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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31 好戏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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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好戏连

卫氏训责道:“怎和徐一般大惊小怪的。.”

小青面露羞色:“夫人,刚才皇上送了候爷三个大越秀女,说是候爷许是想家了,这三个秀女皆是江南人氏,给候爷做小妾正好,还能给候爷解解闷。”

“候爷收了?”

卫氏一张脸变得苍白。这么久了,她敬他、爱他,皆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钟情,不曾想,完颜昊居然赐了三个大越秀女。

小青道:“候爷不敢不收,因为皇上说,若是候爷不收,就是嫌少,过几日还要从宫里挑几个送来。总不能让候府里太过冷清。”

小青扫过沈溪:她一脸淡然。令人瞧不出喜怒,神色中若有所思。

卫氏追问道:“他说什么?”

“皇上说,近来他夜夜洞房,都快承不住美人恩了。看来这女人多了,也是不好的,所以送几个给候爷,他倒可以落得耳根清静。”

完颜昊这么说,不过是要逼沈溪回宫。他是皇帝,自然不会说是来镇远候府接她的,而当初要她去林城交易洛城公主的亦是他。若是说了,岂不是自打耳光,承认先前自己错了。

帝王是不会犯错,但他可以改进。

沈溪瞧明白了这点,心里拿定主意要在娘家久住。她退的、让的还少么?这一回,她定要完颜昊自己来接她!

卫氏丢下沈溪,就往花厅那边赶。

沈溪遥见双方罢手,完颜昊似与沈滔说了一声什么。转过身去,遥望着阁楼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携着侍卫、宫人离了候府。

他走了,沈溪心里觉得空空的。

为什么要算计她?她于他到底是至爱,还是一枚棋子,算计她不得走近轩辕宸,算计她的兄长为他所用,算计她不要爱上别人……

他一切的一切皆在算计。

就算是杀人,也是为了他的霸业。

即便他爱了,有朝一日,难保他不会杀掉她,害沈家。

可这万千的担忧,她却不能告诉任何人,唯有放在心上,细细的思量。

她究竟该拿他如何是好?

如今就算想逃,也逃不出他的掌控;就算想求得安宁,遇上魔神一体的他,又如何求得。

卫氏到了前院,哪里还有完颜昊的影子。只见三位如花美人,正拉扯着沈滔的衣袍。

一个娇语:“候爷,奴家也是江南人氏。”

“候爷啊,皇上都将我们赐给你了,今儿我住哪里呀?”

还有一个,索性抱住沈滔,又是亲又是咬地。

卫氏轻咳一声,怒视三女,道:“滚、开!”

三女面面相窥,道:“这是谁呀?”

“容貌平庸不说,怎一点都不温柔。我们可是皇上所赐,还敢叫我们滚开!”

“是呀,也不瞧瞧自己那张黄脸婆的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

三女彼此对望,其间一女缠住沈滔,另外两个索性将卫氏架离花厅。

花厅内,传出沈滔的高呼大叫:“夫人救我,夫人救我……”先前还大声,到了后面,声渐柔弱。

卫氏气得柳眉倒竖,叉腰站在花厅外大骂:“来人,把门给我砸了!”

砸了厅门,移眸一瞧:三位大越女子衣衫不整,压在沈滔身上,满脸的红唇盂。

下人们抿嘴窃笑,卫氏怒道:“你们便是这样的么?怎一点廉耻之心都无?”

拉了沈滔离开花厅。

夫妇二人睡至半夜,卫氏总觉这帐似乎突然变得狭小,一觉醒来,床上多出一人。却是三女之中最为娇妍之人,冲她甜笑道:“夫人,候爷也是奴家的夫君。”

卫氏快被逼疯了,拽了那女子就往外赶。沈滔又觉气,又觉好笑,直夸卫氏有本事。

接连数日,夫妇二人皆被这三名秀女扰得不厌其烦。

这日,卫氏又有些不放心,沈滔去练功房又有会工夫了,今儿好像没瞧见那三个女子胡闹。取了点心去练功房,远远儿地就听到三个女子娇媚的声音。

“哎呀r爷,位置不对。”

“候爷,你好坏……”

在干什么?

卫氏快走几步,飞脚踹门,再温柔的女人,遇上这种事都会少了分寸。

眼前,是三个只着亵裤、肚兜的女人,沈滔手握宝剑,正大汗淋漓。

“你们关门做甚?”

“夫人问得好没道理,难道我们共享云雨,还要敞开门窗不成。”

沈滔忙忙解释道:“夫人,别听她们胡说,我什么也没做。”

“候爷,嘻——你把奴家都弄成这般,还说……”

卫氏一脑浆糊,她分不清、辩不明,世间居然还有如此无耻的女子。明知男子不喜欢他,还硬是粘上人家。哪个男人不贪色,况上皇上所赐的美人,不要白不要。

“沈滔,你把她们怎么了?为何穿成这般,赤膊身子的你想做甚?”

“夫人……”沈滔想要解释,显然卫氏不信,不由悲泣起来:“我与你吃苦受累,如今你封候拜将富贵了,便要做下这等事……呜呜……”

夫妻二人成亲以来,吵了第一次架。

卫氏说什么也不肯信沈滔,而沈滔苍白的解释在三个女子面前显得无力。

很快就惊动了沈溪,她静静地听完兄、嫂的诉说,摆明了,这事就是因为三个女人所起。

沈溪道:“嫂嫂还信我哥么?”

