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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魂、丸",熊章以十分惊骇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这三个字,然后他把按在钰萱肩上的手,举起来,颤抖着抚摸着她的头发、眉宇、脸颊、下巴。
熊章的双手滚烫,他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有灼灼的泪光闪烁在他的眼睛里,然后那泪珠瞬间跌出眼眶,淌在面颊上。
熊章此刻终于颤抖着喃喃低语道:"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死,钰萱你竟然没有死。"这样温柔又激动的表情,钰萱从未看过,这样低沉却颤抖的细语,钰萱不曾听过。
钰萱的脸被他抚摸着渐渐泛起红晕,在他的泪光中,钰萱有片刻失神与感动,但她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慢慢退后两步,试图离开他那滚烫的触摸。
就在钰萱微微挪动步子向后退去的时候,熊章却一把搂住她,把钰萱紧紧搂在他的怀抱之中。他双手的力道很大,让她整个人悴不及防陷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熊章闭着眼睛,狠狠的却又动情的说:"钰萱,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回到我身边,三年了,我每一次在你的祭日那天,我什么事也做不了,只想着你,你也时常在我梦里出现,每一次不管梦开始的时候,我和你多么愉快,可是梦结束的时候,都是你离我而去,我却抓不住你。"
钰萱被他就这么搂住,说不出话来,终于过了好久,熊章松开搂紧她的手臂,却瞬间将吻落钰萱的的额头,鼻尖,让钰萱躲闪不及。
然后就在熊章即将要把唇移到钰萱嘴唇前时,钰萱仅剩的那么一点理智告诉自己,她不能再任由他这么吻下去,她见熊章是为了救师傅的,不是为了其他不应再生的情愫。
熊章被钰萱推开了,他用怅然的眼光看着她,呼吸未定。钰萱极力平复狂乱的内心,在心里告诉自己:"打住打住,我要换个话题。"
钰萱于是把熊章喂她服下那颗移魂药之后,她"死而复生"所发生的离奇经历都娓娓道来。最后,钰萱带着企求的目光,说道:"请把我师傅,也就是墨子放了吧。"
钰萱没想到,熊章在沉思片刻后,眉宇间竟露出喜悦,他说道:"好,我要谢谢墨子在你孤苦无依的时候收留了你,我更要谢谢墨子为了止楚攻宋,把你又带回了我身边。"
熊章的话柔情似水,钰萱即使有一颗再冰冷的心,也被他一点点融化。但钰萱是现代人,就算自己有一点点开始喜欢上熊章,但她还绝没有到完全失去理智的地步。
钰萱根深蒂固的观念中,她是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更何况熊章的女人不止一个,他已有了正室王后,还有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作王妃。
当外面的侍卫在门口请示楚王,是要在宫外用膳,还是回宫用晚膳的时候,熊章拉着钰萱的手说:"走,我带你回宫接墨子。"
一听目的终于达成,钰萱高兴得站起身,她愿意跟熊章一起走。不过,钰萱突然记得翼彤也就是楚王现在的逸王妃告诫自己,一定要在石纥面前隐藏她是钰萱的身份。
于是,钰萱对熊章说:"能和大王一起前往楚宫,接出我师傅自然是我的心愿,但请大王替我保守我身份的秘密。我一直认为父亲死得不明不白,我曾对你提过是石纥是害死我父亲的幕后始作俑者。我这次回楚国,除了陪师傅墨子阻止楚国发动的战争,还有一个希望。"
"是什么?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实现。"熊章听了钰萱的话,立即说道。
"能找出陷害我父亲的凶手,替我父亲、替我们全家洗去冤屈,讨回公道。如果你对别人说我就是子徒钰萱,那凶手就有所防范了。"钰萱并未提到翼彤告诉她的,石纥也会随时从翼彤那打听熊章消息的事情,既然那天已经答应翼彤,她就肯定不能让熊章怀疑翼彤。
熊章看见钰萱态度坚决的样子,他思索了片刻,然后低沉着声音说道:"你这是在指责我父王,错杀了忠臣,你也是在指责我,重用提拔了一个你认为的奸臣?"熊章说话时带着微微的不悦,语气也硬了很多。
看来做了楚王的熊章,早已有了王者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气度。钰萱不敢顶撞他,轻声的说道:"我就是想找到事实的真相,如果石纥真被我找到证据,证明他是阴险奸诈小人,一来为我父亲报仇,二来为楚王您肃清朝野,产铲除奸吝,这不正是一箭双雕之事,您不会反对吧?"
熊章带着探究的眼神着她,说:"钰萱你是越来越会讲话了,不愧是墨子的徒弟啊。那我就暂时遂了你的心愿。但话说到前头,若你查清楚了石纥的底细,那时你的身份就不仅仅是远道而来墨子的徒弟了。"钰萱分明听出他话里有话,欲言又止。
她猜测着他欲说未说之话,却不敢回问他:"熊章,那我以后会是什么身份,难道你想让我做你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不,我不愿意!"
