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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朴非定律真是个可怕的桎梏,我越是想快些穿好衣裳走出屋子,就越是忙中出错。.好不容易待我匆匆忙忙穿戴好了夺门而出,外边早已打得不可开交——准确说,是柳自娫单方面地对穆清弦穷追猛打。尽管期间穆清弦不止十次地意图开口澄清,但处在气头上的少女全然不予理会。
“怎么了这两人?”就在我只能喊着“你们俩住手”却不敢贸然上前的时候,被惊动了的朴无争从容不迫地站在了我的身后。
“师兄,不是,大哥。”我回头一看是他,仿佛顷刻间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只是脑中一片混乱,连称呼也有些分辨不清,“你快去阻止他们!”
“为什么他们会打起来?”朴无争不解地问道,还进行了可有可无的补充说明,“不过看起来,穆神医只是在一味地退让。”
他的话无疑令我深感尴尬,无言以对的我只能急急道:“这你先别管了,把人拉开再说!”话音未落,我注意到辰灵也正在对面不知所措地望着两人。
天哪!闹大了!要是被朴无争和辰灵知道……我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哪!
正心慌意乱着,朴无争已然一个飞身翻越,落在了两人附近。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鞘插入对战的两人之间,挑开了交错的刀与扇。而后,他站定在那里,单手唰唰唰几掌就替穆清弦挡住了柳自娫的攻击,并顺利将少女逼退到了两米之外。我见状,赶紧跑了过去。
“朴大哥,你让开!”站稳之后的少女一脸愤恨道,“让我为民除害!”
你这不是在除害,是在除益!
“发生什么事了?”朴无争自然而然地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个人居然……”
“等等!”千钧一发之际,我生生打断了柳自娫将会严重误导他人的言论,见三人不约而同地向我投来各色目光,我赶忙上前拉住了柳自娫,“自娫你跟我来!”
“朴姐姐!这家伙……”少女显然义愤难平。
“什么也别说!跟我走!”情急之下我顾不得其他,果断皱起眉头义正词严,“穆公子也一起来!”我拼命朝穆清弦递眼色,见他似乎领会了我的意思继而迈开了步子,我旋即拉起柳自娫往屋里跑,留下一干人等立于原地云里雾里。
“朴姐姐说的……可当真?”一刻钟后,柳自娫坐在我的房间里,半信半疑地瞅着我,“真的是因为想消除背上的伤疤,才……才……”她微微红了脸,明显说不下去了。
“千真万确。”我笃定地冲她点头。
“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解释?”柳自娫微鼓着腮帮,气呼呼地反问。.
“你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吗?”无可奈何的我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诚然,从柳自娫误闯误解误动手到朴无争成功阻止,她压根就没给过别人好好说话的时间。即使是后来我带着她和穆清弦上楼,并告诫后者无论别人问他什么都要闭紧嘴巴等我来解决,她也还是用怒视社会公害的眼神瞪着穆清弦,恨不得立刻就挥刀灭了她眼中的这只“害虫”。可怜那穆清弦堂堂一位江湖神医,居然在这小丫头面前吃了瘪。
“我……”柳自娫闻言,一脸憋屈地撅了撅嘴,“可是我太生气了!谁让那家伙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动不动就跟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眉来眼去的!”
穆公子,你在她心里的形象到底有多差?
“以前我还亲眼看到,他他……他大半夜的,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少女又结巴了,然后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总算一口气说完了一句话,“今天又看见你们……我当然以为!”少女越说越来气,音量也随之抬高了不少,“你被他非礼了……”只有这最后半句,她算是说得小声了些。
“呃呵……”我听着她的爆料,不由抽了抽嘴角,“兴许当时,你也误会了穆公子。”
“不可能!”她激动地站起身来,一口否定。
“刚才在楼下,你也没觉得自己有可能是误会了他。”我抬起头注视着少女的脸庞,平静予以地反驳,“尽管我和穆公子认识了才不到两天,但我相信他的品格,也相信他作为一名大夫的医德。不然,我也不会胆大到请一个并不熟悉的男子来帮我诊治背部的旧伤。”
“那是因为,朴姐姐不了解那个穆三闲人……”少女移开视线嘀咕着,想必仍旧不太服气。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的确,我与穆清弦仅仅是初识,毕竟不比他们俩相识已久,所以我的话在柳自娫面前没有说服力,也无可厚非。
“不管怎样,今晚的事确实是你错怪他了。”静默过后,我也不打算在穆清弦的为人问题上与柳自娫多作争辩,因此我只要保证今天的误会得以澄清即可。
柳自娫坐了下来,一声不吭地垂着脑袋。
“好了,既然事情解释清楚了,就让它过去吧。”我抿嘴一笑,继而话锋一转,“不过自娫,这件事,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少女闻言抬起头来,似有不解地望着我。
“我背上有伤的事,不希望被第四个人知道。”
“为什么?”少女脱口而出,大概是觉得此话不妥,她又变换了说辞,“连朴大哥也不行吗?