卫氏一脸茫然。

“我信我哥,这事一瞧就是那三个女子挑起来的。罢了,我这便赶她们回宫。”

“德嫔娘娘,我们可是皇上所赐,你说赶便赶?”

皇上所赐的秀女,不能转赠旁人,更不能有所怠慢,因为她们是“奉旨”而来。

沈溪方才明白,为何上次完颜昊来说要她回宫,被沈滔拒绝之后就留下这三个女人,原来他就是要让镇远候府鸡犬不宁。帝赐秀女,本是隆恩,解铃还需系系铃,除了完颜昊没人能可以对付这三个女人。

再说这三个女人,那样的得意,分明就是受了完颜昊的某种暗示,否则她们也不敢闹得如此猖狂。

“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呜呜,这如何是好?赶她们不是,可留她们在这儿,这府里被她们闹得这般……”

一女道:“夫人,这也好办。让候爷纳了我们三个。从今往后,我们四人共侍一夫,轮流侍奉,如此,也不会乱了章法?”

卫氏收住哭泣,望着沈滔:“要我同意他纳妾,我死也不会同意。相公,你索性连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并杀了吧……”

“你怀孕了?”

偌大的屋子里,要多乱有多乱!

卫氏知晓沈门祖训,除非正室不能养育子嗣,否则男子一律不准纳妾。而卫氏与沈滔成亲之后,就为沈家生下一个男孩,而今又再度怀孕,不在沈滔可纳妾之列。

沈溪明白关键,站起身来:“嫂嫂安心休养。”看着三女,道:“你们三个,随我回宫!”

“妹妹!”

沈溪苦笑:“哥哥、嫂嫂,他赐下这三名秀女,不是针对你们夫妻。是对我!这么做,是要我回宫求情,要他收回成命。”

沈滔哪里愿意,张臂拦住去路,道:“妹妹好糊涂,好不容易出了宫,而今还回去?”

“糊涂的是哥哥。沈溪早是他的人,在娘家暂住时日便罢了,哪里还能久住娘家的道理。”沈溪侧身绕过沈滔身边,当即令云袖收拾行装。

沈溪一直想与他争夺高低,可完颜昊这一招的确厉害。自她回娘家,沈滔夫妇就不得安宁,两人间以往的和睦全被打乱。这一切皆是她带给兄嫂的。

完颜昊知道以她的性子,是万不会让兄嫂因为自己的事受互牵连。所以他做得很周到,足以让所有局外人瞧不出来。甚至不会让沈滔夫妇,这是他的“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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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性殿。

丰年一路快奔,俯身禀道:“皇上,德嫔娘娘回宫了!”

“回宫了?”他放下奏章,倏然起身,她倒也能忍得住,在娘家一住就是十来日,心头一急,道:“去,快去灵秀宫挑两个秀女过来,要快!”

沈溪携着云袖,身后跟着三个秀女,径直往养性殿方向移去。

近了殿前,远远儿地就从里面传来秀女的娇笑声,大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瞧见里面男女,一女坐在他的腿上,一女双臂拥住他的脖颈。

左拥右抱好不快活,醋波翻滚。正要冲出去,转而一想:他身中不解情蛊,却与别的女子亲亲我我,这摆明了就是要她生气。

他要她生气,她还偏不生气。如若生气,岂不中了他的诡计。

沈溪抑下怒火,平静如初,笑容轻浅。

丰年道:“启禀皇上,德嫔求见!”

“唔,唔……”不同于沈滔的被算计,在这里,完颜昊更占主动,一会儿亲这个,一会儿摸那个,好不陶醉。

戏,终究是戏。

“让她进来!”

沈溪推开宫门,令云袖在外候着。

“沈溪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眯着眼睛,睨着眸光,几日不同,好像有哪里不同,她还是原来的是她,似乎又不是原来的她。

“平身!”

沈溪起身,自个寻了个坐处,漫不经心地吃着饼饵,饮着清茶,将他与她们的亲昵视若无睹。

这样的戏,他也演得太烂了。

沈溪移到门口,招了招手,唤进三个秀女,道:“想晋为妃嫔的就识趣些,皇上今儿就交给你们了。”

完颜昊原想看她吃醋的样子,不曾想,她竟似没事人,半点反应不说,要还把他赐给沈滔的秀女一并唤来服侍。他蓦地起身,手臂一推,两位秀女惊慌失措间跌落地上。

“哟——五个还不够啊!那皇上是想要多少个?十个?一百个?如若还不够,臣妾去灵秀宫把所有秀女都唤来。”

完颜昊怒目圆瞪,她应知道他的心思,居然在娘家一呆就是十余日,将他一个人撇在这偌大的燕宫,冷冷清清,夜间连个共枕陪榻说话之人都没有。

她应把他放在首位,而不是将她的兄嫂放在最重。

可是他,是皇帝,又不能与她的兄嫂争宠。

沈溪又道:“哟——皇上生气了!定是怪臣妾打扰了你的雅性,臣妾知错,这就告退了J上继续,一会儿我再让灵秀宫送三位秀女过来。”

她转身就要离开,他一掌击下,震在桌案,传出一声空响,五个秀女谁人敢近他。只见他剑眉倒立,眸底掠过一丝怒气。

她迎视着他的怒,神色皆是不屑一顿:“臣妾告退!”

她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当他这里是什么?

完颜昊一个急转,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横抱怀中。

“放了我,快放开我……”

“朕告诉你:你不想朕,朕很想你!你好狠心,躲到娘家就不回来,知晓这些日子朕是怎么过的么?”

“放开我!”

