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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冲天香阵破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自攻破雷兵的幻阵后,陵帝刘安大势已去。丞相公孙弘夜奔营帐,向武帝刘彻献计,将此次的内战粉饰为“武帝出巡遭淮南王刺杀未遂”。刘彻大喜,由公孙弘打开城门,领着三千轻骑,以及平民装扮的三万精兵,重返未央宫。
至于刘安,原本打算于椒房殿*,却被卫子夫提前灌了*,寻死不得。
我跪在李夫人李倾城的鸣鸾殿前,两天两夜滴水不沾,才求得刘彻大发雷霆扔下的武帝金牌,见上刘安的最后一面,为的是中了幻阵之毒而卧床不起的卫青。
当高逢挑着灯笼踩在枫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我猛然发现,囚禁刘安的地方竟是猗兰殿。
猗兰殿北侧殿,有一地下室,曾经是我和小遗偷偷地烤鱼的乐土,以废弃的奏折为柴火,欢声笑语不断,后来被刘彻察觉,便多了一个大骂汲黯的暴躁青年。如今,室门紧紧关闭,由重兵把守,未到隆冬,已然森冷。
“堇王后,拿到武帝金牌没?”卫子夫正候在地下室的入口,备了凤辇。
卫子夫每逢金秋,只以云光殿的桂花为簪,别在绾成堕马髻的秀发上,素雅而不失大方,引得民间爱美女子的争先效仿。今日,倒是插了一支百鸟朝凤金钗,彰显皇后的雍容华贵。
“刘彻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臭脾气。”我晃了晃亮闪闪的武帝金牌,笑靥如花。
“那我们赶紧进去吧。”卫子夫道。
然而,侍卫在高逢的示意下,拦住卫子夫。
“皇后娘娘,依陛下的旨意,您应该待在椒房殿里,斋戒沐浴七日,哪里也不许去。杂家可当作皇后娘娘的凤辇从未移驾过猗兰殿,但是这地下室的死囚,您见不得。”高逢堆起僵硬的笑容。
“高内侍,青儿危在旦夕,本宫只想尽一份绵薄之力,求你通融通融……”卫子夫情急之下,泪眼朦胧,掀了裙摆,作势跪地,被高逢迅速搀扶起。
“皇后娘娘,卫大将军为边关百姓驱逐匈奴,立下赫赫战功,我等望尘莫及。只是,高某人微言轻,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违抗圣令呀。”高逢也是略带哭腔,叹息不止。
眼见僵持不下,我摸出蓝玉箫,吹奏起《采桑子》。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霎时,梨花香弥漫,九黎部落从蓝玉箫里飘出来,径直同侍卫搏斗,活动一下松软许久的筋骨。
趁着混战,我拉起卫子夫,溜入地下室,强忍着沿途上的恶臭味,走到尽头处悬挂于半空中的铁笼子。
铁笼子四周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有拶子、夹棍、铁锤、铁凿等等,扫过一遍,大约不少于一百种,看得打起了寒颤。
那铁笼子底下,有一黑乎乎的池子,听得吱吱叫,我出于好奇地朝下望了一眼,立即退了数步,哭丧着脸,大喊老鼠。
这一声惊呼,激起铁笼子里的响动。骨瘦如柴的手,拨起凌乱不堪的白发,露出浑浊的目光,凝聚在卫子夫的百鸟朝凤金钗上,尔后发出狂笑。
“皇后娘娘,堇王后,贱民刘安该行刑了,烦请移步,莫污了贵眼。”晋升为御史大夫的张汤,行礼道。
“据说,张大人主张严刑峻法,百闻不如一见,待张大人行刑结束,本宫有话要盘问淮南王。”卫子夫道,神色清冷。
张汤本就是那种不懂得变通的性子,见卫子夫拽着我坚持不挪步,也不继续劝服,不卑不亢,指挥着狱卒,对刘安执行每日的刑罚。
