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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皇帝说是三天后在含元殿设宴招待北藩王,可事实上这件事半个月前就已经有专门的人来负责了。比起仪王府郡主退婚的那点子私事,大臣们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关注在与北藩使团有关的国事上。
面对皇帝断然拒绝北藩王求亲的提议,大大臣们都心知肚明,并不是皇帝舍不得一个公主,而是北藩王在边税上的不肯让步,才是皇帝真正恼火的地方。但是在宗室们看来,这可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家女儿被选去和亲了。
外界的揣测纷纷扰扰,什么说法都有。
赵文渊在得知了宫宴的具体时间后,便主动找上了公主府。宝儿身为公主,肯定会进宫赴宴,他是驸马,自然是要陪她一起,于是就想着先去与她通通声气。
不想赵文渊一到公主府,就被府中沉穆的气氛吓了一跳,来往的太监婢女恭敬依旧,可眼中却透着一股沉重。他刚刚走到正房间的院子中,扣儿就迎了出来。
“驸马。”扣儿对他福了福身子,随即小声地说,“公主病了,刚吃完药歇下了,您要进去看看吗?”
赵文渊顿时错愕了:“前几天见公主还好好的,怎会突然病了?”
扣儿苦笑道:“昨天晚上公主喊热,不肯在屋里歇息,在院子里待到一更天才回房,中间又吃了两份冰碗,今儿一早起来,就觉得喉咙生疼,起了低热。太医看过了,说公主是吹风受凉,又吃了冰,这才病了,怕是要静养几天呢。”边说边让开身体,示意赵文渊进去。
赵文渊犹豫了一下,道:“既然公主刚刚喝了药歇息,我现在进去岂不是会扰到她?我去书房坐一会儿,公主醒来我再去见她。”
听他这么一说,扣儿只能点头,“就依您吧,我送驸马过去……”
正说着,一个青衣婢女走了出来,对两人屈膝行礼:“驸马,公主让您进去见她。”
“公主不是睡了吗?”扣儿惊讶地问。
青衣婢女道:“公主听到屋外有声音又醒了过来,问发生什么事,沅秋姐姐说是驸马来了,公主便让请驸马进去。”
闻言,扣儿立即退到一边,作出请的姿态。
赵文渊也是有些担心,便抬脚走进了屋内。一进里间,就看到宝儿半靠在床头,身上仅着白色的单衣,头发松松地散了开来,随意地搭落在胸前,双颊却是透着几分红晕,唇色有些惨白,原本明艳张扬的气质此刻却透着一股娇弱的病态美。
“何事?”因在病中不想多费唇舌,宝儿问得言简意赅。
赵文渊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了下来,先答了对方的问题:“三天后圣上在含元殿设宴为北藩使团送行,而且圣上已经拒绝了北藩王的提亲。”
宝儿“恩”了一声,懒洋洋地说:“我会准时赴宴的。还有吗?”言下之意,没事你可以走了。
赵文渊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伸手摸向宝儿的额头,掌心处一片滑腻,温度比平日里略高。他收回手,低声问道:“太医说要静养,三天后的宫宴不如就不去了吧?”
宝儿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偶感风寒,吃药发了汗就没事了,哪用得着静养?那太医是谨慎过头了,从小到大一有个头疼发热就是要人静养,天天闷在屋里,真是没病都能养出病来。”
“可是……”赵文渊继续试图说服。
“没事,我自已的身体还能不清楚吗?别穷紧张。”宝儿不以为然地道,忽然挑高一眉,打趣地问他:“你可是在关心我?”
赵文渊脸皮微红,但是神情十分坚定,他握住她的手,极其认真地说:“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会关心你。”
宝儿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仔细地打量起对方来。就心性来说,赵文渊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心性阔达的人,说话行事很有章程,天性就有一种慎密细致,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在几年前的那场战争中立下奇功被封为四品将军。但是有一点,为人处事比较喜欢按规章制度办事,讲明白些就是固执较真,不够圆滑,认定的事情九匹马都拉不回头。
所以今晚这些话,如果不是赵文渊心里这样想,那他绝对不会昧着心意跑来跟她说这些。
不管如何,这话让人听着心里就很熨帖。
宝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本病怏怏的神态多了几分精神,她反手握住赵文渊的手,笑吟吟地道:“行,我答应你,若是我真觉得不舒服,一定不会硬撑着去赴宴,这下你放心了吧?”
