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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样的心境?
他想吼!他想怒!他想骂!
可此间,却生生地全聚心底,化成了无法言喻的情绪。.
若是单纯的爱,便可相忘。
若是单纯的恨,便可报复。
可现在,百般情感汇于其间,化成了他的心痛。
嘉王一掌击在偏门上,直震得门板一阵空响,手掌很疼,却不及他心上的痛。
他,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
即便,他贵为皇子又如何?林幽兰,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动摇半分!
原来他输了,只因他动了情,只因一直梦想得到她的温柔,即便分离时,她狠狠地给了他一掌,直击得他的心支离破碎。
明明,你最适合于皇族的争斗、算计,连自认聪明绝顶的本王都被你骗了,为何你却偏要离开这样的生活。
“林幽兰,总有一天,本王要你明白,你和本王其实是一样的人。总有一天,要你爱上本王……”
可是,就在他将她从钟南山寻回的那天,他也曾如此说过。以为时间,能让她明白,可她的心却离他越来越远。
他娶得了她,却娶不回她遗失在外的美人心。
得到了她温软的身躯,却得不到她深埋的灵魂。
他败了!
在他们之间,他是一个失败者。
心头的痛,越来越厉害,伴着阵阵胸闷,嘉王捧住了胸口,轻咳不解,重咳两声,“扑哧!”一口鲜血飞溅出来。
小喜子吓得惊呼一声:“王爷!”
嘉王看着眼前的小喜子,脑海里都是林六的身影,是她临别时那温柔的声音,是她为他穿上衣袍时的妩媚……
为何,要在分别时向他展示另一面,可知,他最是不承受这样的温情。
“幽……幽……”
话未说完,嘉王顿时昏死过去了。
小喜子看着左右,惊慌失措,沙哑着鸭公嗓门:“来人啊!快请太医!快请太医……”
[第八十八章 母亲,不要逼我]
杨府,比她上次离开时多了几个庭院。
曾经由她和杨安国种植的花卉明显长高,虽因寒冬凋弊,可那一丛丛、一簇簇竟蕴藏着生机。
林六错过了杨安国兄弟二人的成亲佳期,站在大门前,张望着左右。
一名锦衣妇人徐徐移来,身后跟着四名贴身丫头,举止傲慢,见到林六冷哼一声:“郡马,她就是你的表妹林幽兰?”
唤杨安国郡马的正是顺王府里的三郡主,封号清河。
“幽兰见过郡主表嫂。”
“丢人显眼,被人休了,还敢回到杨府来。当我们杨府是什么?是收留无家可归的义庄还是行善积德的庵堂?这杨府可没闲房屋供你住,更无闲饭供你吃。”
杨安国心急,好歹这也是自家的表妹,被嘉王休了,在这偌大的燕京城不来杨府还能去哪儿?“清河,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杨府而今有这么多房屋,还有那么多钱,多一个人又不能少块肉。”
“啧!啧!你这是什么话?她是下堂弃妇,回到杨府住,你不嫌碍眼,我瞧着还恶心。她住三两日还罢,若是想在这里长住——不行!”
杨安国道:“清河,大嫂贤惠让你掌管府中事务,可是,你也不能说这种无情的话……”
“杨安国,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和嘉王殿下的事儿还没弄清楚呢,你也敢收留她,万一惹上了什么是非,吃不了兜着走。”
林六依旧笑意浅淡,清河瞧着心头越发地不满: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居然还笑。
林六道:“今儿我来,主要是因为欣儿的事儿。欣儿过些日子就要回乡下嫁人了,我不能再留她在身边,所以想托表哥、表嫂照看她些日子。我就不进屋了,表哥,代我向舅父、大表哥、大表嫂问好!”
杨安国望着清河,叹了一声,怨道:“你呀,就不能体谅一些。”
“表哥别怪她,她亦有她的想法。”林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些零碎银子,不多,约有五六两的模样,道:“欣儿,这些银子你且拿着,恐怕你出嫁的时候,我就不能来祝福你了,保重!”
她转过身去,正要走,杨安国一把拽住:“表妹,清河就那性子,刀子嘴、豆腐心……”
“表哥误会了,今儿我离开王府,只是做样子给别人看而已,原本就没打算要回杨府长住。”她是准备好了,离开燕京,行走江湖,去看天下的美景,做一只自在的鸟儿。
她是下堂妇,身份尴尬,住哪儿都不合适。而她比不得别家的姑娘,上有怜惜、疼爱的父母,下有贴心的姐妹,她孤然一身,无牵无绊。
“幽兰!”
“表哥,你们能帮忙照看欣儿我就放心了。谢谢表哥今儿能到嘉王府接我离开。告辞!”
林六出了大门。
杨安邦的妻子从一边出来,正要上前阻止,却被身边的人给拽住了。她的脸上全是不解:“相公,她只是一个柔弱女子。”
“我们不能和皇族作对,再则姑母现在是诰命夫人,她更应该去找姑母才对。如若姑母都拒绝帮她,可见她的选择就是错的。”
出嫁从夫,即便她出身武将世家,可她也不得不放弃。
林六离了杨府,出了仁和坊一带,转往北城,未住客栈,她将最后的银子都给了欣儿,包袱里面,带的是一件寻常的衣物,还有她绣了许久《盛世清明图》和一干丝线。
她自由了!
可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人情冷暖,自古以来下堂妇一直被世人所不接受,在杨府受到奚落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未想过要在杨府长住下去,只想住三两日就行,可她也住不下去。无干人的议论、鄙夷她都能承受,却无法面对亲人们的责难。
天色,暮下来了。
明天一早,她就出城,去鲁伯那儿暂住些时日,先绣些帕子等物拿去卖,如此也许能换些盘缠。有了盘缠,她可以出行离开燕京。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回来,她要去大兴城,那里是她自幼长大的地方,再去看看昔日的林府,亦或去林家的祖地、去母亲的家乡江南……
肚子很饿,自中午到现在,滴水未沾,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虽然到了晚冬,可夜里还是一样的寒意。她环抱着包袱,坐在昔日沈思远带她离开时的小院里。
什么都打算好了,就是唯独没有打算银子的事儿,林六颇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天色晚了,就算身上有二、三样能典当的首饰,现下都不能典当了。冬夜里,燕京城里的各大店铺天一黑就会关店门,自打出了几起刺杀案子后,每到二更天,全燕京城就开始宵禁。静寂的街头,硬是连行人影子都瞧不见,在街上往返巡逻的是燕京府衙的官差和宫里御林军的护卫队。
长夜漫漫,有些寒意,她取了包袱里的另一件稍厚的寒衣,穿在身上,这才有了些意,生了一堆火,蹲在火前,脑海里思绪如潮。
正想得沉重,传来沈思远的声音:“你……没事吧?”
林六抬起头来,看着残垣旁的他,“我好着呢,能有什么事?”
“听说嘉王府的人在找你。”
“我现在是下堂妇,他们找我做甚?”
“嘉王病了!”