既然是她送上门的,让他放开,难如登天。.他燃烧的炽情,还要用她来解。自中情蛊,他断绝了退路,只要她,只爱她!

丰年探进脑袋,厉声道:“一个个还站着作甚,还不出来。”

五名秀女鱼贯出去,偌大的养性殿一片嘤咛。

初是霸道、强势,片刻后化成春雨般的怜惜缱绻。

在他的温柔里,是否也有他的算计?

沈溪一掌推开完颜昊,看他跌落地上。

这一跤,摔得不轻,他站起身来,厉声道:“沈溪!你……”

她坐起身子,拢着凌乱的衣袍,该生气的人是她。

“为何要阿将军死?你把我当成一枚棋子!”

她没有点破他派人用毒药威胁卫氏的事,但除了他不会有人这么做。

完颜昊,完颜昊……

是她是爱还是怨?

为了表示他的痴情,他不惜甘中“情蛊”。可他一路下来,全都是算计,把所有的人都算计了。也包括声声说爱着的“她”。

幸福于她原本可以很简单,可她的幸福却是一路的血腥,可陪着一个神魔一体的男人。

他害怕她的离开,逼她许下血誓,禁锢她的兄嫂。

“溪儿……”

她很生气,讨厌这样被人算计。

可一切又这样的无能为力,她想逃,想躲,却怎么也逃离不掉这无形的天网。

“溪儿。”他走近龙帏,她挥舞着拳头,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胸膛,打着她的臂膀:“完颜昊,你太残忍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让我遇上你……”

如果一切可以回到最初,她宁愿忍痛抛去一切。

不要爱他,就不会有今日的痛苦。

她欠了轩辕宸,即便是林城山潮关外,轩辕宸拉开弓箭也不忍伤她。他一次又一次地对她手下留情,可是完颜昊却是欺骗、算计。

就算是他们间有个约定,他还是算计了她。

她第一次失了仪态,放声咆哮,一拳又一拳地击落在他的身上,发泄着长久以来的不满。

“你这么怨朕,好,那你就杀了朕!”

完颜昊一心想了结夙愿,他以为她是不同的,可一路走来,她还是无法预料地受到了伤。以为他们在一起,她就会快乐、幸福,原来不是……

他摘下自己随身佩带的弯刀,慎重地递到她的手上。

“恨朕,你就杀了朕!”他霸道依然,“你、我之间,要么爱,要么恨。朕可以告诉你,朕爱你,朕愿唯你一人……”

唯她一人!

唯她一人……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宠幸别人,他的爱便是给她最尊崇的身份。

明知她所要的不是这样。

她紧紧地握住弯刀,这样的纠结着,痛苦着。

爱与恨的交织,让她分辩不出,究竟是爱,还是恨。

如果这把刀能了结一切,她宁愿刺入的是自己的胸膛。

沈溪握紧了弯刀,拔开宝刀,冷光一闪,就在弯刀即将落入腹部的刹那,一双大手死死地握住了她的手。完颜昊用力一推,弯刀落地。

“你在怨朕?”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想得江山,也得美人,难道他这么做就错了。

沈溪沉默不语,任泪飞泄。

与轩辕宸谋略,她还有胜算的把握。可面对完颜昊,她没有,越来越没有胜算。即便知晓了他的计划,她还只是被欺的份。他,有一颗令她无法捕捉的心。

“当朕知晓你就是景阳,从来都没有要娶别人为后的意思。你今日的举动,太令朕失望!”

“你……从来都没是真的爱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为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你不惜要牺牲所有。”

一只巴掌重重的扬起,她止装,静静地等候着落下。

他要打她么?终是忍不住了,要打她。就像是杀死大皇子的母亲那样。

然后,她的等候却没有换来他的耳光。

“沈溪,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旁人不晓便罢,朕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

“你待我如何?”

他不语,傲气十足,好像一直以待她有多好。

“在你的面前,我不可以说不。你要圆房,我不愿意,可你偏要。你说我有孕,不与我说一声,你的算计便已开始。你的爱怜,是床第的疯狂,哪怕我受不住,可你偏要……我不知道,你是真的爱我,还是把我视为对手一样的征服?”

她想的,他不明白。

就像他是怎样,她越来越看不懂。

只是她不想再一步步的退让,哪怕是被他逼回燕宫,她也不甘再继续任由他的摆布。

“荣华、权势,我不想要!完颜昊,你放过我,放过我的兄嫂,让我们走。”

他的心情沉复,没想到她想的只有逃!逃……

他说:“溪儿,我们大婚罢!”

她不屑一顿地苦笑,想逃离,想挣扎。

他将她拥在怀中,带着不安与痛苦的心情:“溪儿,你想要什么?想要什么?”

要什么?

“我想回家乡。”道出口,心一阵莫名的揪痛,泪似泉珠。

别开视线,她带着沉重语调:“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相爱不如相望。我不要因爱成恨,也不要因情生怨,可走到今日,我不否认,我对你的怨与恨更重。”

“朕如此爱你,你却说对朕的怨恨更重。”

他做得不够好,处处为她,她却这样。

“我怕,有朝一日我会越来越恨你。完颜昊,也许你是一个优秀的帝王,可你不是一个好丈夫。”她停了一会儿,带着犀厉的淡然,道:“我愿放弃后位换取无名无份的外宅夫人。”

完颜昊的身子一擅,一直以为,对她,自己是不同的,可她到底将他与轩辕宸视同一样。

冲她大声吼道:“收回你刚才说的胡言乱语。”

