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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侍女欺
她愿意真心以对,可完颜昊却把自己的心掩藏极深。.任她如何猜度,就是猜不出他的心思。
不知道,他如何看她。
不知道,他要如何折磨她。
讨厌这种感觉,就像是初入凉国,入错洞房,静静等候凉国皇帝的圣旨。她本什么也没做,也不曾做错,却要承受这样的对待。难道这就是她沈溪的宿命?
“暖床夫人,快把这药喝了。”
服侍宫娥催促着,漂亮的玉手捧近瓷盏。
沈溪闻到药味就想吐,这样的药令她恶心。
她伸出双手,正要接过药盏,不曾想宫娥却迅捷收手,药盏未接入手中,只听“哗啦”声响,药汁四溅,瓷盏在瞬间化成碎片。
沈溪尚未反应过来,但见宫娥惊呼道:“暖床夫人,你怎能打碎药盏?让你服药可是圣谕。”
明明是宫娥故意趁她大意,将药盏打碎,却说是她。沈溪刹时感觉不妙,延宁阁外隐约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你去通禀一声,我们来探望暖床夫人。”
耶律氏与铁玉箫一前一后近了延宁阁的院门外,她们的到来,令宫娥中气十足,嗓门又提高了两分:“暖床夫人,你怎能不喝药呢?皇上可是指望你早诞子嗣。”
生怕外面的人听不到,她重复了三遍。
耶律氏跨过院门,放缓脚步,道:“这是怎了?”
一边的宫人望着内屋,低声道:“好像是暖床夫人不愿服药,还打翻了药盏。”
她这个主子当得连小小的侍女都要欺负,都当她是个可拿捏的软柿子。
是谁给了侍女这么大的胆子?明明是她故意摔碎了药盏,却要她担负责备。沈溪望着侍女,扬起苦笑。
侍女心泛怯意,随着门外的说话声,胆子也越发地大了。转过身去,快奔几步,道:“耶律夫人、铁夫人,救我!”近了二夫人跟前,来不及见礼,满是惊慌地跪下,道:“二位夫人,定要救救奴婢呀。暖床夫人不肯吃药,还要拿奴婢的不是。”
如若没有人在后面掌脸撑腰,一个侍女给她十个胆儿也不敢如此。是耶律氏?还是铁玉箫?
沈溪的心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此刻又要面临窘境。离了绣帐,提裙迎上二女,道:“沈溪见过二位夫人!”
“沈暖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耶律氏一副母仪天下的样子,落落大方,温和体贴地将侍女护在身后。
沈溪暗自审视二人,铁玉箫腆着大肚,今儿再见,比上次又胖了一圈,一手叉在腰后,道:“暖床妹妹,不要紧罢?”
“回二位夫人,奴婢无事。”
她只是一个如婢如妾的暖床,哪里敢与二位夫人称姐妹,这点自知之明沈溪还有。面对二人责备的目光,如果说她否认药盏不是自己打碎的,恐怕没人会信。这侍女演得太过逼真,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我没接稳药盏,也至药盏洒了。”
铁玉箫冷哼道:“真是没接稳么?许是暖床妹妹不想喝药吧?”
耶律氏搀起沈溪,道:“这便是暖床的不是。皇上派人送来求子汤,这是多大的恩宠,你怎能拒绝?”
沈溪看不透面前的女人。心里暗道:她们中间有一人许是侍女背后的靠山。侍女摆明了就是要做给她们看,然后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完颜昊。
她拒绝服用求子汤,就是在拒绝为完颜昊诞育儿女。
只是……
完颜昊不会知道,这汤药于她本就无用。当她同意右苑主实施换颜术,亦放弃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权力。那时候,他们兄妹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还如何谈及安稳日子。
若饮下求子汤,能让她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她愿意尝试。
如果不是耶律氏与铁氏之间的任何一人,那人会不会是完颜昊。
他恨极了她,不会让她静享安宁。
“沈溪知错了,还请夫人责罚。”
“本不是什么大事。尽管放心,我不会让皇上知晓。”
耶律氏正巴不得她不要孩子,如此自己便有机会,整天希望铁玉箫产下的是女儿,莫要让她占了先机。也开始学人求神拜佛起来,自完颜昊起兵之后,她与娘家完全断绝往来关系,余生唯寄希望于丈夫、孩子。有了儿子,方才有自己余生的好日子过。
耶律氏回头看着身后的侍女,道:“乞巧,不要禀晓皇上。再去御膳房取碗汤药来。”
再归来,以延宁阁侍候的上下尽数换人,对于这个新服侍的宫女名字,沈溪不晓。倒是耶律氏,一口就唤出她的名讳。难不成,耶律氏认识乞巧。
就在沈溪暗自猜测的时候,耶律氏笑道:“知暖床回宫,皇上便令我重新拨了下人前来服侍。若对乞巧不满意,与我说一声,立马换了。”
在乞巧背后使坏的人,会是耶律氏么?她一面拨了乞巧前来服侍,一面又让乞巧欺她。这会儿又让耶律氏不要禀告给完颜昊?
