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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清爽素雅的内室,却暗香浮动。
有人嘴角含笑,眼波如水,仿佛下一瞬便诉愁丝万缕,耳畔之间尽生旖旎情肠。有人目光不移,咧嘴似狼,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咬断你的颈脖。
颜墨突然觉得脖子痛了起来,嘶,这个眼光可杀人的凶狠女人。
良久,他开口,哥俩好似地道:“司霂啊,你看,咱们什么关系。”
“没关系。”白司霂瞪着他,迅速回答,语气不容置疑。
颜墨噎了一噎,气极反笑,拈着她的发不松手了,努力把一张笑盈盈的脸凑到她耳畔,却又不至于碰到她手臂上的伤。
“你看啊,往后呢,我们就要去月乏了,如今天一般的局面还会数不胜数,我信你够强大,足可保护自己。但天长日久,日久天长,不知道会发生那些突如其来的事情。你得了军功,到月乏一定也在授功范围之内,我也不好任意剥削。但是……”
“你这样的女子,生得坚硬羽翼,应该翱翔无阻,不应该去接触那漆黑的随时让你折翅的朝堂。”
白司霂微微偏头避让他温热的呼吸,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走?”
颜墨用脸颊蹭她柔软的发丝,静静道:“或许,你也可以跟随我,用,另一种方式。不接触外面人心险恶,永远生活在我的蔽拥之下,便可保你,一世安稳无忧。”
白司霂眼神向下,盯着他的眼眸,半晌道:“那我不如去折翅。”
颜墨眼神黯了黯,语气直直的,听不出喜怒,“未来发生的事不可预知,也许你既没有被折翅,也用另一种方式跟随了我。”
白司霂道,“那也等未来才知道,我只活在当下来。”
颜墨沉默了一瞬,道:“未来发生的事,你我可能都会措手不及,月乏不似颦镶居,你也不是去玩乐,朝廷水之深,如果不早早选择防备,布下全盘,一旦落入水中,那还焉有命在?”
白司霂毫不犹豫回答:“即使落了水,也要,踩着别人的头,爬出去!”
语调平平的,但语气异常坚定。
颜墨默然,却笑道:“要不要说得这么杀气腾腾?是我多虑了。今日看着你受那么重的伤,不知不觉变地有些呆。你这样的女子,本就不需要别人为你判定人生。”
他笑一声,起身,往外走:“我去给你叫大夫。”
白司霂看着他的背影,略有些奇怪地想,这家伙似乎有些生气?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想起自己穴道还没解,连忙要唤,却哪里还看得见颜墨的影子。
她咬牙切齿的,眼神阴冷。
这家伙,绝对是存心的!
……
等了半晌没等到大夫,等来了苏衿。
苏衿拎着个巨大的药箱出现在门边时,白司霂不经怔了一怔。
苏衿显然刚刚梳洗过,换了一身水碧色的常服,样式可能为了方便,有些偏像于亵衣的模样,素白的手指扣在药箱上,微湿的发松松束着披在脑后,发梢上还凝着细小而晶亮的水珠。
月光穿过小水珠,结成一片光晕,让整个人被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息包围着。
看见白司霂以一个诡异的只是扭曲在床上,他也顿了一顿,随即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抱着箱子走过去,替她解开了封住颈部一下部位的穴道。
那股属于苏衿的香气,混着男子清新素雅的干净味道和他自带的气息突然冲上鼻端,只觉得整个人都想要迷醉下去。
白司霂不动声色偏了偏头,放缓了呼吸。她觉得整个人都快散架了,骨头啪啪地响得清脆,她护着手臂活动筋骨,碰到苏衿垂下来的发,擦出了一手的水。
白司霂看咋一手的水,“你怎么过来了?要感冒的。”
苏衿没听懂感冒是什么,却知道白司霂在担忧,随即摇摇头,道:“你的伤势重要。”
白司霂皱眉,“颜墨让你过来的?大夫呢?”
苏衿温和地笑了笑,掬起她的手臂手指一划,一顿。
白司霂衣衫半开露出一截淡蜜色的肩和手臂,又不至于露出太多。
白司霂没什么表情,看了一眼,也没有羞涩,保持询问姿势。
苏衿无奈一笑,给她清理伤口,道:“颜墨说,这么晚了大夫回家陪他夫人睡觉了。”
“……”
苏衿将破碎的箭杆碎屑挑出,伤口狰狞,愈发看那鲜血淋淋的骷髅一阵心寒,羽箭穿透手臂,连骨头都被穿出一个不小的洞,白司霂硬是一声不吭撑到现在。冰雕般手指流水似地在她手臂上一滑而过。他耐心地在那断骨中撒上一层药粉。
苏衿一声叹息,喃喃道:“我便猜着了。这药粉是加快骨头愈合的良药,可能有些疼,你撑着点。”
随即又嘲讽地笑道:“这么重的伤都撑下了,怎么会还怕……”
他话未毕,那药粉果然立即起了效果,白司霂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奈何臂上突然钻心刺骨的疼痛,她微微一颤。
苏衿立即察觉到,托着她的手臂,帮她稳住身形,“可是疼?”