她没有退让的意思,一再的退让,换来的是他步步紧逼。

她固执地摇头:“完颜昊,你快将我逼疯了。”他还是逼她,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她的心情,她定定心神,高声道:“我厌恶算计,厌恶步步为营,厌恶玩弄权势!所以,你不要再逼我!你认为是文人的清高也好,是我的孤傲也罢,我厌恶这些,甚至开始厌恶你施诸我的一切……”

他望着失了理性的她,看她的痛苦挣扎的样子,不像是假。

她宁可不要后位,只想远离宫闱。

“你的厚礼是什么?我不想要,我只想离开这里。”

空气异常的静默,他木讷的看着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溪儿,你想吵架么?朕陪你。”

完颜昊一脸顽皮,笑容灿烂,仿佛她刚才说的一切于他都只是一个玩笑。

“完、颜、昊!”她怒不可遏,“我不是开玩笑!”

“做朕的皇后,你愿是不愿?”

显然,他根本就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前路之中,他到底还有多少算计,还有多少去死,他方才可以罢休。

她说他残忍时,她对轩辕宸何偿不是残忍。

爱,真的好难。

对轩辕宸的歉疚像一座大山压聚心头,让她几乎就要倒下。

她已经在让卫氏传给圣医的书信里说了轩辕宸身中的剧毒,她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圣医有法子替他解开剧毒。

“朕不是轩辕宸,那是他爱你的方式,而朕有自己的方法。”

“别的嫔妃渴望得到你的宠幸,那你也不要把她们的方式强施给我。”

对于其他嫔妃来说,夜夜承宠是件极尊崇的事,可沈溪真的不想要。尤其知晓的轩辕宸并不是自己的仇人时,那些原本可以释下的重负又重新涌上心头,比以前更烈,更重。

她在良知下,夹在两个男人的中间。

最爱造成的痛苦远没有灵魂歉疚、折磨的负累来得更沉,更疼。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吵架,吵得很凶。

当她躲入镇远候府不够出来,他就知道她心里有了想法。

“沈溪,无论什么时候,朕都不会负你。”

她不信,或者说信任在现实面前早已被撕得支离破碎。

当完颜昊与阿极罗义结金兰的时候,他们也曾许诺要同甘共苦,也曾说过要荣辱与共,富贵共享,可他登上大位,却是要算计阿极罗,要除去阿极罗。

沈溪很想吼出来:为什么要下毒小忆祖?为什么要迫嫂嫂说那样的谎话?

她原本不信,可因为是从卫氏嘴里出来,她就不得不信。

这一信,便做错了选择。回到了他的身边,让她的良心此生难安。

“你不信朕?”

沈溪的心有些乱,她想告诉他实话,可她已经无法再相信他。就连曾经的爱不知是否还有。如果有感觉,就是对他的寡目相看。

她爱的,是那个单纯的颜昊、粗莽的颜昊……

可他,从来都不是,虽有越凡才华,却是一个野心勃勃,心机深沉的男人。

“景阳”易嫁轩辕寒,他便开始在女人中迷失,这样的状况只在他失去大皇子生母时才如此。

他是一个魔,也是一个君王。

是让他继续成魔,还是让他成为不是暴君的君王,皆看她如何?

她于他,是他心上最重的女子。

见她不语,完颜昊疯狂地抱起一只汝窖瓷瓶,一声巨响,瓷瓶破碎:“你不信朕!你居然不再信朕……”他怒气冲冲,道不出是难过,还是意外,他曾信心百倍地以为,沈溪是爱他的,可是此次回来,他却感觉不到她的爱。

第九十一章 好戏连

他抱起另一只瓷瓶,正要砸下,沈溪道:“我……信你!”

这是她违心的话语,在他的面前她开始学会说谎了。

真的不想触怒他。

他放下瓷瓶,握住她的双臂:“你真的信朕?真的信朕?”

“是。我信你。”

这几字,只有她自己知晓有多假。

走到今日,她已无退路。

“你若信朕,那你就做朕的皇后。”

沈溪抬起双眸,眼里蓄满金秋粼粼的波光。

曾有高傲与固执,让她扬起了头:“你求我。”

“什么?”完颜昊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古以来从未听说有帝王求人做皇后,都是嫔妃们争着、求着要当皇后。

“这么久来,你一次又一次地迫我。这一次你应知我心,你求我……”

完颜昊的心咯噔一下,这样的语气,就像是当初她和轩辕宸斗智:“你……把朕当成的对手。”

“一直以来,你不也是如此吗?”沈溪反问着,“如果你需要的是一个与你斗智斗心的皇后,那今天我们就做这样的帝与后,但后果我可以告诉皇上,那便是,沈溪将你的后宫搞得鸡飞狗蛋、乱七八糟……”

她要赌,赌的是自己的理智与情感。

如果完颜昊肯求她,她还再信他一回。

如若不然,她便更趋理智。

就因为他设计了阿极罗的死,让她站在两国交锋的沙场,站在两国交织的箭雨之中,她便对他失望了。

她转过身去,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求,或是强迫,皆看完颜昊。

他,从身后拥住了她的腰身,将唇放在她的耳边,低低地道:“沈溪,溪儿,求你,做朕的皇后,做朕的皇后……这么久以来,是朕不好,是朕忽视了你的感受,朕也舍不得你冒险,可朕是帝王,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燕国换来十年的喘息之机。溪儿,朕想要江山,朕也要你,不要这么冰冷的对朕,朕爱你,朕要你……”