一切都显得于理不合,若耶律氏只是为了让完颜昊更厌恶她,完全可以让乞巧禀告过去。这样一来,完颜昊不怒都难。
沈溪不屑与女人争斗,可是今儿的事向她提了个醒。就算她如何不屑,也难逃别人的算计。她必须打足精神,认真面对。任何一个算计、陷阱,都极有可能让她与完颜昊之间进入更大的困境。
完颜昊不会痛,不会伤,因为他根本不知沈溪就是景阳。
但是沈溪,却不愿再让彼此原本已经僵持的关系再度恶化。
耶律氏携着沈溪的手,在一边绣墩上坐下,刚落坐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沈溪不问,倒是铁玉箫有些按捺不住,问道:“姐姐这是怎的了?”
耶律氏瞪了一眼,不知是对铁玉箫问话解围的感激,还是对多话的责备。她希望那个问话的人是沈溪,可这女子总是这样的淡漠。
“暖床,你可知皇上为何到现在对我们三个都不赐封号?”
铁玉箫道:“姐姐这话,我们三个心里不都明白么?皇上这是等着迎娶大越公主为后呢。”
无论她们有多爱他,在他心里,他到底无视她们的存在。尽管她们为他生育儿女,默默付出,甚至无法得到他的正视。
耶律氏的眸底掠过一丝感伤,道:“我亦有两月未瞧见皇上了。我和铁妹妹的事,还请暖床在皇上面前替我们美言。”
两月没见到他!
在沈溪的面前,完颜昊心无旁鹜,在她们那儿。却是一个日理万机的君主。即便他现在的后宫只有区区两三人,可他依旧无心临幸任何一人。
沈溪心头又喜又悲。喜的是,完颜昊这么做,完全是钟情景阳;悲的是,他这么做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表定迎娶大越皇族女子的决心。只有立了大越女为后,也才会封赏其他女子。而她,成为完颜昊后宫的一员,且是最卑微的一个。
“沈溪自当尽力,只是我人微言轻,皇上哪里肯听我的。”
铁玉箫因为大肚,坐在绣墩上极是难受,宫人换了舒服一些的贵妃椅,扶她坐下。
耶律氏示意左右下人尽数退去。
内帏之中,唯留下三人,相互对望之后,铁玉箫心下了然,道:“暖床若为我们说话,今儿的事,我们自当替你隐瞒。不但如此,我们还可以设法让你不服求子汤,暖床以为如何?”
这,算是直白的交换条件么。
看铁玉箫的神情,对于今儿她“打翻药盏”的事儿似乎极为意外。显然不是铁玉箫所为,如果不是她,那真是耶律氏么?
一面派人暗施诡计,一面又为她遮掩此事。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拙劣。
沈溪吐了口气,完颜昊已够她劳心应付。如在燕宫又多出两个对手,她实在难以顾全。当下之即,就是拉拢一方,全心应对另一边。
“二位夫人尽管放心,就算你们不说,沈溪自当全力以赴。”
耶律氏冲铁玉箫颔首示意,对沈溪的回答极是满意。
“皇上一心想与大越结盟,要娶大越女子为后,还望暖床好自为之。”
心,为之一震。沈溪怎么觉得耶律氏这话就是冲自己说的,她是想嫁给完颜昊,正大光明、轰轰烈烈地出阁,而不是被他想要便要的任由索取。
耶律氏与铁玉箫坐了会儿,寒喧一阵,各自散去。
乞巧重新从御膳房取了汤药,双手捧与沈溪,这一次沈溪小心再小心地去接药碗。沈溪试了试水温,蹙眉一饮而尽。
而今的延庆阁,只有她与乞巧两人。乞巧对她做过什么,也无人知晓。
乞巧笑道:“暖床夫人就应如此才好!”
沈溪觉得这话很是讥讽,道:“乞巧,先前那盏药,分明就是你故意为之。”
“怪只怪夫人开罪了不该开罪的人。”
“是谁?”
沈溪虽心有疑惑,却她不知道是谁要如此加害于她。
“看来夫人开罪的人很多,连自个儿都不知道是谁了。”
沈溪急切地想要知道那人是谁?心下肆意猜测起来,乞巧的每一个笑声都是痛快与欢喜,就似与她有仇一般。
难不成,什么时候与乞巧有过节?
回忆个遍,在此之前的确不曾认识过乞巧,也谈不上过节。而乞巧的笑,更不像单纯的奉命行事,有很多的内容:怨、恨,还有仇。
乞巧取了空盏,俯身道:“暖床夫人,也应让你尝尝被人算计、伤害的滋味了。”
她算计了谁?
又伤害了谁?
带着得意的朗朗笑声,乞巧翩然而去。
这一生,她有过算计,却未给旁人带来任何伤害。她的算计多是迫不得已,可乞巧怎有那样的恨。
乞巧的话,分明就是告诉她: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往后的算计、伤害将接踪而至。
是耶律氏么?