林六轻轻一笑:“我又不是郎中。他病了,自然会有人替他请太医。”
沈思远在她身边木桩小杌上坐定,盈盈的火光映入她的眼帘,她的眼里是这样的平静,明亮得像太阳的光芒,清透得那眼里像是嵌入了星辰。
“林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回大兴,先去看看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然后,我去江南的扬州,去巴蜀的益州……好多好多的地方……”林六轻柔地说着,“我祖上是江南姑苏人氏,小时候常听人说,那里风景如画,还说我们林家的祖屋也是一座漂亮的大宅子,我就想去看看,可每三年,大将军会着林家长子一起去拜祭,其他人是不能前往的。听随行家奴回来说,姑苏如何如何的美,清明时节,烟雨蒙蒙,杨柳依依,一切都那么如诗如画,我就在心里一遍遍地幻想着……和李夜结伴而行之后,他带我去了很多地方,去洞庭、去钱塘,却没有去扬州和姑苏。”
她闭上眼睛,投入的幻想着,现在已是正月末,如若前往江南,待她到时,那里正是一副好风光。
“沈四侠!”她蓦地睁开眼睛,明亮的眸子里又有了宝石般的光华,手臂一伸,摊手道:“有没有银子?借我一些!”
沈思远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林六瞧了一眼,是五两的,微微颦眉,就这么一点能走到江南么,沈思远似明白,又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就这些了,如果不够,明儿我再给你。”
“这可是一百两银子。一百两,哈哈,一定能到江南的,未来的大半年,我不愁吃喝了!谢了,谢了,日后我一定奉还。”
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她还真是,一时心软,怎就把所有银子都给欣儿了。那丫头也不推辞全都收下,害得她后悔都不行。
沈思远笑了笑,她曾是尊崇的嘉王妃,什么样的金银珠宝没见过,可此刻却因为一百两的银票而乐开了花儿,但他知道她是真心高兴,因为她的笑,像一串银铃,声声悦耳。
“正好,我也要去江南,不如,明儿我们结伴同行,好久没见我二哥、二嫂,怪想他们的。”
“沈四侠,你可不能把我的计划告诉旁人!”
“放心,不会。”
“我现在要睡一会儿。”她走到石板床上,上面铺了干草,倒头就睡,怀时还抱着她的包袱,现在有银子了,明儿一早就可以离开,只是她不是和嘉王说清楚了,为什么嘉王府的人还找她?明儿在离开这里之前,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最好就是再换身衣服,亦或改扮一下,总之不能再生出事端被他们给寻回去。
她烦了这里的生活,只想去过自己向往的自在日子。
沈思远滞留了片刻,知她在这里,也安下心来。他并不是来劝她回去探嘉王的,就如她所说,嘉王病了,王府里自然有人会照料他。
林六是被肚子饿醒的,两顿不吃,肚子咕咕响,她得出去弄点吃的。背了包袱,将银票和银子放到贴己处,这可是借来的,若是弄丢了,要离开燕京都不可能。
离了破茅屋,正要寻个小摊吃点东西,却见那边移来两个陌生的家奴,手里拿着一幅画影,对着林六小声嘀咕。
两人走近喜浆摊前,抱拳道:“小姐,我们是明府的下人,沁忠夫人请小姐回府一趟。”
回府?这是来人的措辞,她从来都未将明府当成自己的家。那是她娘的家,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家,可不是她的。
“抱歉,我现在很饿,如果可以,半个时辰后,请你们带我母亲到福全酒楼相见,如何?”
“这个……”
“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忆起昔日,杨氏逼她嫁入嘉王府,居然说出:“你若不嫁,就拿把刀把为娘杀了!为娘只要活着,你就一定要嫁给嘉王殿下!”
这便是她的母亲,她已经为了她屈从了一回,这一次,她不想再听母亲的。
对于杨氏而言,拥有名份,光明正大地嫁给皇子,这是天大的恩赐。可林六有着自己的看法,且不说她对嘉王本无好感,再说不对等的地位、不平等的身份,这也注定不会拥有幸福。
“这……”两名家奴面面相窥。
林六又道:“你们怕我逃走么?好了,你回去告诉她,你跟我一走去福全酒楼。”
带上一个,就算是有人监视罢。
既然被母亲派出的家奴寻到,林六也没打算要躲过,就要离开了,总得与她打声招呼,只是这一次,她不想再委屈自己。一个人,委屈一时是爱;若是委屈一世,那便是软弱无能。她不所谓证明自己是否软弱,只想快乐地活一生。
林六放下豆浆,擦了擦嘴,带着那名家奴到了福全酒楼。在二楼要了雅间,家奴便在门口候着,也不进去,生怕林六飞了不成。
武功在此刻又派上了用场,林六通过窗户,攀到隔壁雅间,将包袱里东西一分为二,银票自然是随身携带的,一切就绪,又回到原来的雅间。
一边饮茶,一边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还夹杂着杨氏的声音:“小姐在里面?”
家奴道:“回夫人话,在,一直都未离开过。”
“好了,你们几个好好守在门口。”
门吱扭作响,林六回头,看到一袭华服的杨氏手里牵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那眉眼与杨氏有四五分相似,隐隐之间还有另一个人的模样——燕帝!
明龙还真是他的儿子!
林六道:“娘!”
杨氏低头,对明龙道:“龙儿,这是你姐姐。”
明龙抱拳,一本正经的模样着实惹人喜爱,可那声音里还带着孩童的稚音:“明龙见过王妃姐姐。”
“龙儿乖!”
这是林六自当年看他被人抱走后第一次见他,虽同在燕京,虽回燕京数月,可一直无缘得见。一则,之前她身在王府,多有不便。二则,王府候门都不是寻常人家。姐弟相见,也有诸多琐事。世人都道一入候门深似海,可这王府便是极深的海。
杨氏取了一两零碎银子,道:“龙儿,带上一名家奴出去买零嘴,莫要走远了,一会儿我们就要回府。”
林六看母亲眼里那满宠溺、疼爱的神色,这样的美丽、动人,母亲从未如此待过她,曾经有过,也只是在林夫人和将军面前偶然流露,亦或在她受伤的时候,会像所有的母亲一样,给她一份温暖,为她包扎伤口。更多时间,是母亲的严厉。
明龙应道:“是!母亲!”接过碎银欢喜而去。
杨氏合上房门,人尚未坐下,抬起手臂,一记耳光重重地击落在林六的脸颊。林六的身子一颤:母亲又打她!
打她,并不是第一次。
小时候,杨氏让她去偷听将军与朝臣们谈话,她不肯,就推说自己想睡觉,母亲就会给她两记严厉的耳光。
“我看你的翅膀还真是硬了,堂堂嘉王殿下不跟,你想跟怎样的男人?蒙皇家瞧得起,许你正室王妃的名份,可你居然不懂珍惜?你是想把为娘活活气死吗?现在,你跟为娘回嘉王府,向嘉王殿下认个错。.如今瞧来,这正室王妃的位置许是保不住了,这也是你自找的,就回王府做个安安份份的侧妃吧!”