他说出来了,他求她做皇后。

她要的只是他一次退步,要的是他不再逼她。

他高傲,她何曾不是高傲的。

她长长地疏了一口气,在以为他不会退步的时候,完颜昊却选择了退让。

“昊,我们之间没有多少爱可以消磨,不要再让我失望……”

无论对轩辕宸有多少的歉疚,有多少连她现在也道不清的思念纠结,她都必须认清现状。她亦是完颜昊的人,再也无法回到轩辕宸身边,可她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去弥补轩辕宸。

是对完颜昊收回自己的情,还是保留现状的情……她需要重新认识。

终在他的热情之中化成了温顺的羔羊,做了他怀里可爱的小白兔。

深情凝视她的脸,揽入着她的腰,多想这一刻化成永恒,偌大的宫殿显得落漠而静寂,只有她能给予他想要的炽情。

她的心,是他梦想的港湾;她的身,是令他销魂的宫殿。

以前是他太过粗鲁,他温柔地、怜惜与她纠结龙帏……

交织的肢体,纠缠不休的唇舌,一片黑红的光在视觉外闪亮璀璨。感觉如此强悍,如此摄魂,熟悉又陌生,忘其所始,坚定有力。被握住的身,似已如冰消融,轻盈若云,柔软似缎。

她合目感受着他给予的温存,眼前忽地一亮,捧着她的脸,启开她的唇。他的面容放大,遮住天与地,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只有他熟悉的容貌,荒原霎时葳蕤,犹如沉寂千年冰川,在一片山动地摇之中迸出了火山烈焰。

她第一次感受到欲生欲死的快意,死死地抱住他。

他俯下头部,紧紧地拥住她的身子,轻柔地道:“你若喜欢,往后朕服侍你。”

她的一张本已粉红的脸,顿时更红了。

从来不知道与他在一起还可以这样的疯狂,她一直以为,与他共寝是一种折磨与痛苦。

他离了她的身,在她的身边躺下,两个人静静地望着龙帐。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种昏昏欲睡之感,却听完颜昊悠悠道:“轩辕宸害死洛城公主,朕已派人护送洛阳王回大越,会与大越商议共同起兵抗凉的大计。使臣捎去朕的意思:你是大越人,请求他封你为大越郡主。而我燕国遣出一位身份尊崇的贵族女子和亲大越。”

明隆帝膝下虽有两个正值妙龄的公主,听说在燕、越和亲之前就早早许与朝中重臣之子。什么妙龄,不过是长的十五、幼的十四。

明隆帝几次和亲,都害公主们白白送了性命,眼下也不愿再和亲,之前有他的堂妹,亦有他的亲妹,如此折腾他也烦了。

如若沈溪为大越郡主,便能名正言顺地嫁与完颜昊为后。

“燕国有贵族女子么?难不成你要永乐长公主和亲大越?”

永乐长公主,轩辕令宣的母亲。前不久完颜昊刚封了她为长公主的身份,将轩辕令宣封为“广辽郡王”。

“阿将军阵亡,他的母亲朕视若母亲,他的妹妹朕亦视若妹妹,朕已赐封阿老夫人为一品平国府老太君,封阿极罗的长子阿吉嘎为平国公,其母朴氏为平国太夫人,其妹阿云娜为长平郡主。”

他借刀除去阿极罗,却又重赏其家人,要人家对他感激涕零。

沈溪苦笑:“你那三雕之中,第三雕是阿极罗?”

她能最终选择回到燕国,只因他并非真心要送她去冒险。兜兜转转,他的用意明显,对付的是阿极罗,而不是她。

他将嘴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溪儿,这种话你只能说一次。”他放大嗓门,扮出怒意:“朕饶不了凉国,凉国害死了朕未过门的皇后、害死了朕的义弟阿极罗,朕要为他们报仇……”

这话显然是他与宫里侍候的人说的,他是想人知道,阿极罗的死对他打击极大。

“阿极罗,阿极罗……朕的义弟死得太惨了,是我燕国的一大损失,义弟啊……”

这里又无旁人,可他居然说哭就哭。

沈溪随手取了外袍,裹在身上,走到他的身边,低眸细瞧,他真的在哭,那眼珠叭嗒、叭嗒地流过不停,比死了亲爹还伤心。

殿中侍奉的丰年一路过来,捧来男人用的汗巾,宽慰道:“德嫔娘娘,你快劝劝皇上。这几日,皇上一想到阿将军就痛苦难当,唉……阿将军多好的人啊,说没就这么没了……”

“都怪朕,都怪朕。当日如若朕没有告诉他,叫他一定护住你,他也不会……朕的义弟啊……”

如果没有叮嘱阿极罗,估计他就不会冒死冲出城门,也就不会被轩辕宸的乱箭给射死。

沈溪瞧着完颜昊,越瞧,这家伙越有做帝王的潜质。如若他不做皇帝,还真是暴舔天物。

什么是帝王?就是能迷惑众人,被众人猜不出心思,辩不出用意。明明是他害了阿极罗,在这儿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如若,她不曾知晓实情,还真的会认为,阿极罗只是单纯地被轩辕宸射杀。

沈溪柔声道:“皇上节哀。”

他到底何时是真,何时又是假?

沈溪看不明白,假时比真还真,真时却更像是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雾如烟,迷蒙了她的眼,也迷蒙了她的心。

留在他身边,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她念着另一人?

不知道!