手上却不停歇,一边稳住她,一边将药箱中一管膏药拿出来。
他小心地将指尖上那抹玉色的清凉膏药抹在伤口边,膏药刚刚铺开,他指尖间已转,顶级金创药粉末迅速洒下来,均匀地落在膏药之上,几下处理好后他摊开一节绷带,雪白的绷带在他手中翻飞,像一只轻盈的蝶,在她手臂上忽起忽落。
末了,绷带打好,他细心地将边沿卡进绷带里面。
白司霂只想叹一声:完美。
苏衿又为白司霂处理其它伤口,连鬓上的擦伤都细心地用无痕膏抹了。
白司霂耐心地偏头等着。
苏衿处理好擦伤,一低头,正看见白司霂懒洋洋地偏着头,眼睫微翘,竟然带几分轻佻的风流,而红樱一抹开在葱玉般的鼻下,鼻尖盈盈,又微微勾露出了唇边的一抹轻笑。那股她的幽幽气息萦绕在空气中,像迷途的蝴蝶,找不到应该归属的路。
突然特别想要将那一霎的冰雪融化,永久地保存下来。他怔怔地伸出手指。抚上……她唇角。
白司霂一下后退,那股淡淡不察的气息瞬间远离,她动作幅度有些快,牵扯到手臂伤口,她“嘶”地一声停下。
暗室无语,静夜无声,月光清凉,哪里似乎也瞬间冰凉。
白司霂问:“好了吗?”
不只是伤口包扎好了吗?还有你的心思收拾好了吗?
苏衿若无其事收回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白司霂,仿佛刚才没有一刹花开,没有一瞬冰雪融化。
他点点头,收拾好药箱走了出去。
白司霂看着他的背影,茫然了一瞬,随即再次恢复面无表情。
……
不过一会儿,染檀抱着星玉笑着转进屋中,床上的白司霂直想骂老天一声:尼玛!
不知道劳资受伤了需要静养吗?这一会儿来一人,是因为打架打不死我,所以要派人来骚扰,累死我吗!
染檀一步三晃地走到床前,倚着床沿,看着做死尸状白司霂。
道:“听说,你和林思两人杀了三百人。”
白司霂立马翻身辩驳:“屁!明明是我一人对百敌还救了林思!”
染檀:“……”
他继续来:“听说,对方群殴你,你被打趴下来还中了箭。”
白司霂继续辩驳:“x,谁说的?劳资天下第一,谁打趴我的?站出来!”
染檀:“……”
如此几个轮回,皆被白司霂恶言驳翻。
染檀还要继续,“听说,你最后把一个射箭的人刺成了刺猬。”
白司霂想了想,郑重点头,“这个对。”
染檀笑,“我果然是懂你的。那你有没有乘机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白司霂睨他一眼。
“嗯……”染檀讨好地笑道:“比如,把某次吃了海鲜的怨气,借机会放肆地发到他身上?”
果然,这句才是真正的目的。
白司霂睨着他,一字三吟地道:“不知……幕后主使是否需要辩解一二?”
“嗯嗯嗯。”染檀蹭到她身边坐下,“海鲜宴有毒嘛,反正你不吃海鲜,肯定是要吐出来的嘛,我不说也是为了不露破绽嘛。你将计就计吃了,他们才不会起疑心嘛。”
听了染檀三个嘛,白司霂默然,想了半晌觉得这家伙虽然说辞不太好,但事实却也就是如此。
她一推染檀,问:“落逸烟那里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样?”染檀稳稳抱着床上的大枕头不动了,“现在我们住他的宅子,自然要接管他的颦镶居门下各个产业,殷曦这么大,他家产业那么多,得有多少个你来管?”
白司霂皱眉:“当然不可能。”
“嗯,我也觉得不可能,我们还要去月乏的。”
白司霂听到这句话,沉默下来。
“也不是没有其它办法。”染檀翁里翁声的语气传来,“再有一个就是,就是,是……”
“就是什么啊?”白司霂正在想东西,直到染檀的话音慢慢低下来,她才反应过来,一看染檀居然趴在枕头上快要睡着了。
她立即怒呵一声:“别睡老子床上!”
染檀的瞌睡一下子全醒了,后怕地捂着被吓得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喃喃骂道:“哎呀,你这个恶毒女人!”
白司霂:“……”
还有一个就是,解开柒挽的封印。
现在柒挽附在幻佩上,而幻佩在颜墨手中,而颜墨无法解开封印,她白司霂也没法解开封印。
白司霂无奈地想,两道都是难题,根本就是无法解决的嘛。
呸,咋把染檀的口头禅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