她并不知道自己就是景阳!
难道……是完颜昊?
想到他,沈溪的心满是酸涩,酸海涩波不停翻滚,重重的卷起,又重重的落下,拍击心上,滴滴都是疼痛。.
想着心事,沈溪半躺芙蓉帐,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禀暖床夫人,又该服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望向窗外,天色已暮。乞巧还真是服侍得好,居然连午膳也省去,前面服了一剂,一觉醒来,便又让她服药。
“乞巧,我饿了,能取些吃的么?”
乞巧冷哼一声,道:“暖床夫人这是拒绝服药么?难道就因为有二位夫人帮你说话,你就可以无视圣谕?”
“我想在吃药前,用饭垫垫肚子。”
“暖床夫人,御医说了,这药得空腹吃,服完药才可以吃饭。”
沈溪无奈,她知道乞巧就是故意作对。接过药盏,从瓷盏里传出一阵灼热感:“好烫!”
“烫么?”乞巧反问,说着便来接药盏,她随势将滚烫的药汁击向自己,顿时,药盏滚落,药汁泼溅胸前:“啊!啊——暖床夫人!”
乞巧捧来滚烫的药汁,还将药汁自泼,沈溪无法理解她的所为,为了害她,不惜自伤双手。
“暖床夫人,你这是为什么?今儿才好好喝了一顿药,又发脾气……”
难道,外面又有人来了。
天色已暮,这个时候能来的便只有完颜昊了。
沈溪望向窗外,夜色初拢,悄无声响,并没有完颜昊到来。离了罗帏,沈溪凝望着面前不停指责自己的乞巧,现在又无外人,她何苦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看着连连叫疼吹手的乞巧,点点滴滴都觉得虚伪,沈溪手臂一扬,抓住她的胳膊:“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害我,你不惜连自己也赌进去。”
“啊——夫人,奴婢手疼,奴婢再也不敢,请夫人饶过奴婢吧……”
乞巧嘴里如此说,可沈溪却并未相信。
她知道乞巧这么做自有原因,放开她的胳膊,乞巧飞野似的跑了。
离了内帏,转到外厅,案上摆放着已经凉透的饭菜。
不是御膳房没有送,而是乞巧压根就没准备给她吃。趁她睡觉,竟将饭菜放在外厅,任其凉透。
沈溪呢喃自语道:“完颜昊,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做,你不会是这样的人。”
心,莫名的动摇起来。
她害怕乞巧授意于完颜昊。
肚子很饿,今儿早上草草用过一些,到现在才吃饭,顾不得是冷饭冷菜,沈溪捧着碗筷扒吃几口。
正吃着,乞巧包裹好双手,含着恶毒的笑站在厅门口。一双小手包裹上厚厚的绸布,像两只彩色的馒头。
倘若完颜昊看她的双手,一定会问原由。
那时候,乞巧一说,完颜昊定会以为她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沈溪方才明白乞巧的真实用意,乞巧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让完颜昊更厌恶自己。
她,不可以任人欺负!
乞巧走近桌案,扫了一眼饭菜,道:“奴婢真是佩服暖床夫人,这等拌有鼠药的饭菜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沈溪心中一惊,正要吐,转念一想:乞巧要报复自己。哪里舍得就此将她毒死。不由笑道:“若是真有鼠毒,你根本不会告诉我。”言下之意:因为无毒,所以才故意说成有毒。目的就是要她饿肚子!
沈溪吃了冷饭,冷菜不敢吃,怕吃下之后闹肚子。吃罢饭又饮了两盏热水,肠胃里方才有了些许暖意。
“皇上驾到!暖床接驾!”
门外一声高呼,沈溪提着裙子,快速迎出。
“沈溪有错,请皇上恕罪!今儿,乞巧服侍沈溪吃药,不曾想因药汁烫伤了双手,皇上恕罪,沈溪不该误伤皇上的人……皇上,沈溪本是带罪之身,哪里敢要服侍的宫人,还请皇上撤回乞巧……”
她如倒豆子,拜在完颜昊的膝下,噼哩叭啦,不带歇息的将话一口气说话。
乞巧本想借烫伤的双手,告沈溪恶毒,不想被她抢了个先,自认误烫双手。
完颜昊微拧眉宇:“你说什么?”