“溪儿,你说他怎么就去了。这些日子朕一闭上眼睛,都是义弟。是当年初识他的模样,他冲朕傻笑,每次抓了野兔子,总把肉多的兔腿给朕……”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完颜昊的泪又有几分真实。他与阿极罗有着兄弟之义,人死了,她难过,这也许也真。

沈溪本不是硬心之人,见个大男人在这儿一泪涕纵横,不免也落下泪来,连一旁侍奉的太监、宫女,也一并陪着哭泣起来。

一时间,只听偌大的养性殿里,呜咽声起。

这里面,有一大部分人连阿极罗的模样都没瞧过,只因皇帝哭、妃嫔哭,也一并陪着哭起。

正伤心,殿外传来一个妇人和声音:“皇上啊,吾儿已死,你还请节哀啊!”

沈溪抬眸望去,殿门口,一个妙龄少女搀扶着花白头发的老妪,正步步移来,手里驻着一根鸾纹拐杖,步步轻颤:“皇上,吾儿能为燕国尽忠而死,是他的福份。老妇都不难过,你还难过什么?”

完颜昊起身,深深一揖:“老太君,朕难过……想想阿极罗沙场神勇,怎就被轩辕宸给射死了……朕……要给他报仇,要给他报仇!”

老妪一瞧就是深明大义之人,心里对完颜昊的泪感动不已,捧住他的大手:“皇上,极罗已去,你就令人将他下葬了吧!”

“不,朕要取了轩辕宸的人头奠祭他的亡灵……”完颜昊不再落泪,可神然中皆是心痛。

老太君见说不动他,对身边的少女道:“云娜,你倒劝劝皇上。”

阿云娜抬起头来,拳头紧握:“可惜云娜是个女儿家,否则真愿意带兵上阵,替哥哥报了此仇!”

“你这孩子,让你劝人,怎也说起不分轻重的话来。”老太君不忍重骂女儿。

沈溪忆起完颜昊之前说过的话,低声道:“皇上一直想替阿将军报仇雪恨,可是大越那边迟迟没有派兵,以我燕国国力,又如何能与凉国相抗。大越和亲的洛城公主被轩辕宸害死了,只怕往后,大越再不肯派皇族女子和亲燕国了。唉……我们该如何才好?”

说完之后,沈溪也恨恨的咬了一下舌头。

她在心里发誓这一生只此一次陪他演戏,往后再不陪他演这样的荒唐戏。

“皇上,我燕国要立于天下,只有和大越联姻一条路可走?”老太君带着疑惑,虽是大义妇人可对天下之事并不曾深了。

完颜昊点了点头。

老太君扭头看着身侧的爱女,咬咬牙,道:“皇上待我阿家恩重如山,又与极罗是结义兄弟,极罗之妹也是皇上之妹。前几日,皇上新封了云娜为长平郡主,不如让长平和亲大越如何?”

阿云娜一声惊呼:“母亲,哥哥刚去,我若走了,你身边谁人照料。”

“傻孩子,阿府之中不是还有你几位嫂嫂,五个孙儿孙女么?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出阁嫁人的,难道你不想为你哥报仇了。”

听母亲如此说,阿云娜答道:“我愿意。只要能为哥哥报仇,云娜做什么都可以!”

“不可!”完颜昊一副坚定样子,当即反对。

这家伙还在演戏,前儿还说要阿云娜去和亲。

丰年哈腰应道:“老太君休提此话。前几日,也有大臣献计,说要长平郡主和亲大越。当即就被皇上驳回了。老太君刚失爱子,皇上怎能让郡主和亲。”

“不,皇上。我阿家得遇良主,实乃我阿家祖积聚的福荫。能让云娜和亲,老妇愿意,她也乐意!老妇恳请皇上,允云娜和亲大越!”

如此善解人意的老太君,怎不令人感佩。

她手握拐杖,正欲跪完颜昊膝下。却被他一把止住:“老太君如此,让朕如何担待。云娜是极罗之妹,也是朕的妹子,朕实在不愿意她和亲大越,远离故土……”

“皇上,云娜待字闺中,尚未许人家,看我燕国,长公主早已出阁守节,哪里还有合适人选,除了云娜再无旁人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还请皇上成全。”

提及和亲,哪家不是避而远之,到了阿家,老太君居然求着、请着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去和亲。

云娜扑通跪地,道:“皇上义兄,云娜愿意和亲,云娜要为哥哥报仇!”

一个深明大义,一个报仇心切。

完颜昊还在为难,沈溪暗想,如此推攘下去,就显得太假了。不想再说话,可丰年那儿竟没了动静,而有些话由完颜昊去说,显然不妥。

道:“皇上,老太君和郡主一番心意,不如就遂了此意。一来可与大越修百年之好,二来我们有了诚意,他们再不会拒绝发兵。”

完颜昊沉痛道:“老太君,朕……准旨!”

“多谢皇上隆恩!万岁万万岁!”

他算计了阿极罗,还让人的母亲、妹妹对他感激涕零,继续为他所用,更为他忠心耿耿。

沈溪想到自己,知晓他太多的秘密,如有一日他对自己亦是如此,害她丧命,哥嫂或许也如此对他感佩不已。心里不寒而栗,其实被瞒在谎言外衣之下的人又何偿不是一种幸福,至少他们可以平安过日。

如若老太君和阿云娜知晓实情,以完颜昊的残忍,根本不会给她们活着的机会。

这样,很好!