“娘……”
林六已经预料到了,母亲找她,不会是给她送银子花,更不可能送上祝福的话语,在她的心里,永远都只有自己的使命,都只有皇家。她哭不出来,因为世间都道女儿伤母亲的心,可她的母亲却一再地伤她的心,她无法懂得母亲,母亲也不能懂得她。
“还站着做甚?难道没有听懂为娘的话?如果今儿你不跟我回嘉王府认错,就杀了为娘好了!”
林六不由苦笑:“在娘心里,我从来都应该是你的棋子,是不是?”
“林六,有这样和为娘说话的吗?”
“那天底下有你这样狠心的娘吗?”林六反问,不再看母亲的脸,一步步走到窗前:“如果今儿娘真要我回嘉王府,娘就先下手杀了我吧?女儿的死,可不会像娘那样,整日挂在嘴边,却从不实施,女儿说死,就会真的不畏生死。”
她爬上了窗户,就那样站在窗边:“娘,你是放我离开,还是让我跳下去,你看着选吧。你是母亲,女儿会顾忌母亲的名声,只要你选择,女儿自己一条路,在跳下去之前,先给自己一刀了结性命,再落入楼下……”
“你……”杨氏气急,“林六,你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敢拿死来对付为娘。”
“娘曾拿死来吓唬女儿,为什么女儿就可以来应对你。娘总是希望我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可是你也问过我,在嘉王府的日子过得快乐吗?没有,你从未真正关心过我。在你心里,你一直觉得我是你被羞辱的印记;你一直都觉得只有明龙才是你的儿子;你一直都觉得,普天之下唯有皇上才是你的真爱……”
她什么都知道了!
杨氏心中一痛:“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我和皇上……”
“什么时候?就在见过皇上之后我便知道了。也有了后来,我冒死入宫为你求封赏,因为我知道你对他有情,他对你有意,是不会不给你封赏的。而你,却不会要,也不敢向他要。在你心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是皇上,你仰望着他,不敢违抗他……可娘,这便是你付出了一生的爱情?”
林六微闭着双眼,她不会再屈从。即便母亲再以死相胁,她知道现在的杨氏不会真的去死,因为她母亲的心里还有一个没有长大成人的明龙,要看明龙长大,要看明龙娶妻生子,也要像许多女人那样得享天伦之乐。经历一生沉浮、波折,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杨氏怎么可能去死。想到了这些,确定了答案,林六就已经决定,用母亲的方式来要胁对方。
“娘这不是爱情,是妥胁。如果娘也希望我与你一样——那不可能!我大了,懂得什么样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我想要的,我会努力争取,我不想要的,请你也不要将他硬塞给我。那是你认为的恩宠,却是我认为的不幸。母亲,不要逼我!我的亲娘,你就让我选择一回自己的路!”
杨氏看着面前的林六,没有感动,只有身为母亲的震怒。多少年了,林六一直都听她的话,可现在居然怀疑她,还要和她对抗。
“死丫头,我把你养大,就为了看你和我对恃吗?”杨氏满心都是痛,她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女儿可尊崇无限,可以安享一世的荣华富贵,不用吃苦、不会受累,难道这也错了吗?“小六啊,娘做那一切都是为你好,你瞧瞧这偌大的天朝,多少好人家的女儿等着嫁给嘉王殿下,就算你委屈一阵做侧妃又如何,难得的是嘉王殿下喜欢你,他因为你病了啊……”
“可是娘,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女儿好不容易拿到了休书,获得了自由,就再也不要回去。娘如何真要逼我,就杀了我吧。反正,从小到大,娘都未曾真正的爱过我,在你心里只有那人,只有那个一生下就被带走的龙儿,我……我……”
林六想到自己一直都渴望得到母爱,希望母亲能像林夫人那般护着自己的女儿,可她的母亲总是那样的淡然。即便偶尔对她有关爱,是在人前,更多的时候是为了让她去偷听大将军和前越朝中大臣的谈话。
泪,轻轻的滑落,这一回,她不想再听母亲的。
她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一个并不爱的男人做丈夫,就算不爱,至少相对无厌,可她对嘉王的厌恶从来都不曾消减过。
他爱她如何,那是他的事儿,与她无关。
心狠的人又岂止是她!
林六心中一痛,张开双臂,正要跳下去。
杨氏一声急呼:“别!别……别跳下去,娘……娘不逼你!”
真的不再逼她了?
林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氏道:“别跳!娘不逼你,娘再也不会逼你。只是小六,娘真是为了你好,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后悔的。”
林六还是有些怀疑:“那你发誓,不会再逼我回到嘉王府?”
不是她不相信,而是长久以来,都是母亲逼她、命令她去做这、去做那,从未因她而退让,这可是她有生少有的,以前有过,但都是小事,因为事小,杨氏并不与她僵持,索性由得林六去。只是这事儿,很大,对杨氏来说是天大的事儿。
“我发誓,不再逼你!你给我下来!”
杨氏看着林六,又是疼又是愧。
林六说得没错,孩子大了,由不是为娘的心了,即便她有自己的想法,可总不能一再地去强迫林六。
林六下了窗户,对于这事她是没有把握的,所以才会将包袱一分为二,倘若母亲执意如此,她还是会离开的。
“娘,你为那人付出了一生,你后悔过么?”
杨氏想了一会儿,脑海中掠过一张曾经年轻的脸庞,那是燕帝。她总是仰望着他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即便在苦难中为他生下龙儿,她从不敢认为那是苦,反而是莫名的恩宠。
“那是他对娘的恩宠!”
“恩宠?娘一直都是这么看的?”
同是女人,林六从来看不懂母亲,就像杨氏弄不懂林六。乱世之中,女子不是都该求得一份生存,天下一统就应求得荣华富贵、光宗耀祖。
“小六,这就是恩宠啊!”杨氏重复着,“他身边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可他心里一直还记挂着我,身边想为他尽忠、做事的人也太多了,可他唯独相中了我……这难道不是他对我的器重和恩宠吗?”
林六脱口道:“娘还真愚忠呢!”
[第八十九章 江湖,任鸟纵飞]
杨氏带着怒意:“不许这么说。他是我的天、是我的地,再说现在他不是赐我做从二品沁忠夫人么,还有……”她说着,神色中充满了幸福和知足感,“三天前,他在厚封明大人时居然一并封赏了龙儿,小六,你知道么?他真的好慷慨,他封了龙儿做二等永宁公,还下旨要给龙儿建座阁院,名字就叫紫蟠院,那三个字写得漂亮极了……明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好羡慕,龙儿现在也是皇上钦封的永宁公了,他这一生也会平平安安、荣华富贵……”
给她名份,是那人应该给的。
给龙儿封赏,也是那人应该给的。
“小六,龙儿和我现在越过越好,所以娘才会希望你回到嘉王府.”