她抬头起来,迎视着完颜昊不解的眼神:“乞巧告诉沈溪,说她是皇上的人。难道……她……不是……”
完颜昊的目光转而移落在乞巧身上,这丫头此时六神无主。
沈溪继续道:“若乞巧真是皇上的人,沈溪肯求皇上给她一个名份。”
如果完颜昊答应收下乞巧,那么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乞巧是自己派来为难沈溪已经看破。
乞巧心中一惊,扒俯地上,惊慌道:“皇上恕罪J上恕罪,奴婢……”
沈溪道:“乞巧,这些话是你今儿告诉我的。难道你在骗我。既然你喜欢皇上,我为你求个名份又有不可。”
“不,不……”
乞巧没想到,今儿刚让沈溪吃了个哑巴亏,眼下沈溪开始反击,速度之快,令她无法应付。这个女人还真是一般难以对付。如果自己要反驳,那么皇上就定会知晓她们主仆不和,她又将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务,答应别人的事就应做到,况且为那人做事,她心甘情愿。
“皇上恕罪,奴婢一时胡言乱语。”
“怎的胡言乱语了?难不成,你说那些话是骗我的。皇上英明,后宫佳丽数千,多你一位妃嫔又何偿不可。你若说那话真心的,今儿我便替你求了皇上,收你为嫔妃。”
“不!不……”乞巧才不要成为他的人,“奴婢在宫外早就许了人家,只待有朝一日出了宫,便与那人结了夫妻……”
“哦!”沈溪稍作思忖,道:“大越国法,入宫秀女、宫女一概不得与宫外男子有婚约,若是进宫需得先行解除婚约。凉国亦是这么个规矩,沈溪只是不知道这燕国又是怎样?”
完颜昊讨厌听到大越国法、凉国规矩之类的词眼,这里是燕国皇宫。
“燕国没这规矩。”
也就是说,完颜昊并不会收乞巧,所以他说没这规矩,便认为乞巧在宫外与男子有婚约乃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乞巧一阵慌乱,便亦暴露了弱点。沈溪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只要乞巧有弱点,要对付她就不是难事。
“皇上圣明,沈溪也觉得这规矩不好。”
完颜昊时常觉得,沈溪很近,因为她身上有着景阳的影子与熟悉;沈溪又很远,总是这样的令他防不胜防。
他伸手扶起沈溪,两手相握,传递彼此手心的温度,让寒冬的心不再冰冷。他贪婪地坚握着她的手,握得更紧。
“皇上,而今乞巧受伤了,沈溪想求皇上再换个人来。再则,她毕竟是有婚约在身的女子,总在皇上跟前晃悠,传扬出去——不好!”
完颜昊扫过一边的乞巧。
“暖床夫人,难道奴婢侍候得不好吗?”
她若说好,就因为一点小伤,就要换人。
沈溪可不是傻子,也没必要为一个对自己抱有仇恨的女子说好话,直率地道:“不好!”转而含笑看着完颜昊:“皇上,这丫头笨手笨脚,像是从前未曾侍候过人的。所以沈溪想换个人,还求皇上成全!”
乞巧心里暗道:今儿这一招算是无用,反被沈溪占了先机。心里又恨又急,硬是一点法子都没有,这手也算是白受伤了,她亦白痛了一场。
“若要换人,今儿就要瞧你如何服侍朕了。”
“皇上放心,沈溪自当好生服侍。”
二人相携相依,宛如一对新婚燕尔的恩爱夫妻。
完颜昊朗声道:“丰年,换人!”
总管太监应了一声,走近乞巧道:“乞巧姑娘,收拾一下,随咱家回灵秀宫罢!”
乞巧起身,回到自己安息的小房,收拾了包袱,随总管太监往灵秀宫移去。她没有完成那人的嘱托,没有完成那人交给的任务,她承诺过的人事,怎可以无终而果。想到这儿,乞巧满是不甘心。
几步跟上总管太监,道:“公公,我能央求你一件事么?”手探入包袱,抓住一只翡翠镯子随势塞入总管太监的手里。见他并无异议,半是羞涩,半笑道:“我有位好姐妹,也是灵秀宫的宫女,想求公公通融一下,将她调到暖床夫人身边侍候。”
丰年并无推托,而是心安理得地将镯子收好:“你呀!暖床夫人到底是主子,咱家不知你是如何得罪了她。罢了,既得了你的好处,咱家便替你打点便是!”
乞巧跟得更紧了,自己未完成,让好姐妹代自己完成任务又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这暖床夫人确实有些手段。
完颜昊与沈溪转入内帏,见四下无人,快速放开沈溪的手。
“怎么回事?”
沈溪敛住暖色,道:“皇上待沈溪真好,连个小小侍女都敢欺沈溪。”
完颜昊笑:“什么人敢欺你沈溪,今儿她的手是你故意……”(烫伤?)
然,后面两字他却没有出口。他看到了一双隐着令人心疼的眼神,那样的柔弱而期盼,仿佛他一句话,就能将她打入死牢。
沈溪道:“不是我做的。”
他信是不信?
沈溪从来就不是恶毒的女人,可有心之人,却非要在她身上印上恶毒的烙印。她亦不是良善到软弱的女子,她不会任由别人的摆布。
第七十一章 即若离
“哦——”完颜昊似舒了一口气,双手负后,此刻,他好像想到了一个人——景阳。那人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子,从来都善良,却又坚韧。
忆起乞巧的慌乱失措的表情,完颜昊不由轻笑:“乞巧自伤身体?”
这样的现实要他相信,又觉得不大可能。面对沈溪那双清澈而聪慧的眸子,里面闪现着奇异的光芒,那样的浩然正气,坦然正如,又不像是假的。
她反问道:“其间缘由,沈溪也不明白。也许……皇上知晓?”