此事就这样定下,老太君入宫,便是为说服完颜昊,让阿极罗早早下葬而来。

完颜昊处于悲痛之中,不允阿极罗下葬,整日都说要替阿极罗报仇。铁骑营和飞狼营那边,也都传来要为阿极罗将军报仇雪恨的呼声。两营将士得知完颜昊为阿极罗深感悲痛,更是恨意高涨。

老太君在一边相求早日下葬,沈溪也在一边劝说,完颜昊这才答应,着礼部办理此事。

第九十一章 遂心愿

延宁阁内,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喧哗。离去的宫人们,重新聚到了阁中。

彼此间相互问候,喜气浓浓。

众人静立花厅两侧,像赏画一般,看沈溪吃羹。

“娘娘,娘娘……”腊月一面跑,一边惊呼,刚进门就被云袖愤愤的瞪了一眼:“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当日,所有人都遣走,唯有云袖离下来。如今,大伙虽然再度回来,可云袖却成为沈溪跟前最信任的宫女。

腊月低下头,按宫规矩行了礼,不紧不慢地道:“娘娘,养性殿传来消息:刑部和内务府已经查清,娘娘落胎案是玉宝林和灵秀宫的秀女施茵茵所为。施茵茵已经招供,说是买通了兴庆宫的一名宫女下的毒,之前淑妃也知详情。”

人人欢喜,莫过于此案不是德嫔所为。

“皇上如何处置?”

腊月答道:“皇上口谕:玉宝林毒害皇嗣,心肠歹毒,罪当凌迟,念她服侍皇上一场,赏毒酒赐死,已派柳夫人前去执刑。”

何时又冒出个柳夫人来?

沈溪有些不解,小太监向前几步,移到厅中,道:“回娘娘,柳夫人是皇上潜龙时的妾侍。育有一双儿女,近日已被皇上接至宫中。”

腊月继续道:“禀娘娘,淑妃知情不报,欺君惘上,皇上已将其贬为庶人,即刻迁往流萤宫。”

流萤宫,即是冷宫。

这第二雕,便是对二、三皇子乳母身份生疑的铁玉箫,与其说是她怀疑这二位乳母,不说间接地说,她亦对完颜昊的过往有些猜测。而这些,是完颜昊绝不允许的。

完颜昊要除掉铁玉箫,可一时又找不出藉由,谎称沈溪怀孕,就是要诱铁玉箫出手。她一动手,就有了获罪赐死的理由。

“禀娘娘,养性殿大总管到了。”

丰年手捧拂尘,身后跟着一名小太监,进得花厅,毕恭毕敬地施了礼,道:“德嫔娘娘,你不在这几日,皇上一日醉酒,临幸了二皇子、三皇子的乳母。皇上要老奴与娘娘说声,是将她们赶出宫闱另许人家,还是给个名份。”

花厅里一片肃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出,谁也不知道这位德嫔到底有何种能耐,按理这种给嫔妃名份的事儿得由皇上说了算,如今就连皇上也问起德嫔来。

沈溪自是明白,其实是完颜昊念及她们育子有功,不忍将她们赶出燕宫。明明亲生儿子近在跟前,她们却不辩得。甚至误以为自己当初所生的孩子早已夭折,亦或是个女孩。

丰年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一只锦盒子,揭开来看,里面满满一盒都是碟牌:“皇上说了,往后后宫谁可重用,谁为何位,皆是娘娘说了算。”

沈溪翻看了一遍,单不见妃、嫔等级的碟牌。正在好奇,丰年笑道:“禀娘娘,皇上说了,他若为帝,后宫无妃、嫔等级。娘娘只有一个,那便是沈氏德嫔。这里最尊为贵人,最低为良侍。”

从今之后燕宫无妃嫔,沈溪便是燕宫后宫里最尊崇的女子。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也是她前往林城时,他所说的“厚礼”,除去淑妃、铁氏,而她们俩都是先她之前嫁给他的人。

沈溪挑了两个宝林的碟牌,道:“来人,传二位皇子乳母。”

二、三皇子的乳母不多会儿便已过来。

两名妇人见了礼,跪于花厅中央。

丰年掏出一本小札,朗声道:“二皇子乳母旺氏,曾为凉国贵族妾侍,产有一女,后因被夫家视为不详,驱出家门;三皇子乳母安氏,曾为凉国贵族妾侍,产有一子,不久夭折……”

不过是被人所弃的女人,生得有几分美貌罢了,因这美貌居然得了龙宠。花厅之中的女子既有羡慕的,又有不屑的。

“娘娘若是为难,随意赏她们一位后宫名份便是。”

“公公,念及她们服侍二位皇子一场,封为宝林吧。”沈溪挑了两个宝林的碟牌,交予云袖。

云袖握着碟牌,笑道:“恭喜二位宝林,还不谢我家娘娘。”

“谢娘娘隆恩!”

二妇人接过碟牌,而今她们也算是燕宫之中的主子。

“旺宝林移居清芷轩、安宝林居雅芳苑。”沈溪停顿一会儿,道:“云袖,给她们各挑两名机警的宫女,相伴侍候。”

“是。”云袖唤了一声,领人将二人分别带下。又去之前的兴庆宫里挑了四个看着还算老实本份的宫女送了过去。吩咐了几句类似小心服侍二位宝林的话语。

云袖回来时,延宁阁已来访了贵客,正是在沈溪前往林城后入宫的柳氏。

沈溪认得她,那时,淑妃还是左将军夫人,而柳氏只是军营中小小的暖床婢,因与景阳生得有几分相似的容貌,颇得完颜昊欢心。

只是淑妃,终究是防备着她,强行给她灌下了绝嗣汤。

这样的她,怎可能突然间冒出一对双胞胎儿女,很显然,这所谓的双胞胎,便是肃王府里令宽与秋池所生的女儿。

柳氏带来了厚礼,几块宫缎,还有几样首饰,模样胆小谨慎,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溪。

“婢妾本应早来拜访,只是一回宫,皇上便令我代掌后宫。今儿来……来……”

沈溪明白了,她来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名份。

先前,沈溪一动手指头,就封了二位皇子的乳母做了六品“宝林”,一时间就在后宫之中传开了。

“腊月,取玉锦盒!”