林六微锁双眉:“娘可是答应过我,不会再逼我的!你再逼我,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说着要就爬窗户,一把被杨氏拽住:“好了C了,为娘不逼你就是。”杨氏轻叹一声,“为娘是不喜欢你死老爹,可你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不逼你。只是你一个女孩儿家,往后该要怎么办呢?”
“哪用想那么多,只要我过得快活自由便好!天下那么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娘就不要担心了。你这一辈子,总被人欺,如今也算扬眉吐气了,往后与龙儿好好过活。”
林六想到杨氏的未来,已经没有让她可担心了。就如杨氏所言,龙儿是永宁公了,只要龙儿不犯什么大过,这一辈子都会有封赏,二等朝廷嘉封的爵位,衣食无忧,也可以拿朝廷俸禄。
杨氏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一把塞到林六手里:“为娘这儿还积攒了些银子,你一并拿上。到了外面,花银子的地方多。”
林六并没有推辞,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爱。
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母亲的谅解。
“想想嘉王殿下,待你也算是真心,你一离开嘉王府,听说就病了,昨儿昏迷了一宿,嘴里一直念叨你的名字。娘也是心疼他,所以才会劝你回去。既然你主意已定,就早早儿地离开燕京吧,幸许时间会冲淡一切,听说崔小姐和木小姐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也许有了她们,他对你的心思也就淡了。往后啊,你就照顾好自个儿……”
明龙推开房门,手里拿着三串糖葫芦,大声道:“母亲、姐姐,我把嘉王府的卫将军带过来了!”
林六大惊,正要发作,杨氏道:“龙儿年幼不懂事,他也是好意,只当你是离家出走呢。若是被嘉王府的人抓住就不好了,你明白为娘的意思……”
因明龙在旁,杨氏的话也不便说得太过明显。
林六与嘉王也算夫妻一场,相处了几月,林六对嘉王非但没有生出好感,也没接受现状,反而越发的厌恶嘉王。杨氏此刻也看淡了,在来时便已经想好,能劝则劝,劝不了就由了林六。
林六到底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这性子也和她一般的固执,一旦认准了,就是九头牛也拉不转。
林六点了一下头,跳上窗户,大喝一声:“娘,我不回嘉王府,你再逼我,我就跳下去!”
这,只是一出戏。
而看众便是嘉王府来的卫将军一行。
她不会再回去,此刻已有了杨氏的支持,林六就越发地执着起来。
杨氏骂道:“你这个臭丫头,为娘把你养这么大,就为了让你和我对恃吗?快跟我回嘉王府,向嘉认个错……”
“不,我没错!我没错……”
卫将军带着一干家丁进入福全酒楼一楼大厅,便听到从上面传来的母女争执声。
“林幽兰,你跟我下来!你翅膀硬了,敢跟为娘对着干了……”
“你再逼我,我可真的跳下去了!”林六说着,瞧瞧窗户下面,张开双臂,纵身一闪。
杨氏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小六啊,这可是做戏!娘必须这么做,不然嘉王殿下那边着实没法交差啊!
林六不愿细想,纵身一跳,她不是要死,蝼蚁尚且偷生,况且她刚得到想要的自由,她不会寻死。只是见楼下没有嘉王府的,要借机逃走。
杨氏是知晓林六轻功的,见她落到大街双腿微微一颤,转身就钻到人群里。杨氏快奔几步,这条街,这个时候,正是生意最火红的时辰,而楼下人头窜动,哪里还有林六的身影。
“臭丫头,我一定会找到你!”
明龙吓得张大嘴巴,见卫长胜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卫将军,不好了,不好了!我姐姐……我姐姐跳下楼了……”
卫长胜放开明龙,快奔走到窗前,那晃动的人群里哪还有林六的影子。
杨氏啐骂道:“臭丫头!快气死我了,越大越不听话!卫将军,让你瞧笑话了,这丫头居然拿死逼我,她……她是真的不愿回去9请将军如实禀报给王爷,我……我真是拿她没法子!”
卫长胜抱拳,轻叹一声:“我家王爷不会怪夫人的。”他挥了挥手,对门外的家丁道:“林王妃不在这楼里,到别处寻去。”
杨氏站在窗前,讷讷地望着林六离开的方向,轻叹一声:“小六,但愿你是对的。娘往后每日会在佛堂为你祷告的。”
林六进入一家成衣铺,取了银子,另买了一套寻常衣衫,是青色的短裙、长裤,又换了个装扮,头上包裹着一条紫色的头巾,再转到福全酒楼时,早已不见杨氏及一干家奴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从梁上取下自己的包袱,轻叹一声。
她的母亲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安稳,是朝廷诰封的从二品夫人,就连龙儿也得了个二等永宁公。不用她再担心什么,她们安稳,她便了无羁绊,到了追寻自己向往生活的时候了。
——新浪首发《胭脂兰:退婚王妃》水红作品——
二月初十,嘉王再娶新人,王妃崔氏、侧妃木氏同时嫁入嘉王府。
嘉王大病初愈,王府上下洋溢着一片欢乐之中。
崔氏入住水月阁,木氏进驻镜月苑,物是人已非,换了主人,屋子还是原来的屋子,可里面的摆设却已经换了花样。
坐在喜帐内,看着身侧头顶盖头的崔氏,嘉王总会不经意地忆起与林六大婚之时的一幕幕,仿若刚刚发生的事儿。
而此刻,林六已经到了烟雨江南,行走在姑苏城的大街小巷,寻觅着前越镇国公府的踪迹。她在姑苏城外安顿了下来,租了一处茅屋,以刺绣为生,偶尔绣些罗帕、绢扇维持生计,大多时候还是绣着她的《盛世清明图》。
日子过得安祥,天气好、心情好时,她就出去走走,有时租上一叶扁舟,泛舟湖上,吹吹箫、赏赏景,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沈思危和新月之间,依旧不冷不热地过活着,新月被贬为庶人,身边的侍女皆是镇远候府的下人。沈思危时常早出晚归,说是与朋友们谈诗论画,少在家中,新月只巴巴地在府中等候他的消息。可每次思危回府,倒头就睡,竟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沈思远自二月初时就离开了燕京,说要去江南探望常平候沈忆南。老夫人又是好一番叮嘱。
林六和沈思远虽然有缘相识,却总是错过,就像现在,思远好不容易通过二哥打听到她在姑苏的消息,待他赶到时,林六却已离开了三日,唯有那空寂的茅屋静静地证实着她曾来过,因为那窗前的桌上,还有她罗帕、锦扇的样图,或净荷蝴蝶,或风中杨柳,或桃花正妍……一张张、一副副遗落在茅屋里。
“她的罗帕、锦扇一直都卖得很好。三天前,正好又到一个月,兰姑娘说在姑苏呆得烦了,要去别处探友,只多住三日,却付了老婆子三成的租金。这不,三日前就开始准备包袱,又是备置干粮,又备置夏天的衣衫,忙了三日才出发。”
“你可知,她要去哪儿?”