赵文渊看上去有几分尴尬,“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并不是故意拦着你不让去。”
宝儿揉揉眼,可能是刚吃过药的关系,她觉得有些困倦,便问:“你待会可还有事?”
“并无他事。”赵文渊说。
宝儿打了个呵欠,“那便留下来陪我睡一会儿吧,今夜就歇我这儿好了,省得你来回跑。”
赵文渊想了想,“好,我陪公主。”说罢,在婢女的伺候下脱衣除靴,这才掀起榻上的锦被上了床。
婢女们都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人在房门外守着。
宝儿很主动地往赵文渊那边滚过去,热乎乎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舒服,于是主动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沉入了甜美的梦境。
倒是赵文渊盯着她的睡颜直出神,许久,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他低下头轻柔地在她的眉眼间落下一吻,然后闭上双眼,抱紧怀中的女子也进入了梦乡。
宝儿的身体底子好,吃过两天药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太医说过要忌口,所以就算能够去参加宫宴,却是不能喝酒,某些菜肴更是半点都不能碰。
这些琐事自然是由扣儿记着,不过最让她开心的是公主与驸马的感情总算是有了进展,但这样一来,公主曾经吩咐过的要寻戏班子养在府中,人她已经找齐全了,可人家两夫妻的感情也变好了,那这件事还要不要办?
沅秋知道后,不由得说道:“索性你就回了公主,如果公主不想了,你就把人退回去。如果公主还记着,可你却不及时回她,那就成了姐姐的失职。”
扣儿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改明儿我就说与公主。”
摆宴当天,除了后宫的两个嫔御不知规矩冲撞了圣驾,引起一些风波外,宴会的整个过程都很顺利。
宫宴的第二天,北藩王就向皇帝辞行,带领使团离开了京城。
这时,扣儿瞅了一个空,把戏班子的事情报了上来,然后静默地站着,等待主子的裁定。
宝儿没想太多,只是吩咐道:“先搁在西南角的小院里,门禁看严了,不准他们随便乱走。
“是。”扣儿应下,顿了一下,忍不住试探性地问:“公主,驸马那边儿您看要不要……”
宝儿微微挑高一眉,京中养戏班子的人家并不少,她又不是想干嘛,只是听个戏而已,有必要事事报备给赵文渊吗?
扣儿一见她神色不对,立即跪了下来,“奴婢无状,奴婢该死,公主恕罪。”
宝儿看了扣儿一眼,道:“我还没说话呢,你嚷嚷什么?”微一抬手让扣儿站了起来。
宝儿只是想起了赵文渊那天所说的话,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在意。她一向是行事随心,既然是在意了,就不会违背心意,于是挥手道:“算了,先别让人进府,过些天日子再说。”
“是,公主。”
说到底,宝儿会想着养戏班子纯粹是因为无聊,但如今她心里开始在意赵文渊,就想着是不是让扣儿把戏班子退回去算了。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赵文渊知道了这事,反而特地跟她说:“你要是真喜欢了,养着戏子倒无所谓。”
宝儿道:“你不介意?”
赵文渊笑笑:“我相信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不会明面上一套,暗地里又是另一套。”这也是他对宝儿最欣赏的地方,从来都是明刀明枪,不屑耍小人手段。
宝儿这回是真笑了:“被你这么一说,我想没分寸都难了。”
几天后,一个戏班子被安排住进了公府的东南角小院。
炎炎夏日,烈阳当空,户外的游猎活动都停止了,除了个别的风流艳事外,京城中可说是一片平静。
八月十五刚过,西域的屈兹国使臣进京朝拜,在表达了对大齐的仰慕钦佩后,使臣便向皇帝提出了结亲的要求,并特地指明不一定要公主,只要是宇文氏的宗女都可以。
宇文熙考虑着大齐与北藩的关系并不稳定,而且西域诸国关系复杂,屈兹国又是一向依附大齐的,两国关系一直都很好,现在屈兹国的国王向他求娶宗女,于情于理都该答应。
只是,该选哪家的女儿呢?
就在这时,鄂王主动上了一道折子,说他自愿献上他的三女儿以做和亲之用,以此为君分忧,替国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