玉锦盒,就是由丰年送来的锦盒。盒子做得很漂亮,外面嵌着几块翡翠玉片,雕刻有凤凰、牡丹图案。

接过腊月送来的玉锦盒,沈溪暗思:完颜昊要她为后宫嫔妃直接晋位,不屑与他商议,这是他的信任,也是他的钟爱。

完颜昊让柳贵人做了四皇子与大公主的母亲,这本就是值得深思。

柳氏看着盒中排列整齐的玉碟。一会儿,她捏了块,银嵌玉的碟片;一会儿,又选了块,金嵌翡翠的玉碟。盒中碟片,成色各异,有翡翠绿的,亦有寻常玉色的,做工精细,质地各异,一般大小,宽约三寸,高约五寸。周围或饰有鸾鸟牡丹图案,或是菊花蝴蝶纹饰。

从色泽与制作上,柳氏隐约猜出,那不止是块碟牌,更是妃嫔身份的象征。

在一番犹豫之后,沈溪挑中了一块银嵌绿珊蝴的碟牌:“你育四皇子有功,暂为宝林。”

柳贵人微微一愣,乳母得宠都贵为宝林,而她可有一对孩子。

沈溪笑道:“宝林之上,按律先奏皇上。妹妹放心,我这便令内务府拟折上奏。相信妹妹很快就能晋为贵人。”

柳氏连连拜谢。领了宝林碟牌,携着几名宫人离了延宁阁。

出得阁来,她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柳宝林,德嫔这是什么意思?”

柳氏瞪了一眼,道:“主子们的心意不要任意猜度。”

第九十二章 宫妃斗

“宝林,你说怪是不怪?这德嫔之前被人疑自堕龙种,险些被贬,如今从娘家回来,竟越发地得宠,皇上还连封赏妃嫔的事都交予了她……”

柳氏神然俱严,看着说话的宫人,道:“如果往后你还如此多嘴多舌,你便回浣衣局。我的身边,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记得入宫当日,皇上与她说的那句话:“你能入宫,全是德嫔在朕面前美言。她时常告诉朕,不要亏了为朕养育儿女的女人。入宫之后,朕希望你能保过往温顺,任劳任怨,不算计、不争宠,更要敬重德嫔如敬朕。”

宫外时,就曾听人提及这位新君宠妃,无论她的过往怎样,都掩饰不了皇上对她的宠爱。

对于她,眼前一切她很知足。家道中落,她虽识得字,却朝不保夕,连顿饱饭都不吃饱。为了生存,为了让弟弟妹妹们吃上一顿饱饭,父母只得将她转卖给别人家做婢女。婢女没做几日,幽州城破,她也被主人家送入铁骑营。然后因她的容貌,被他瞧上,成了他的暖床婢。

那些日子,她只能以泪洗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到其他女子的下场,被他玩腻之后送入营帐。

后来,她被淑妃害得不能怀孕、生养,却被皇上赐予了一双可爱的儿女。他说:“朕当日的漠视,害你不能生育皇子、皇女。但是朕可以给你一对皇子、皇女。”那时候,两个孩子还很小,不过摇摇走路。

她,做了他们的母亲。视同亲生,两个孩子长得极好。如此小的孩子,只要皇上不说,她不说,没人知道他们不是她的孩子。

明祺,她的儿子,他的四皇子;彩霞,她的女儿,皇上的公主。

“禀夫人,内务府刑监内侍到了!”

一名宫女啐了一句,道:“什么夫人,没瞧见我们刚从延宁阁出来么。而今主子是宝林了。”

过来报信的宫女施礼道:“恭喜宝林。”柳氏示意她起身,宫女又道:“皇上令柳宝林执刑。”

说的是玉宝林阴谋毒害德嫔龙种一案,而今证据确凿,有犯女施茵茵供词、人证,又有兴庆宫宫女交出未用完的药粉。

柳氏来到暴室,透过窗棂格,能望见里面身着松绿色绣有缠枝紫牵牛花的华衣影子,一袭如瀑的长发,披散开来。

刑监太监弯腰作揖,态度谦卑,道:“请柳宝林稍等片刻,还有两位未到。”

外面传来了铃铛椅的声响,柳氏侧目望去,大门外移来两名华衣妃嫔,一紫、一粉,紫色的腰挂铃铛,粉色的头上插着一支式样精致的步摇,见了柳氏,道:“柳宝林!”

刑监太监道:“这位是旺宝林、安宝林!”

三个女人相互对望一眼,刑监太监道:“皇上有旨,准予你们与玉宝林说会儿话。”

有看守内侍取出钥匙,打开大门,铁玉箫转过身来,神色中惊魂未定,见来人是旺、安、柳二人,面容复杂。

柳氏,她不曾见过。

而旺、安二人曾是肃王府的妾侍,因为姐姐铁玉筝的缘故,她皆见过几次。

她们穿着妃嫔的服饰,铁玉箫身子摇了一下,来不及细想,跪于地上,道:“二位娘娘,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与皇上说说,玉箫知错了,玉箫再也不敢了。你们育有皇子,皇上不会不听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和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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