“老婆子这倒未问,她只说,走到哪儿,若是风景好了,便留下来住些日子,若是烦了、厌了,又去新的地方。不过和她同行还有两位年轻的男子,兰姑娘租下这里之后,他们就时常来约她出去泛舟、吃酒,倒是亲近得很……”
房东是这东郊一带最出名的大户地主之一,家里有良田上千,有房屋无数。说话的一个近六旬的老妪,听说是那家地主的管家老婆。这些茅草屋本是租给佃户们的,可因为佃户们多不敢租太好的,担心太贵,一些质量上乘的房屋反倒空留了下来,偶尔会租给一些能出好价钱的人,或两三月,或半年、一载不定,只是租金略要比长租的贵些。
“那两位年轻男子,都是读书人,其中一个还精通剑法。瞧那模样,他们俩都对兰姑娘有那意思。有一次,老婆子问兰姑娘,是不是要在他们中间挑一个做夫婿。兰姑娘笑着说,那是她结义的大哥、二哥,反倒弄得老婆子有些不好意思。她说的倒也是实话,之后许多次,倒听兰姑娘唤他们大哥、二哥,他们待她也极好,总是从城里给她弄些好吃、好玩的来,有时玩得晚了,兰姑娘便留他们留在茅屋里过宿。那时,就听这院里又是唱歌、又是舞剑,还有人弹琴吹箫的,好不热闹……”
老婆子说完,颇是神秘的问道:“公子竟是兰姑娘的故人,可知她的身份。听这附近的人说,她极有可能就是名扬天下的小素女林幽兰,不知此话可是当真?”
沈思远的心情沉重。
老婆子又道:“若是真是她租了这里,恐怕这屋子就要涨租金了。”
沈思远冷哼一声,带着无尽的落漠,道:“大娘,在下告辞!”
有些人,注定了要错过。
即便,你拼命地追寻她的脚步,你跨一河一山,她却已经行走了千山万水,化成了天际可望却不可即的彩云。
待沈思远回到晋陵常平候府时,方从二哥、二嫂处得晓,就在他上次离开晋陵去姑苏的第二天,一个自称是兰姑娘的少女和两个年轻男子就到了府上拜访。
“那姑娘倒也生得水灵,言谈举止极是大方得体,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百零五两银子,说是数月前找四弟借的。我们不收,她硬是留下就走了!”
“可说去哪儿了?”
沈二夫人道:“我猜许是你要寻的兰姑娘,可看到她身边还有两位年轻男子,也不便提及你的事儿。本想留她们住几日,可与她同行的一个男子说,再晚就要误了船期,瞧那样子,她们像是要行船出门……”
浩浩天潮,东临海、西有海、南、北皆通海,她自是要去看海的,只是她现在要看的哪一处海,沈思远猜不到。
沈忆南道:“如此,四弟还要寻她么?”
“一切随缘吧!”
寻她时,总是错过,不寻时,也许就能有幸碰到。
沈二夫人道:“四弟可想过往后如何打算?”
“还能如何?只是和往年一样,到江湖走走、看看,许能碰上什么新鲜事。”
自此,沈思远再度行走江湖,直至两年后方才与林六再度相遇。
彼时,他是江湖四大侠之一,而她却成为江湖四大美人之首。
——新浪首发《胭脂兰:退婚王妃》水红作品——
两年后,又值桃花盛开时节。
这一年的桃花会仿佛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深闺娇女未嫁,书院、武馆才俊未娶,花前相对,笑声连连,就连那空中飞放的纸鸢也沾上了自由与欢喜的气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飞狼、铁骑两营乃我浩浩雄师,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今遣二皇子元武、三皇子元嘉奉朕旨意劳赏三军……”
就如林六最初的猜测,新月公主被夺去公主封号不到两年后,再复其封号。
沈思危正式出仕,上任文华阁大学士。
新月见沈思危归来,自是欢喜,早早儿地就迎了过去,依然是对恩爱小夫妻的模样。可,这只是表面。唯有思危知晓,他只是强迫自己接受新月,抛弃了是自己侄女的种种想法,勉强与她做了夫妻,可那心上的女子始终深埋心底。
“驸马今儿在宫里可好?”
沈思危道:“今儿早朝,皇上要二、三皇子前往南、北边关劳赏三军。嘉王那边还差一个副使,所以我就自请随行!”
新月心头咯噔一下:“你……要随三哥去边关?为何不与本宫商议?”
“自皇上封我为大学士以来,我对天朝寸功未定,总得争取些机会才是。这虽算不得是什么美差,可朝中想做劳军副使的大有人在。皇上一时高兴,也应了!”
新月最初的笑脸,刹时就变得阴暗起来:“父皇还真是,怎么就让你去北边,那么远,这一去恐怕又得许多日子……”
“快则三月,慢则六、七月,只要边城那边一切安妥,我们自会尽快回来。再则,大哥去边城亦有些日子了,我也想去那边看看他。”
“你去,那我也要去!”
“公主,这是劳军,可不是出去游玩。你且在府中好好休养,母亲那边还盼着你早些为我沈家开枝散叶,你得把自个儿养好,将来生下个娃娃也好带养。”
新月每每听他说到这儿,那脸色越发地难看,任她使出浑身解数,沈思危动不动就拿出子乎者也的说辞搪塞她,动不动就搬出佛经给她听。每月只有月满时,他们才能在一起,一个月一夜,要她如何怀孩子。
“沈思危,你瞧瞧,我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整日呆在这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快被你养成一头猪了。养好,养好?我以前的锦衣,没一件能穿,回到宫里,皇姐皇妹们瞧见我的样子,都偷笑……想我新月,当年也是艳动燕京的大美女,可这两年下来,全变了模样……”
“你怎又说自己胖了。别人愿说,你由得别人去,只要我不嫌你就好。”
“你嘴上是没说,可你心里嫌了。以往一夜还有五六回,可最近半年,你每次就一、两回就吵说累了。分明就是嫌我胖了……”
“你又想束食?好,我不拦你就是,只有一点:别把自己饿晕了。我要去母亲那边请安,顺道说说三日后去边城劳军的事儿。”
沈思危不想和她纠缠时,总能找到藉口躲开,唯留下新月一个人在那楼里生闷气。看着桃纹镜里,那个胖胖的脸蛋,再看那越来越小的眼睛,越瞧越不顺眼,以往最喜欢和众姐妹在宫中欢宴,可如今都不敢去了,就怕看到她们异样的目光,尤其是新霁公主,每每见到她,眼里都是不屑的神色。
新霁下嫁才不过一年,就为婆家添了一个长孙,乐得婆家人把新霁都捧上了天。可是她呢,结婚也快三年了,却一无所从,以前怀过,还是男宠的骨血,加上落胎之后竟发了福,新月越发地不敢出门了,甚至不敢坐在镜子跟前。
北燕三十四年春,三月二十六日。
一行浩浩荡荡的长龙队伍从燕京城里出发,到了桃杏林外的官道上,一列长龙一分为二,一列往南,一列往北。
往北方的乃是由嘉王任劳军使臣的队伍,副使臣是沈思危,前往北方边城问劳铁骑营将士。
往南的,是由端王带队的劳军使团一行。
三月二十六出发,按理最多五十天就能抵达边城,然而嘉王府、镇远候府收到的消息却如晴天霹雳。
卫长胜身负重伤在五月二十的深夜赶回了嘉王府:“禀王妃、木妃,出大事了!”