我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
“那他们若是问起我今日之事,我该如何作答?”
“沉默是金。”见她面露犹疑,我随即展开了补充,“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来问我。我自有办法应付。”把所有的发言权都集中在自己手里,比三个人在那儿吃力地对口供要明智得多。
“我知道了。”幸好柳自娫虽冲动了些,倒也算明事理,她点点头,表示愿意替我保守秘密。
“谢谢你了。”我报以微笑,“时辰不早了,去歇着吧。明早还得赶路。”
“嗯。朴姐姐也早些休息。”少女说罢,起身告辞。
我送她出了房门,目视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明白还没到我睡觉的时候——见柳自娫推开自个儿的房门进了屋,我立马迈出屋子,径直走向穆清弦的所在地。
“穆公子。”片刻后,我站在他的屋外,轻叩他的房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穆清弦一见是我,原本略显沮丧的容颜倏地一下来了精神。
“你、你跟小娫解释清楚了?”他的两眼此刻正绽放出罕见的光彩——那是一种期待的眼神。
“解释清楚了。”我颔首微笑,“给穆公子添麻烦了。”
“还好……”穆清弦松了一口气,无视了我的第二句话,他露出喜悦的笑容,自顾自地嘀咕起来,“我还以为那丫头又会像上回那样不听人话……”
谁让你的行为举止一再挑战别人心中的道德底线——虽然这次我也有份啦。
“穆公子,我能进屋说话吗?”作完上述心理活动,我直奔主题。
他二话不说迎我进了屋,开上房门饶有兴致地问:“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我背上有道陈年旧疤,希望你这个神医能替我去除。”我一边如实相告,一边走到桌边,自说自话地坐了下来。
“她就信了?”穆清弦跟了过来,诧异地追问。
“嗯。”我点点头,中间的反复我不准备一一累述,反正结果就是如此。
“嘿?”穆清弦双眉微锁,晃动着脑袋,满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为什么我好说歹说她都不听,你随便扯个谎她却当回事?!”
这就是差距。
“穆公子,我们能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吗?”由于有要事在身,我这就忽略了他的苦恼和委屈,将谈话的重心转移到正题上,“你说的‘八九不离十’,究竟指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对方就迅速收起了方才的神色。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我不禁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是毒。”他凝视着我的眼眸,开口吐出了两个字,令我心里蓦地一沉。
“很严重的毒吗?”四目相对,我的心因现场肃穆的气氛而怦怦直跳,但面上依然努力维持着镇定。
“不是严重,是玄虚。”微动的烛光映着男子的侧脸,令他的一席话显得越发讳朴高深,我不由屏气凝神,静静地望着他的瞳仁,而他,却忽然挪开了视线,“这天下有两大奇毒,一者名为‘一叶障目’,另一者名为‘一树繁花’。而你腰间的血纹,形似一簇珊瑚,又似一株矮树,正是身中‘一树繁花’之兆。”
“一树繁花的下毒方式是什么?”眼下有许多谜团未解,我唯有逐一询问,“可是通过口服?”
“不。”穆清弦摇头,“是以内力将毒直接注入体内。”
只一句话,就令人茅塞顿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根本就没有被人用内力打伤过。所以,中毒之事必定是发生在真正的朴云玦身上,而我,毫无疑问是被殃及的池鱼。
“那中了此毒,会怎么样?”我继续提问,却目睹他侧身投来的异样目光。
“这正是让穆某觉得奇怪的地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像是在打量什么奇珍异种,“中此毒者,理应当场毙命,为何朴姑娘至今仍安然无恙?”
一句反问,宛如晴天霹雳,险些夺去了我的思考能力。
当场毙命……当场毙命……当场毙命?!
脑中不断回响着这四个字,我忽觉灵光一闪。
只有那个时候了!我初来之时,人在浮宫,真正的朴云玦企图刺杀浮暄帝,与他身边的护卫打得不可开交,定是那护卫一掌击向朴云玦的胸口,注入了一树繁花之毒,导致朴云玦整个人飞出去撞到了墙壁,还当即毒发身亡。而我的魂魄又正好进入她的身体……难怪!难怪我当时醒来只觉得胸口、后脑、背脊一连串的疼!原来是有原因的!
时隔半年,穆清弦的一番话,使得我将之前的种种都串连在了一起。
如此想来,真正的朴云玦已经不在人世,这具身子,是死过一次的。
“朴姑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穆清弦仍旧盯着我看,仿佛不愿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没,没有。”我赶紧抬眼看他,连声否认。
“那这可就成了一桩悬案了。”他瞅着别处,自言自语道。
“穆公子确定我中的是一树繁花?”见他嘴上说着什么悬案,脸上却一副不肯轻言放弃的模样,我唯有试图动摇他的想法,以避开他不必要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