就像在说:是你给了乞巧胆子欺她。
完颜昊的心微痛,有些酸,有些无奈:“你以为是朕?”
他的样子似忆起了什么,眼睛灵光一现,就像一颗星辰突然间在夜空点亮。
“沈溪怎敢妄猜圣意。只是觉是……此事,或许皇上知晓什么。”
完颜昊道:“不,你应疑朕。”
“我相信不是你!”
明明不是他,他却说是自己。刚才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却在最初的否认后,又承认。
沈溪有些不忍,固执地道:“不是你!”
她的双颊被他死死的捧住,四目相对,他肃然而冷漠地道:“那是朕做的,是朕做的……”
他说是自己做的,可她感觉不是他做的。
如若,真是完颜昊做的,她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失去平稳的心,饱受风雨坎坷的她,还能经受多少次伤害?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重复轩辕烈与景阳之间的事儿,本是夫妻,最后却连一份信任都没有……”
他的手捧得更紧了,仿佛要将这张清秀的脸庞给揉碎。不知道是迷失在与景阳一样的秋眸,还是讨厌与景阳不一样的容貌。
他厉声道:“你知道其间多少事?该死的女人,敢在朕面前提她,若不是你,她又怎会死?”
他,终是讲出的原由。
“这……便是你恨我的缘故么?你认为是我害死了景阳?”
想到景阳的惨死,完颜昊的一颗心化成冻石,愤然地推开沈溪。她身子不堪重推,连连后退,退至屏风,撞倒绣屏,扒在地上。
他的喜怒令她无法捉摸,先前还帮他,这会儿却将他推在地上。
他怎会认为是她害死了景阳?
景阳没死,她还好好的活着。
或许,她以前替代的本就是一个从来就不曾存在的女子。虽有柴静儿的容貌,可那身份是大越皇帝赐封的。
“你害死了她9敢在朕面前提她!朕不会放过你,朕……”
泪如雨下,夺眶而出,她可以面对轩辕烈的残忍,却无法承受完颜昊满含仇恨的目光:“她没死!”
“休要骗朕!景阳死了,朕的景阳死了,是你……”
“不是我害了她!”她不要听他说下去,“她是为你死的。”
“你胡说!”
景阳怎么可能是为他而死,他不信,景阳就是被沈溪给害死的。轩辕寒就是这么说的!
“景阳易嫁瑞亲王前,你们曾见过一面,六福子要她挑拨你去抢亲,可是景阳不想误你前途,违背命令。六福子气她不肯服命,起了杀意……”
景阳易嫁前,他与她曾见过一面,这件事知晓的人极少。
“还说不是你,你怎会知晓此事?”
“我……”告诉她,自己就是景阳,可他会信吗?她要他爱上现在的自己,而不是艳绝天下的假景阳,“您忘了,沈溪曾是太子外宅,瑞亲王妃一干人出事后,我便听……”
六福子等人出事后,轩辕宸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所有关于诱捕大越皇帝的事儿,自己就被明隆帝主仆二人给劫持了。
“听什么?”
完颜昊也觉察到了异样,她为何知晓这么多?看着与景阳熟识的眸子,他隐隐觉得,沈溪极有可能就是景阳。
可是轩辕烈却说不是!
是她吗?她是景阳吗?
他想从她的嘴里听到答案,景阳已觉察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唯有止语不说。
完颜昊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你怎不说了?”
沈溪垂下眼帘,心里慌乱:“你……因为景阳恨我?”
带着心痛,她缓缓移眸,隐着酸楚,望着完颜昊的脸。
目光交集,心中有股莫名的火苗在乱串,道不清是怜惜,还是心痛,他快速捧住她的脸,化成三月轻柔的春雨,转为秋日最舒爽的阳光,轻轻的覆上她的唇。她满含哀痛的水眸里缠绕着滴水的柔情,噙住她脸颊滚烫的珠泪,他无声痴缠。
感觉,如此熟悉!
体香,如此熟悉!
他居然不知是她!
完颜昊害怕问出口,他害怕听到她否认。
如水的她,似焰的他,水能化成灼热的焰,焰亦能转成温柔的水。
沈溪忘记了地点,忘记了时间,似乎已经习惯地与他这样的痴缠、交融,习惯被他一再的吃豆腐。浑身酥麻,再也抬不起手臂,他的一个吻,轻易就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心底似被什么温柔的撞击,有一股莫名的流火从心里开始漫延、升腾,以天洪奔涌之势快速吞没全身所有感知,直至每一寸肌肤都染上流火。任凭浪潮般的感知在心间翻滚、纠结,道不清的爱与恨,说不明的痴与怨,化成无形的天网,网住他,也束住自己。
他如网,她亦似网。不知是他织成的网束了她,还是她这张无形的大网缚住了他。
“启禀皇上,前往大越的使臣回来了!”