崔王妃纨纨嫁入嘉王府后不到一年,身怀有孕,诞下一子,取名琰。之后,木妃有孕,育一女。王妃、侧妃有孕后,乌、桂等一干大燕籍姬妾也先后有孕,其间多有身子不适落胎、滑胎的,就连杏奉侍两番怀孕也未能保住。
崔王妃道:“出了甚事?”
卫长胜从怀中掏出一封带血的书信,递与崔氏。
拆开书信,从里面取出信笺,但见书着:“嘉王、新月驸马皆在我手,若想救人,着崔、林、木三妃亲往!”
崔王妃纤手一颤:“这……”
木妃也瞧见了信上的内容,道:“这林氏早不在燕京,就连沁忠夫人也不晓她的行踪,我们哪里去寻她。为何要她去救人?”
如此,众人便有些看不明白了。
卫长胜道:“当年,林王妃在时,曾从贼人手中救过新月公主夫妇。”
木妃道:“可现在她早不是嘉王府的王妃。这些贼人难道不知道,我们嘉王府现由崔王妃说了算。”
崔王妃秀眉一挑,看着一边的木妃,心里暗道: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真巴不得她去送死。
“卫将军,你和王爷一行好好儿的,王爷怎的就被贼人抓住了?”
卫长胜回想着:“那日,我们在林城四海关一带劳军完毕,王爷、驸马爷便携着属下等前往北边飞鹰岭,四海关的将士刚离开不久,不知从哪儿就冒出了许多黑衣人,也不说话,只是放箭。如此,我们的许多人都中箭身亡,王爷和驸马爷因属下等保护得力,只受了些许皮外伤,不曾想,那些黑衣人好生厉害,竟敢我们团团围住,只要我们一反击,就立用毒箭射杀。最后,有个男子大声说:他们只要军饷和嘉王、沈驸马。剩下的皆是伤兵、弱兵,哪还敢反抗,他们便将我们一行剩下的十余人一并捉了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属下醒转,便已在一处地牢之中。那些黑衣人将属下好一顿鞭笞,之后就给了属下这封信,放属下回来报信。”
木妃踱步房中,听卫长胜说来,那些黑衣人是一早就知晓行程的,早早儿地埋伏在途中,只待护送的四海送将士一走,他们就下手了。
按理,北边虽然近年来一直很太平,可据说前凉的余孽便藏在北边一带,所以军中一早就下了军令,着令各关口将士,准时前往迎送。
木妃道:“飞鹰岭的将士没派人去迎接王爷么?”
卫长胜道:“按理他们早该派人来接,可那日也不知怎的,飞鹰岭那边竟迟迟不见迎接的将士。后来离飞鹰岭不过两里的路程,王爷这才令四海关的将士先行回去。未想,就在离飞鹰岭不过百丈的地方竟然出事了……”
卫长胜想到那昏暗的地牢,想到那样粗壮的鞭子就落在嘉王和沈思危的身上,满心都是痛。
“王妃,还请设法营救王爷才是。那贼人好生残忍,将属下打得遍体粼伤,王爷和驸马就关在属下对面的地牢,沈驸马尚好些,尤其是王爷……他们居然对王爷下了重手,属下离开王爷早已遍体鳞伤。”
崔王妃身子一晃,人倏地起身,“你说他们对王爷用刑了?”
“是。还请王妃趁早设法营救王爷。”
崔王妃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天下一统,还以为就太平了,不曾想去北边劳军,也竟能生出这等事端。
[第九十章 营救,赐封郡主]
木妃道:“王妃姐姐,既是如此,救人要紧,你还在考虑什么,我们在燕京多呆一日,王爷在那儿就多受一日的煎熬。”
崔王妃看着手中的信,道:“你们没觉得这信颇有些奇怪么?按理,他们绑架了王爷、沈驸马,理应通晓朝廷,借此索要高昂赎金,可他们根本就未这么做,而是让我们几个女眷去。”
木妃道:“也许他们就是觉得女人好欺负,不会耍什么心眼。”
“不行,这事儿得禀报给父皇、母妃。”
卫长胜道:“王妃,不可!”想了一会儿,道:“若是让人知晓王爷被贼匪所劫,让他如何在众皇子面前做人,会丢了嘉王府的颜面。况且……如若我们禀给朝廷,万一这些激怒贼人,他们……”做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样子,只吓得崔王妃与木妃胆颤心惊。
卫长胜停了一会儿,继续道:“他们放属下离开时,曾说过,会派人一路尾随属下左右,若是我们嘉王府敢通晓官府,就会尽快杀了王爷和沈驸马。”
他张望四周,心里暗自观察,也许就在这王府里有一双暗处观望的眼睛。
“那些贼人可是不要命的。现在属下连王爷被关押何处都不知晓,如何营救,眼下的法子就是尽快寻到林王妃。”
崔王妃道:“人都走了两年多,还如何寻她。再则,就算寻到,她会过问此事么?”
卫长胜道:“王妃有所不知,若是旁人,幸许不管,可林王妃是个讲情义的人,昔日能涉险救新月公主夫妇,这回就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木妃道:“如此,我们如何寻她?”
几人正在商议,只听卫长胜惊呼一声:“王妃、木妃小心!”黑暗中飞过一支镖,红色的丝穗儿,镖上有张纸,上书:“半月内,限崔、木二人赶至飞鹰岭长蛇谷!”
卫长胜道:“属下从边城星夜赶程,走了整整七日,从此处若到长蛇谷,快马扬鞭最快也得半月。”
卫长胜想到又不服官府,可那么一大队的人马从飞鹰岭一带失踪了,难道朝廷的人、边城的将士就不会察觉么?还有,那些贼人胆子太大了,劫军饷不说,还敢杀劳军使臣的随从。
“王妃、木妃,这件事怎么处理都极难。虽然他们说不能报官府,只怕用不了几日,朝廷就会知晓。各处边城都得了消息,说王爷要去劳军,按行程,今儿王爷该抵达冷月关……”
崔王妃养在深闺,何曾遇到过这种事儿,此刻全然没了主意。一面,她和木妃都是妇道人家,哪里出过远门,二则,边城之地,凶多吉少,吉凶难卜。
他有那么多的姬妾,自她和木妃嫁入王府,他又新添了五六名姬妾,其中两个是他寿辰时朝中官员送的美女,另外三个是朝中官员的妹子、女儿。崔王妃与他做了两年夫妻,仿佛已经明白昔日林王妃为何定要离开的原由。只是世间,能有林王妃那般胆识的女子恐怕太少了,即便是崔王妃虽有那意,却不敢说出来,因为她的背后还有偌大的崔氏家族,她不能因为一己喜恶害了崔氏一族。
崔王妃不想去,此刻想到的是正在摇摇学步的儿子琰儿,如若自己真有何不择,后果就不堪设想。“我……我真的要去么?”
