指示。”

她先是一愣,然后大惊,“这……金城的内廷竟然安插了圣朝的奸细?”

令狐问君将玉诀和她的手一起握住,“你知道四国勾心斗角,彼此安插细作和探子都是很平常的事,这个人其实祖上是圣朝人,但一门三代都在金城做内应,这些年他只负责刺探消息,不会有任何的行动,因而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把他的真实身分暴露出来。此次我和你说了实话,还望你回去之后不要责怪或降罪于他和他的家人。各为其主,他有他的职责,但我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在金城为圣朝杀过一人。”

金城倩被她紧握的手心和那块坚硬的玉决揉在一起,手心略得生疼。令狐问君今天和她说的这番话,让她心中五味杂陈。得知自己的王宫之内竟然有圣朝的奸细距离她如此之近,这让她非常不高兴,但是令狐问君说的也对,各国彼此安插细作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圣朝干得出乎她意料的高妙。

而更让她说不清心中滋味的是,令狐问君竟然就这样将如此绝密的事情公然告诉了她,除了表现出对她的全盘信任和全力支持外,可以想见目前的形势也到了让各国都不得不翻开底牌的时候了。

她沉吟片刻,点头说。“妹妹承姊姊这个情了,你放心,尚启阳和他的家人我不会动,姊姊的叮嘱我也会记在心上。不过若是黑羽真的要和圣朝开战,请姊姊务必先提醒金城,金城国小兵少,百姓自保能力不足,我必须早作打算。”

令狐问君微笑道。“你的顾虑我岂能不知,怀璧已经在靠近金城这边的国境布置了一万大军,说好了,如果你需要,这一万大军任你金城指挥调配。”

“真的?”金城倩陡然兴奋起来,一把抱住她的肩膀,高兴地叫道。“太好了。”

许她什么承诺,都不如许她一支精兵更来得有用。

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又窃窃私语了一些国家大事,当然也免不了说一些女儿家的俏俏话,说了足有两个时辰,令狐问君这才告辞,离船而去。

她回到圣朝的船上之时,一桌精致的海上佳肴已在舱中备好等她,还有一壶酒,一对杯子,跟一个笑容灿烂的男人。

“去了这么久,真让我担心。”圣怀璧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得知爱妻要出海见金城倩之后,他说什么都要跟着同行。

令狐问君不想让人知道他这个太子偷偷出了圣都,只好让他保证无论如何不能公开露面。

这个圣怀璧,有时觉得他心机深沉得就像是在朝堂上打滚过五六十年的老滑头,有时候又单纯天真得好像什么都没有见过的幼稚少年,她这一辈子对敌人用过的心思加在一起,都没有放在他一个人身上来得多,不知道后半辈子这个人还会怎么折磨自己。端起桌上的酒杯,她一边默默喝着,一边打量着对面的他想着。

他挑着眉问。“怎么?有事要和我说?”

她只默默地喝掉那杯酒,将杯子放下,并不说话。

圣怀璧将身子向前一采,一手支在桌上,单手托看下巴问道。“还是看为夫长得太俊,所以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令狐问君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自吹自擂,淡淡地说。“咱们能交给金城倩的底牌已经都交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先按照你的意思来啊。”圣怀璧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你不是说要写信试探一下黑羽王吗?”

“金城倩回了金城,小谢留在玉阳,如果金城那边没有异动,就算老天帮忙,这一年又可以平安度过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你不要总是怕打仗,该来的躲不了,有些事情早点解决反而能甩了这个包袱。否则我们年年增加军费开支,弄得自己的农耕都懈怠了这么多年,我在想啊,把圣朝和玉阳相连的那一片疆土专门辟出一个地方来试看广种水稻,这么多年来因为水土问题,圣朝的粮产总是不尽如人意,归根结抵还是咱们自己舍不得花出血本来开垦土地,但若总是依靠玉阳就太被动了。你说呢?”

令狐问君终于露出笑颜,“哟,难得太子爷也注意到农耕上来了,去年你不是还吵嚷看说军费开支太少,要户部多拨些钱给你们吗?怎么现在也转了兴趣,开始关心国计民生了?”

“一天到晚跟着你,耳濡目染的,岂能没有感觉。”圣怀璧偏身坐过来,“怎样?该给我点奖励吧?”

“又胡闹,这是船上,你也不老实点。”

她说着伸手推他,但是哪里推得动,就这样被他按在床上又是一阵热吻,把口中那点酒意连同呼吸都夺了去。

圣怀璧舔看嘴角笑道。“船上怎么了?咱们两人的初夜还是在船上过的呢。我就喜欢这船,摇啊摇的,晃得人心神不宁,才好下手办事。”

令狐问君娇叱,“满脑子胡思乱想!跋快叫船工开船回去,晨儿一个人在家看不到爹娘还不知道多看急呢。”

他无奈地向后仰倒,“一句话都不离儿子,唉……”忽然间他又坐起,双眼发亮,“不如咱们给他挑选一个玩伴好了,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两人青梅竹马的玩在一起,他就不会一天到晚勃着你不放了,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地在一起。缠

她笑骂看,“真亏你想得出来,晨儿还这么小,就要给他找媳妇了吗?小心他被你调教得小小年纪只认女色,无心向学,看你这皇位大统日后谁来继承。”

圣怀璧双手枕在脑后,嘻嘻笑道。“我还没当上皇帝呢,哪里管得了日后,反正有你在,就不怕皇位无人继承。”

令狐问君红了脸,故意转头看向窗外--金城倩的船已经渐行渐远,她要去的地方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尚未可知,而他们每一个人,虽然是位高权重,却都像是命运之海上随波逐流的一叶小舟,任由波涛颠簸玩弄。

她侧目看着圣怀璧--似是只有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要做兴风作浪、徜徉天海的执桨人。最终,他们能一起到达梦想的彼岸吗?

令狐问君幽思绵绵,不由自主地依靠看他的肩膀躺了下来,他很自然地圈过手臂,将她揽在怀中。

船行海波,上下起伏,犹如母亲幼年推动的摇篮,令人倍感安心温暖。她将头埋进他的身侧,他的唇角正好压在她的额头,彼此契合,自然交缠,此时天地之中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再不会被世俗的烦事搅扰。

且让他们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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