一句生硬话语,如一盆冰水,将他所有的热情浇灭。
完颜昊翻将起身,看着依旧满是迷恋的女子:“你的确很像她。可你……到底不是大越公主。”
不是大越公主,便不能完全与大越缔结姻亲的使命。
当今天下三足鼎立,完颜昊需要得到大越的支持。
那,只是一个错觉!
她不是景阳,景阳死了!
完颜昊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道:“朕要马上见他!”
沈溪站起身,欲要送他,刚至厅门,完颜昊转过身来:“沈暖床,今儿的练习,你表现不错,朕比较满意,但还不够……”
如此忘情的纠结,他只视为练习。
她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让他去征服大越公主。
沈溪心头痛波翻滚,却不得不强掩伤痛,努力让自己展出一抹笑颜。
这是怎样的笑,虽在笑,却似在自嘲与哭泣,让人瞧了一阵揪心的痛。
这样的表情,他似曾见过。好像是与景阳易嫁前的最后一夜,可那一切终是远去,化成记忆中一朵美丽的浪花。
沈溪想送他离去,不曾想颜昊却冷冷地道:“沈暖床且回,朕下次再来瞧你!”
他扬长而去,带着欢喜。
他终究没有道出猜疑!
而她,亦未能道破实情!
沈溪微合双眸,热泪翻滚而下。
厅门侧,站着两名一样装扮的侍女:丫鬟髻,左右各别一支银蔷薇步摇,髻上绑着粉色宫绦,着紫褂缎袍,连脚上的绣鞋都是一样的粉面杜鹃花。
“奴婢腊月(云袖),拜见暖床夫人!”
听到腊月这名,沈溪不由得忆起乞巧。她对《北凉地域志》熟然于心,很快忆起林城有个叫水镇的地方,此地有一风俗,无论男女名字为了方便记忆,皆娶子出生月日。
乞巧,顾名思议,是乞巧那日出生的。
而这腊月,也应是冬季腊月出生。
“腊月,你是林城水镇人氏,和之前的乞巧是同乡么?”
腊月微微愣,看罢云袖,道:“回夫人,正是。”
如若她不承认,沈溪反倒会生疑。
腊月只当是之前乞巧说过这些,不便否认。
“罢了,今儿晚了,你们各自去歇下。我这儿不用侍候!”
腊月道:“夫人,你不让侍候,是要赶我们……”
沈溪移眸,光芒四射,美丽的、威严的,然后含着几分责备与不容忽视。腊月只得低垂着头:乞巧那样机敏的人儿,短短一日便败下阵来,自己……如何应对?
“到了延宁阁,莫要打任何主意?否则,我亦不会轻饶!”
云袖不晓其间,可腊月知道,因知晓,反而变得胆怯。这话分明就是对她说的,见到沈溪本人,她的美如一株炎热清晨盛开的白莲,又似幽深山谷静静绽的百合,含着晨露,朝霞为衣,月华作纱。她的美,不在于容貌,而在于她身上流露出的风华。
“是!”二女齐声应承。
“云袖可以去歇息,留腊月值侍!”
“是!”云袖提上包袱,往下人住的厢房移去。
沈溪低声道:“侍候我更衣!”
目光咄咄逼人,似要将腊月瞧个明白。
主仆二人转入内帏,脱去外衣,腊月始终不愿正视她的眼睛,愈是如此,便愈说明腊月心里有鬼。
“他待乞巧好吗?”沈溪带着试探,乞巧离开了,却又来了个腊月,如果腊月存着乞巧那样的心思,她也过得不安生,与其不停的换对付自己的人,不如收服腊月为己所用。
腊月有些茫然:“夫人说的他……”
他,可以是男子,亦可是女子。
沈溪指的是腊月背后的那个人,能让腊月对自己生恨的主谋。
“乞巧看中他,所以亦才会为他做那么多事?腊月,那你呢?你亦是他的人吗?是他派来和我作对的么?”
这世间没有这样直白的人,沈溪不喜欢绕弯弯,索性直切主题。在腊月为自己宽衣解带时,随势勾起她的下巴:漂亮的瓜子脸,一双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也不算特别……可,就是这样不算太出众的五官,嵌在一张脸上,却逾显清秀水灵,其姿容不在乞巧之下。
“不要和乞巧犯同样的错误。他不值得你这么做!”
腊月心下糊涂,只当是沈溪早已知晓一切,结结巴巴一阵,提裙拜在膝下:“夫人恕罪!奴婢不是他的人!”
那人,自然不会是完颜昊!
是耶律氏?还是看似性情直率的铁玉箫?
“他待乞巧好么?可曾打她、骂她?”
腊月答道:“回夫人话,听乞巧说,那人待她不错。他曾说,要纳乞巧为妾。乞巧喜欢他,愿为他做事。”
那人是男子!
答案出乎沈溪的意料。
不是完颜昊,这燕国之内,她何偿还有得罪的人?
冷笑道:“男子的话亦能当真么?看来乞巧是被他骗了。”
腊月道:“奴婢也是这么劝她,可乞巧根本听不进去,只一门心思的想着他。”
沈溪看着膝前的腊月:“记住了,小心侍候,莫学乞巧。”
“夫人的话,奴婢记住了!”