对于嘉王来说,他的王府从来都不缺女人,如若她今儿死了,明儿嘉王就会另娶一房王妃。
木妃毕竟年轻,此刻听说嘉王身陷险境,一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王妃姐姐什么话,难道你就没瞧出来,王爷他有难,我们必须要去救他!”
崔王妃捧住小腹,面露痛色:“我近来身子欠安,妹妹是知晓的,你瞧我这样能出得远门么?木妹妹,我……我真的没法去,不如你和卫将军先行出发如何?先拖些时日,待我身子好些就去追你们,如何?”
夫妻本是同命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况且她拒绝相救,是因为她得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得为整个崔家着想。
不是她无情,而是他完颜元嘉有这么多的姬妾、女人,凭什么偏偏是她们两个。而她身上负载的已经够多了,既要承受他的花心,又要做他贤惠的妻子。
“钏儿,钏儿,快取我的药丸来,我的病又犯了。”
崔王妃连唤了两声,从偏房出来一名侍女,手里拿着瓷瓶,取了两粒药丸递与崔王妃。她一把接过,将头一扬,服下药丸。
卫长胜本是粗人,哪里想过这些,只想到这二位是王爷近两年才新娶,平日瞧着仿佛和王爷的感情都不错。
木妃早已急了,道:“王妃姐姐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就此作罢,可妾妹身子不错,卫将军,我们马上连夜出发去飞鹰岭。到了那里,我再与贼人好好儿地说,幸许能少让王爷受些折磨。”
卫长胜道:“如此甚好,王妃在府中再观望观望,如若朝廷那边实在瞒不过去,再设法营养王爷。”
崔王妃低低地应了一声:“你们且放心地去,这边我知晓。”
木妃一想到嘉王受刑被打,一颗心都拧得紧紧的,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自幼喜欢的人儿,只是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是……
这本就是一场劫难,一场针对于嘉王的复仇,她的前往,不过是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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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燕帝看着从边城呈来的八百里加急,心头重重一沉。
“胆大包天!看朕不一一剿灭了他们!”
太子一路快奔,进入御书房。
燕帝抓起桌上的奏章:“程雪,递给太子瞧!”
太子接过奏章,惊道:“飞鹰岭落入贼匪之手,嘉王、沈驸马被抓,劳军使团死伤七八……”
那个威胁着他皇位的三皇弟出事了,落在贼匪之手,这将是他一生都无法洗去的耻辱。
“这……父皇……此事已经发生十来日了……”
燕帝长叹一声:“嘉王府那边似一早就知晓,得了贼匪的告诫不敢轻举妄动,木妃和卫长胜已前往飞鹰岭,这回只怕派人去都不合适,唯……”
他想到了一个人,是嘉王妃口里提到的,贼匪要林幽兰前往。
林幽兰曾是越殇帝欲娶的皇后,可上次新月夫妇被劫的事上,仿佛她与凉人也有些关联。因为那细作里,分明就混杂了越、凉两国的人。
“父皇,想派何人营救三弟?”
燕帝看着一边的程雪,虽是他身边的大宫女,可程雪仿佛与林幽兰颇是投缘,道:“林幽兰!”
“她?”太子一声惊呼。
是的,他没听错,燕帝说的就是这个女人的名字。
“贼匪曾指名要林幽兰去,朕思量一番,也唯她去最是妥当。”燕帝轻叹一声,握紧手中的拳头:“近来江湖传闻,说是栖云庄当年留下了一大笔宝藏,而这宝藏之钥便在林氏后人手里。栖云庄的倾世财富,万不可落到越、凉余孽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道:“而林幽兰正是林氏后人。”
“可她只是一介女子。林家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一个弱女子手上。你不要忘了,林多现在还活着。”
太子立马想到另一件事儿,当年天下大统,嘉王将林氏女儿一并汇集到了嘉王府内,莫不是与这倾世宝藏有关。
“朕相信林幽兰对朕的忠心。”
燕帝不是相信,而是他的手上还有杨氏母子。林幽兰虽然固执、狂妄,却万不会拿自己母亲、弟弟的性命作赌。
太子道:“那儿臣尽快派人寻找林幽兰的下落。”
“找到了人,让她尽快入宫一趟,朕对她另有厚赏。”
“是!”
太子退离御书房,燕帝唯有静静地等待消息,但愿这回大内锦衣卫能以最快速度打听到林幽兰的下落,然后告诉她关于嘉王和沈思危的消息。
这些贼人到底是冲栖云庄当年遗下的倾世宝藏而来?
还是,冲着林幽兰而来?
他们为何要劫持嘉王和沈驸马?还一并抢夺了朝廷的粮饷,这可是灭族的大罪啊。
燕帝首先想到的不是寻常的贼匪,是前越、前凉的余孽,天下看似太平,可总有那么一些人的野心未死,一心想着要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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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脚下一座客栈里,林六听罢自称锦衣卫的人说完,起身走到桌前,锦衣卫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帮她研墨、铺纸。
林六笑:“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回去?”
锦衣卫男子道:“皇上和太子都说,相信你对天朝的忠心。”
这是一个理由,对于林六来说并不算什么。
她不想拒绝,因为落入贼匪之手的是沈思危。
是她曾经真心深爱过的男子,她便不能不管。
林六握起笔来,这信是写给另外两个外面游玩的男子的,他们这两年一直陪着她,她翻山越岭,因为有他们相伴,日子才不至难捱,也才会过了两年自由自在的日子。
“石大哥、唐二哥:小妹叩首问安。因家中有事,小妹现回京办理,不辞而别还望谅涵!珍重!”寥寥几句,不便细言,待他们回转之时,她已经踏上前往回京的路。
纵马扬鞭,临出燕京,只随手携带了一个包袱,再回燕京还是那只包袱,只是那包袱的里的《盛世清明图》却由原来的绣锦变成了丹青。
因为一路游玩,一路绘图,刺绣的技术不见长进,反倒是丹青却突飞猛进。两年下来,一路上认得的能人异士不少,每每与人交往,难免有投缘的,给她一些建议,亦或一起探讨。
燕京,近在眼前,落日余辉中一片肃穆。
与林六随行的是两名锦衣卫,纵马前往皇宫玄武门,在武门前弃下马儿。
皇宫依然,心情却改,林六这两年在外过得风生水起,信心十足,走起路来,如迎风的净荷,亭亭玉立中,又有一种静态的傲然之姿。
刚入皇宫,便见不远处站着太子殿下,抱拳道:“林姑娘!”
“太子殿下万福!”她款款落礼,轻柔一拜,再起身,是她早已经融入红尘盛世的微笑,明如阳光,灿若妍花,道不出的明朗。
“林姑娘入宫便好,皇上那边,本殿下已着人通禀。事情姑娘已然知晓了么?”
“一路上听锦衣卫详述过,太子殿下请!”
