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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知仁晚间回来的时候,明显神色不悦,梁氏给他端了碗茶,他端起来几口喝完了,接过手巾抹抹嘴,“亏得今天去得早,要不然真让隔壁的倒打一耙。”
宋氏手里的纺锤一停,“怎么?他们去告状了?”
邓知仁疲乏的靠着椅背,长出了一口气,“去的时候,他们正把尸首摆祠堂门前哭诉,说他们儿子死咱们家,定是被咱们害的。响马来的时候一直拿着弓箭和别一起,就是后来抬尸首的时候也是一样,好那些愿意为作证,后来想起那些没了的好布料都是温华去运城的时候大福祥绸缎庄买的,以前听说过那大福祥绸缎庄卖出布料的时候都会上面做上记号,何况他们家也不至于跑到运城去买布,所以就把死了的那三个咱们家所做的事说了,族长派去他们家搜,果然就把那布料搜出来了,他们这才消停——只可惜咱们的粮食拿不回来了。”
宋氏怒目低声骂道,“这都是什么啊——!趁火打劫的事也干得出来!连脸面都不要了!”
邓知仁一拳捶桌子上,把屋里的都吓了一跳,“本来遭了响马就已经够倒霉的了,偏偏官兵还来凑热闹!那儿亲眼看见为首的一个军官,好像是个千户,跟族长要二百石粮食,族长好说歹说才把价码压到了一百二十石,让各家各户按照田地亩数摊派,孤儿和年长无子女的老不其列,咱们家……也摊到了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就是一石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整整两袋还多呢,今天遭了响马,本就损失了不少,这会儿又要孝敬上面……
温华心中感慨,果然是兵患甚于匪患,响马来了,大家还可以奋起抵抗,官兵来要东西,却只能陪着笑脸谈价钱。
宋氏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躲不过,就交吧。咱家粮食还有多少?”
邓知仁道,“前些日子买的好米好面都地窖里,另外还有高粱、豆子、小米、荞麦,共计十五袋约有七百多斤,粮仓里的都是高粱、荞麦和豆子,高粱还剩下三袋,荞麦两袋,豆子多些,还有五袋,加起来一共不到五百斤。支持着过了年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今天这先例一开,以后不知会有多少来打秋风的,再一家一家摊派,只怕……”
宋氏面上的忧愁更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地窖里的东西先别动了,藏着吧,省得连这点儿东西也保不住。”
梁氏见婆母愁烦,就一旁劝道,“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您且宽宽心,咱们总不至于过年都过不去了,的嫁妆田也不少,今秋收的粮食又没卖,足够吃到后年了,您担心什么呢?”
这话说的贴心,宋氏略略展颜,“媳妇有孝心——可那是的嫁妆,给买脂粉买衣料的,怀着身子,别多想了。”
梁氏却摇摇头,“哪有媳妇的粮仓满满的,却让娘您饿肚子的?只是琢磨着眼下各处的粮食短缺,需得把那仓里的粮食藏起来一些,若是被盯上了,咱们就真要饿肚子了,不如挪到家里来藏起?”
宋氏迟疑的看看邓知仁,见他没什么表示,问道,“地窖里还能藏多少?”
邓知仁指节敲了敲桌面,沉吟道,“要运过来也不能太招眼目,一次顶多运一二百斤,那边粮仓里二十多石粮食……不如分作四份,那边再挖个地窖藏起一份,运过来两份,那边粮仓里仍留下一份。”
这样的安排合理,梁氏欣然同意,邓知仁笑着看了妻子一眼,梁氏莫名有些羞意,脸上微微泛红,低下头去。
宋氏瞧见小两口之间暗流涌动,只作看不见,转而嘱咐温华和平羽道,“这事儿们不可说出去,被知道了,咱们可是要饿肚子的。”
温华和平羽连忙点头。
平羽道,“不知道先生那里怎么样了,们从学堂里出来的时候先生也正要往家里赶呢。”
“先生没事,”邓知仁道,“适才祠堂还看见他了,只是听说他家虽然都平安无事,粮食却被抢了不少,看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按说他是有功名的,摊派粮食这事儿族里也不会让他承担太多,兴许……是家里粮食不多了吧。”
“既然这样,”宋氏道,“就把平羽明年的束修提前交了吧,不给银钱了,全折成粮食送过去,今晚就送过去。”
邓知仁应了一声,起身就要去粮仓,走到门口又转回来,“娘,送多少合适?”