沈溪进了芙蓉帐,轻揽衾被。
腊月站在一侧,今夜天气正寒,实在不忍让个小姑娘这样站一宿。若是现在就让她离去,腊月心里定然不适。
沈溪索性让她多站会儿,脑海里将自己认识的人都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很快,她就忆起了一个人。
如若是他,许多问题倒也可以解释。也只有他,才能成为女子的祸害,可以让乞巧轻易就掉陷情网。只是谪仙的他,怎的也学会了这样的手段与仇恨。
失去柴静儿,就真的让他无法接受么?
他这不是痴情,而是钻牛角尖。明知静儿心中无他,还要飞蛾扑火般的付出。静儿死,他自责愧疚;静儿未死,他却将满腹的仇恨转到她的身上。
轩辕寒,是你做的么?
沈溪心中暗问,他对她来说,一直是神话璧人。一旦改变,便是祸水、拥有神人容貌的恶魔。
他若要恨,要报复,且由他去,眼下她已经知道是谁,还有什么不好应付的。
“腊月,这里不用侍候,下去歇着。”
“是……”
腊月正要离开,沈溪道:“那人温润如玉,你……亦不动情吗?”
是不是轩辕寒,只待看腊月的反应。
腊月是乞巧的同乡,乞巧又设法将腊月遣来,其用意昭然若揭。
“夫人哪里话,奴婢这等出生,如何配得上他的身份,即便跟了他,也只是众多妾侍中的一人,与其如此,倒不如安份些。”
“乞巧若有你这等心胸,就不会沉陷其间了。”果然是轩辕寒,沈溪想着,脑海里浮现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庞,那样的俊美无双,可到底是红尘俗人,逃不过爱恨痴缠。“腊月,今儿的事,莫要告诉乞巧。”
腊月心里暗猜:莫不是暖床夫人要对付乞巧了?
沈溪道:“你是经她打点,才来到我的身边,你只管答应她,待日后得了赏赐,给她二三件礼物算是感谢她的周旋。”
宫中生存,彼此之间都讲究情分。沈溪这么说,是不想腊月对乞巧生存愧疚,也不想自己的身边暗藏危险。
“多谢夫人!”腊月心里诧异:乞巧说她狠毒聪明,今儿瞧来倒显得仁慈、良善。聪明倒是见识到了,乞巧还说什么也没说,可人家是怎么猜出来的?难不成乞巧早将一切都告诉她了。
既然对方是个连凉国太子都敬佩的女人,她一个小小的山野女子如何与人家对抗,不如听之任之,走一步算一步。
拿定主意,腊月安心退离内帏,至外间小耳房处下人木榻上安歇。
虽说暖床夫人是皇上身边地位最低的嫔妃,可人家也是主子。近来皇上又常来她这儿,整个宫里谁不羡慕两分,就连皇上元配耶律氏,也得重看,况她们这些宫女身份的侍女。暖床夫人得了好处,自然少不得打赏下人。既是如此,她为何要帮着乞巧来对付自家主子。
沈溪闻听到耳房传出的低微鼾声,到底是个年轻姑娘,也无甚心事,居然睡得这般甜美。想到完颜昊那边,今儿使臣归来,还不知带回怎样的消息,哪里还有睡意。
完颜昊离了延宁阁,至养性殿时,使臣早已静候在侧,早有宫人秉了茶果侍候着。
使臣听闻完颜昊至,速速起身,恭候于侧:“臣陈仕良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完颜昊转向至尊龙座,衣袖一抬,道:“免礼!爱卿且说说,和亲之事议得如何?”
“谢皇上!”陈仕良抱拳复道:“回皇上,大越明隆帝收了我们送去的贺礼,甚是满意。臣入大越京都第三日就得到了明隆帝的召见。他说,来年开春之后,定会从皇族之中挑选一位德貌兼备的女子和亲燕国。”
大越皇族女子,到了明隆帝这辈,幼的尚小,长的出嫁,就上届和亲北凉的女子亦是从秦王府里挑选出的。明隆帝的父辈之中,只有秦王府柴违一个,膝下虽有几个儿女,但六郡主柴静儿便是最小的,眼下怕是再难挑出公主。
“明隆帝同意联姻,可有说是哪家女子?”
不知最后和亲的女子,是否如景阳那般才华横溢、美艳无双。
陈仕良思索片刻,道:“回皇上,微臣打探了一番。今岁十月,明隆帝从凉国返回越京之后,便复洛阳王一职。”
“洛阳王?”大越的蕃王太多,完颜昊一时有些闹不明白:“这亦是明隆帝的兄弟?”