磨砺的两年,让她褪去了闺阁女子的娇羞,多了沉稳与洒脱。
御书房前,林六放缓了脚步。
总管太监手捧拂尘,道:“林姑娘请!”
燕帝端坐龙案前,林六徐徐下拜,还是闺阁女儿家的礼仪,只是那动作更显干练。
“这两年在外可好?”
“回皇上话,在民间、江湖,只是好的。”这样的话,也唯有林幽兰敢在他面前讲。
“可知朕召你回宫何事?”
“听说嘉王和沈驸马被贼人所缚。”
“以你之见是何人所为?”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说不知道,可林六在燕帝的神色之中,怎么瞧,都像是对方知晓些什么。燕帝可不是容易蒙混过去的,她只好真假皆说,至于这真真假假又能瞒过多少,就看谁更高明。
她无法与燕帝比聪明,因为天下最聪明的人应是燕帝。
“民女不敢妄猜。不过,既然对方如此胆大妄为,劫粮饷、绑嘉王、沈驸马,可见不是寻常的贼匪,普天之下,敢与天朝作对的,莫过于前越、前凉的余孽。”
燕帝对于林六的回答很是满意,看往一边的太子,笑道:“那你觉得应是他们中谁人所为?”
“这个……”林六停了一会儿,其实她可不想趟浑水,可那边捉住的是沈思危,怎么就落到贼匪手里了,“民女在江湖时,曾听说人,前越、前凉已然结盟,凉哀帝轩辕铮的女儿轩辕婷嫁给了柴广为妻,两家喜结百年之好。”
柴广,越殇帝的名讳。
燕帝朗声一笑,道:“如此,幽兰这两年也未闲着。”
“皇上谬赞,民女只是四处游玩,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也未必属实。”她顿了一会儿,见燕帝的精神还算不错,又道:“所以现在问是何人所为,并没有多大意义,若只一家,另一家也定然脱不了干系。只是对方能知晓嘉王的行踪,却是让人费解。”
“林幽兰上前听旨!”
“民女在!”总管太监,正要宣旨,林六忙道:“皇上,能告知民女所为何事么?”
燕帝早已习惯了说话随意的林六,拿她就视自己的晚辈一般。道:“朕要封你。”
“封我什么?”燕帝没有要说的意思,林六小嘴一嘟,道:“如若是封我为夫人、郡主什么,能请皇上告知我封号么?”
“平乱如何?”
平乱?
难不成要她去杀了李夜?
不,她不想杀他。
原因很简单,只因她用了两年的时间,都未淡忘那一段生死与共的记忆。
“民女如何担得,不如皇上换个封号可好?民女想要一个好听的。”
太子怒道:“大胆林幽兰,皇上赐你封号,岂有讨价还价的,还不领旨?”
林六回头,看了一侧的太子一眼,笑意浅浅:“皇上,民女是真的不喜欢平乱那个封号嘛。你就换一个好听的,听起来很特别的。”
燕帝也不生怒,用手无奈地指了指林六,道:“你呀!在朕的面前总是这般任意大胆,罢了,既然你说不好听,朕就另赐一个封号,平……平安如何?”
“愿我天朝上下一片平安祥和,好,这二字最是吉祥,林幽兰叩谢隆恩!”
鬼才媳这郡主的封号,林六极不喜欢,可这是皇朝的规矩,皇上就算是赐死一个人,你也得跪谢隆恩。
燕帝招臂示意,总管太监展开圣旨,朗声念道:“有沁忠夫人杨氏之女林幽兰,德才兼备,胆识过人,今赐封为平……平安郡主,享我朝正二品奉禄,钦此!”
正二品?这岂不是她母亲的封赏还要高。
“林幽兰领旨谢恩!”总管太监将那圣旨转与燕帝,燕帝将那上面的“乱”字改为“安”字,虽一字之差,却各有其意。
“程雪,带平安郡主下去歇息,明儿一早前往飞鹰岭!”
“是。”
“禀皇上,民女告退!”
程大宫女笑意浅淡,道:“郡主应自称臣女才是。”
林六道:“说顺嘴了,下次一定改。”
两女离了御书房,少不得又与程大宫女聊说一阵,大多是林六这两年来的所见所闻。
闲得正起劲,林六在程大宫女的神色中捕捉到一丝忧色。
“程姐姐心里有事?”
程大宫女道:“听说,前不久嘉王府的木妃一抵飞鹰岭就被那些贼匪给带走了。如今生死未卜,皇上又遣了八皇子前去营救,也身负重伤。你若去了,真的不会有事么?”
“能有什么事?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程大宫女轻叹一声:“怎的就这么多事?端王殿下在南边劳军、巡察,竟也遭遇了神秘人的刺杀,性命无忧,却负伤不轻。皇上已经下旨令端王尽快返京。”
林六忆起之前在御书房的那番说辞:“姐姐担心,这事儿根本就不是前越、前凉的人所为?”
程大宫女道:“妹妹在江湖,可曾听说过栖云庄倾世宝藏的事儿?”
林六倒是有些耳闻,好在她是女儿家,如若是男子,恐怕还真会疑心那宝藏的秘密在自己身上。“栖云庄百年前就已土崩瓦解,如真有宝藏,三国鼎立之时,恐怕早就被人取走,哪里能等到现在。”
“话虽是如此,可天下相信那个传言的毕竟不少。听说近来,有许多江湖中人频频前往大兴城镇国将军府里扰乱,弄得那位商贾不敢留在府中居住,只得迁往别处,怕是前越的镇国将军府也被人挖地三尺。”
“这些真正可笑,怎的就信这些流言。实在无聊至极!”
“一别两载有余,林妹妹还和以前一样的淡然,倒是我多心了。不过妹妹此去飞鹰岭,还自当小心。”
“多谢姐姐的提醒,妹妹记下了。”
林六得到新的消息:这事极有可能不是前朝余孽干的?
如果不是,这便是一轮新的阴谋和争斗。
当锦衣卫告诉她:对方指名要她前往营救时,林六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若冲着宝藏来的,第一个被缠住的应该是林多才对。
林六在镇国将军府长大,也从未听人说过栖云庄宝藏的事儿。这两年也曾去过昔日的将军府,更到过姑苏的故居、祖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次日一早,林六在数名锦衣卫扮成的随作相伴下前往飞鹰岭!
风雨兼程,日夜未停,当她到了飞鹰岭长蛇谷时,不得不为这里的地形惊叹,南北为悬崖峭壁,唯东西可行,东面又是一线天,西边可退,若是有人守住西边想退都难,这本就是一处死路。
就在林六张望地形时,只听有人大喝一声:“郡主小心,有迷烟!”
然,不待她捂住口鼻,便直直昏倒地上。
数日未曾这样安睡过,对于她并不似中了迷烟,而是在睡觉。
睡得正香,却有一双手在身上摸索,林六睁开双眼,不由惊吓不小,一个猥琐的男子正跌在身上,为她宽衣解带。
“美人,让我亲亲……”
不待细想,林六挥开双臂,一掌将那男子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