钰萱换了男装,以墨子徒弟的身份坐上熊章的马车,来到了楚国高耸巍峨的王宫。钰萱越过熊章棱角分明的侧脸,看着这不太熟悉的楚宫。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曾经两进楚宫,而两次都与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有关。
第一次是蔺王妃的寿宴,那时候她刚穿越不久,以楚国司马家的嫡长女的身份,随母亲来到宫里为蔺王妃祝寿,那时候蔺王妃要她弹一首曲子,熊章担心她失忆忘了曲谱,让乙鸣挺身解围。
那一次她一心只想再次穿越回去,竟然在宴会结束的时候,傻乎乎的去撞编钟。那一次,她额头被撞流血,熊章本要看看她额头上的伤,可那时候她情绪低落、万念俱灰,赌着气不让他碰。
而第二次进宫,则是为父亲求情,却被熊章设套,懵懵懂懂被他拉着来在熊章父亲面前,熊章以楚国储君的身份求他父王楚昭王将她赐婚给还是太子的他,而钰萱则不愿意的推脱说要等父亲回来再定,而父亲去前线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那前世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钰萱几次拒绝他的情谊,可不知为什么,现在的她却少了曾经的那份断然与勇气,为什么他的拥抱、他的亲吻让她越来越不忍拒绝?是因为他从王子变成了楚王,还是因为自己开始一点点喜欢上他?钰萱自己都辨不清楚了。
一到宫里,楚王熊章就命人把墨子从宫中放了。钰萱终于见到了师傅墨子。墨子已经绝食两天了,虽然走起路来腰板还是笔直挺阔,可当钰萱跑到师傅跟前才发现,师傅眼睛有些充血,面色看起来也憔悴不佳。
她立即说道:"师傅,您受苦了,是徒儿自私,现在才救到你。"
师傅看了看她,然后说:"我没什么,想必你是向楚王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钰萱轻声在师傅耳边说:"恩,但请师傅不要在外人面提起,我暂时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和楚王熊章也是约定好的。"
熊章以楚王之名设宴,招待了墨子和钰萱这个墨子的徒弟。晚膳上,熊章几次替钰萱殷勤夹菜,害得钰萱脸颊绯红不好意思,也引得旁人对墨子这位徒弟的侧目而视。
晚膳之后,墨子主动说,想和熊章再多谈几句,钰萱知道师傅一定还不死心,他定是要趁机再次劝说熊章改变攻打宋国的心意。
鲁班和墨子是老乡,更同为器械制造能手,所以熊章设宴的时候,鲁班也在席间。按现在的话来说,鲁班就是负责此次攻打宋国武器制造的总工程师,而且钰萱听应泽师兄说,鲁班对攻宋一直信心满满,常在应泽师兄面前夸口,这次他设计的新武器对楚国攻宋定有极大的帮助。钰萱心想,要是师傅能说动楚王,不再攻打宋国,那这次,鲁班可就白忙活了。
晚宴后,墨子没有一上来就与楚王舌战,却先和他的同乡鲁班攀谈上了。在这里以楚国大夫的身份自居的鲁班,向墨子问道:"听闻墨子从宋国都城出发,十天十夜赶来楚国,一心想要干涉他国之事,先生可有什么赐教?"
墨子避其锋芒,说道:"赐教不敢当,我本人倒有一事请公输班帮忙。"墨子略微停顿,紧接着说道:"北方有人想杀我,可否请鲁班帮忙杀掉?"
鲁班听了墨子的话,面露愠色。钰萱乍一听师傅这样说,先是惊讶,因为她一直跟在师傅身边,并未曾听师傅提起此事。但转念一想,师傅墨子给弟子授课的时候,常常举例假设,想必师傅这一次又是这样的战术吧。于是钰萱心情稍微平复,静观其变。
墨子又说:"让我奉送给你十金,你可愿帮我?"
鲁班眉头一皱,摆手说道:"我是讲道义的人,绝不能平白无故杀人。"
此刻,墨子又转向楚王,说道:"现在有一个人,丢掉自己的彩饰马车,却想偷邻居的破车子;丢掉自己的华丽衣裳,却想偷邻居的粗布衣,这是个什么人呢?"
熊章听了此话,不假思索的爽快答道:"这个人一定有偷窃病吧!"
继而墨子站起来,对着楚王熊章和鲁班拜了两拜,开口道:"鄙人在宋国听说楚王命公输班造了云梯,要拿去攻打宋国。宋国有什么罪呢?楚国有的是土地,缺少的是民众,如今去杀害自己缺少的民众而争夺自己并不缺少的土地,这恐怕就是偷窃病。刚才鄙人求鲁班杀人,鲁班说自己是讲道义之人,那么现在,宋国并没有罪,而楚国要去攻打它,楚国就讲仁义道德了吗?"
墨子这一席话一出,现场瞬间鸦雀无声,鲁班和熊章都被他犀利的话语与严密的逻辑将了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