宋氏迟疑了一下,道,“高粱一百二十斤,细面二十斤,平羽跟二哥一起去。”
温华有些吃惊,按照如今市面上的粮价,这些粮食足够两年的束修了,市面上细面与高粱之间的价格相差了近十倍,仅二十斤的细面就完全超过了一石高粱的价钱。
待二哥和平羽走后,她便问宋氏为何还要送两样粮食,宋氏道,“先生家里即便还有细粮,多半也要拿去换成粗粮,他家里幺儿和孙子还小,吃不得粗粮,这二十斤细面是咱们送过去的,他未必会卖掉。咱们家平日里也是粗粮细粮掺着吃,不出意外剩下的存粮足够吃到年后的,先生一向对哥哥们照拂有加,之前生病的时候也是他来给看的病开的药,咱们能帮的就帮一把吧,”她抚着温华的背,“只是委屈儿少吃两顿细面馍馍了。”
温华这才明白,她摇摇头,乖巧笑道,“少吃两顿细面又怎的?吃粗面才好呢,吃了粗面长得结实又有力气,那个白期知倒是整天吃细面,可是那么瘦弱,朝益哥比他还小几岁呢,不是照样把他撂倒?”
宋氏无奈的点点她的脑门,叹道,“真不知怎么就看他那么不顺眼!家跟平羽哥要好,对也不错呀。”
温华皱起鼻子嘟着嘴,“娘太偏心了,不能因为他比长得好看就偏向他说他好呀,女儿要伤心了,伤心了——”
梁氏侧首轻笑,道,“妹子,这屋里醋味儿好大呀——”
宋氏也被她几句话逗得愁容尽去,“小醋坛子,他又不是咱们家的,偏向他作甚?快把那醋味儿收一收吧!去,给把那团线拿来。”
邓知仁和平羽回来,道先生家里果然是存粮不多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李先生正家里发愁呢。他家里虽然只要交上五十斤粮食,可是因为家中被抢,仅剩下几十斤细粮——这还是因为放的地方不起眼才躲过一劫,先生娘子正愁烦剩下的这点儿东西如何熬到过年,不想邓知仁他们哥俩就送粮食过来了。
说是来年的束修,可现粮价腾贵,从前能买两石粮食的钱,现连半石也买不到,先生不理家事所以不明白,可先生娘子却是感激万分,待送走了他们哥俩,才将原委一一道来。
先生听了以后暗道声惭愧,越发觉得这两个学生收得好。
家中有粮,底气便足了,先生娘子决定将剩下的细粮都换成粗粮,这样怎么也能支持到来年,再让其他学生交束修时一半钱一半粮,省吃俭用好歹能对付到新粮入仓。
她将想法跟先生说了,先生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还是七成交钱,三成交粮吧,现粮贵,又遇上这样的事,未必家家拿得出来,大不了咱们自己省一些也就是了,实不行就想办法借一借。刚才他们兄弟送来的细面就不要动了,只给潭儿、宝儿和燕儿吃,别不许碰。”
先生娘子万事以丈夫为先,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族长便遣到各家去收粮食,们不情不愿的交粮,难免说上一两句牢骚话,又有那家中死了的,虽然免了大部分的摊派,可是遇到这样的事,心里没有舒坦的,有老实的便快速的交了粮好办丧事,也有撒泼耍赖的,收粮的自然免不了受气。
收粮的到来,宋氏也不和他罗嗦,很干脆的把粮食交上去,随即便将家中的院门紧闭,未几,就听得隔壁的闹将起来,有哭喊的,有骂街的,不多时,就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男的声音,“们家一共只要交四十斤,值得什么?谁不知家从别处抢了不少粮食?哭什么穷!再啰嗦就等着族规惩治吧!”
闻言,哭声顿时就小了许多。
宋氏站院子里,面向和隔壁素娘家接壤的院墙,待那一边渐渐没了动静,才转身缓缓走回屋里。
“娘……”温华有些担忧的看看隔壁的方向,“怎么办?以后跟他们家……”
宋氏摸摸她的脑袋,“没事,这回是他们不对,咱们没什么理亏的,只是他家都不是好,离他们远些也就是了。”
“他们……会不会再来闹?”
宋氏喝了口水,拿起针线,“他家老大老二家的都守了寡,还不知会怎么闹腾呢,老三才定的亲,估摸着也是要退的,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闹腾咱们,咱们且看着吧。”
温华暗道,看来宋氏对隔壁那家很是怨怼呢,要不然以她的性格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