“非也!”陈仕良道:“几年前明隆帝一统南国,蜀越皇族一干人贬为庶人。蜀越皇族柴运后人柴旦(字丛俊),并无争斗之意,贬为庶人后,安心种桑植麻。去秋,柴旦献上木棉、蕃薯种植技术,明隆帝大为欢喜,复了柴旦王爵,封为洛阳王。听说柴旦有两个妹妹,一唤芍药,正值双十年华,前不久刚出阁;一唤芙蓉,明岁十八,是最佳人选。”
也就是说,下次和亲燕国的便是这洛阳王的妹妹芙蓉!
“此女容貌与景阳相比如何?”
只要与大越联姻便好,为何要问对方的容貌。景阳美艳动人,可这芙蓉郡主并未有什么传说。
“倒是听说,芙蓉郡主女红刺绣极佳。”
貌不及景阳,才不及景阳。
完颜昊有些失望。
陈仕良似瞧出他的心思,转而道:“皇上,既然大越挑了皇族女子和亲,想这芙蓉郡主,容貌也差不到那儿。柴运妻妾众多,他们的母亲能宠冠近三十年,想必也有些本事……”
说别的完颜昊不知,可这柴运乃是大越的一位风流王爷。不是他们的生母宠冠三十年,而是柴运娶柴旦生母时,怕柴运已是四十有余,老夫少妻,不宠都不可能。
“那你倒说说,她与冰雪夫人沈溪相比如何?”
前面提的是是艳绝天下的女子,而沈溪颇是书仙真传,是才华脱俗的才女。
“皇上,您怎可以貌取人。只要所娶皇后,德才兼备,便是我燕国之福!”
完颜昊愤愤的瞪了一下,离了龙座,双手负后,望着跳动的烈焰,似看到景阳明媚姣好的容颜:“爱卿可知,朕为何年近三十方才娶妻纳妾?”
“还请皇上赐教!”
他呼了一口气,道:“朕自认才华不俗,曾发愿要迎娶天下最美、最有才华的女子为妻。”
一直在等待,就在他以为天下没有这样的女子时,却遇见了景阳,她的美像一道阳光,开启了他的心门;她的才,又如春雨,令爱慕之情疯狂滋长。
“朕的皇后,不但要容貌绝色,更要才华横溢。”
如此,才配为他的皇后。
陈仕良听罢,支吾道:“要寻美女不难,可要寻才华横溢的女子……这……”
“也不难!”完颜昊立即就想到了耶律氏与沈溪,他的后宫可有越、凉两国的才女,只是要容貌与才学集于一身,却是太难,“爱卿,才女亦有,朕要你秘密寻访绝世美人。”
“皇上,贪慕女色是会误国的。不要忘了,我燕国初立不久,若要生存下去,还需得谨慎治国才好!”
“大、胆!”敢说他贪慕女色,美人自然是归天下的英雄拥有,他便是英雄,要几个绝世美人又怎了。
陈仕良抱拳,再度抬头时,道:“皇上,微臣听闻,前不久皇上令杜家送来了杜小姐?”
那又怎了?
完颜昊静听后话。
陈仕良没有怯意,反而壮大胆子,抱拳道:“杜小姐之貌,不及大越景阳公主之二三;杜小姐之才,更不及冰雪夫人。臣斗胆反问皇上,既然皇上心目中乃是艳绝天下、才绝天下的奇女子,为何要将杜小姐强留宫中。”
他是要听喜讯的,可不是来听这话的!
完颜昊肃色更重,拳头紧握,这该死的文人,居然该与他说出这样的话:“陈仕良,你不想活了?”
陈仕良毫无惧色,正气凛然道:“蓟州城破时,微臣曾与皇上说过,只要铁骑营将士不伤百姓分毫,臣愿为皇上所用。今日臣这番话,乃是为燕国所想,如若皇上不纳良言,早晚误国!”
完颜昊暴跳如雷,手臂一挥,指着陈仕良大声骂道:“陈仕良,你以为朕念你治理蓟州有功,是个清官,就不敢杀你?”
陈仕良双手负后,丝毫不曾将他的话放在心下:“但凭皇上发落!”
不求情,反要他发落,这家伙分明就是要激怒于他。
完颜昊抓起案上的果盘,猛砸地上,高呼道:“来人,将陈仕良打入死牢!”
他也会杀人的,不管陈仕良是否是好官。讨厌有人与他叫嚣,他是国君,一国之主,谁能指责他的错。
左右进来两名佩剑内侍,七手八足将陈仕良押了下去。
这一夜,完颜昊怎么也睡不着,也无心批阅奏章,翻了几本,皆是关于封妃的折子。这些大臣的耳朵倒也灵通,不提立后,先说封妃。
后宫之中,就此三女,元配耶律氏,为他育有长女;妾室铁氏,身怀有孕;还有一个挂有虚名,并无夫妻之实的沈溪。
景阳在哪儿?
今儿沈溪说,不是她害了景阳。
她真的死了?
如若景阳在,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他可以尽数将这些烦人的事交予景阳。
难道失去的才是最好、最可贵的!
“景阳,你可知晓,朕好想你!”茜纱窗外,剪出一抹熟悉的倩影,那抹影子孤傲独立,轻盈姣好:“景阳,景阳,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