首先,张汤拉动铁笼子上方的其中一根锁链,嚓地一声,铁笼子滑到我们的跟前。一群狱卒望了望我和卫子夫,泄露出羞赧之色,却收到张汤的警告,只得纷纷脱下裤子,朝刘安的面部,喷洒黄色的尿液,极尽羞辱。
尔后,张汤随意指了十种刑具,命令狱卒撕掉刘安那身脏兮兮的白麻衣,依次往刘安身上招呼。吃痛之声不断绝,凄凄惨惨,犹如鬼哭狼嚎。片刻间,新伤加旧痕,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无意之中,朝刘安的下身瞟了瞟,子孙根也被割断了,简直生不如死。
最后,张汤击掌三声,两个狱卒架着王后荼,拖到刘安的面前。那王后荼瘫坐在地上,见七八个狱卒围上来,沙哑的哭声里皆是惊恐。
接下来的惨状,我再无勇气去观看。男人折磨女人的方法,不一直都是这种肉体上的*么?那充满绝望的哭啼,与欲望得到发泄的低吼,纵横交错,谱写一曲人性的黑暗。
“堇王后,这是陛下对淮南王的报复。”卫子夫捂住我的耳朵,阻止我出手。
行刑完毕,狱卒们齐力将铁笼子推向老鼠的池子。霎时,地下室里充斥着老鼠欢乐的吱吱叫声,淹没了那早已痛得发不出声音的闷哼。许久未进食的老鼠,此时正饱餐一顿。
“皇后娘娘,您是本官唯一佩服的女人。”张汤告辞前,作揖道。
卫子夫屏退了所有的狱卒后,拔出百鸟朝凤金钗,挑了曲裾上的凤凰彩线,拧成一股,系在锁链的一头,企图将铁笼子拉上来。我正想说句别白费力气之类的丧气话,那铁笼子哐当一声,居然稳稳当当地落在我们的面前。然后,几只贪吃的老鼠乱窜,吓得我哇哇大叫。
“淮南王,请告诉本宫,幻阵之毒的解药。”卫子夫双手捧着百鸟朝凤金钗,道。
“子夫,本王还以为你不屑于戴百鸟朝凤金钗。”刘安接过百鸟朝凤金钗,大笑道。
语罢,刘珺将百鸟朝凤金钗插进脖颈,感觉到生命随着喷涌而出的血液流逝,眼底泛起泪花。他摆摆手,示意卫子夫靠近,悄声说了一句,便断气,嘴角却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出了地下室,被九黎部落打晕的侍卫,堆叠在门口,密密麻麻,找不到落脚的缝隙,估摸着上千人数,却不见高逢的踪影。
卫子夫见状,取下绕在手腕的凤凰彩线,朝桃树上轻轻一抛,绕着比较粗壮的树梢几圈,便捉住我的手,足尖踏着侍卫的身体,滑到空地上。
远远地听见高逢在猗兰殿外高呼着陛下万岁万万岁,知晓他这是特意为我们放哨,感激之余,我快速吹完《采莲曲》,打算收了九黎部落于蓝玉箫后,爬狗洞出未央宫。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东家莫愁女,其貌淑且妍。十四能诵书,十五能缝衫。十六采莲去,菱歌意闲闲。日下戴莲叶,笑倚南塘边。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水覆空翠色,花开冷红颜。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蒙君赠莲藕,藕心千丝繁。蒙君赠莲实,其心苦如煎……
每次吹奏此曲,心境不一,渐渐地感悟到秋姬娘亲的无奈。有时候,我会怀疑,夏国大祭司是不是注定孤独终老呢。
可惜,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允许我慢慢地思考。当卫子夫在我的掌心上写了瀛洲玉膏四个字,我点点头,眸光坚定。
半柱香后,离开未央宫,我直接奔向已经沦为废墟的兰兮小筑,从九黎殿进入,至暗香园,便可出城。
打开最后一道弯弯曲曲、宛若巨型树干的石门,那片郁郁葱葱的梅林,掩映着水蓝色的身影,龙章凤姿,兰香冷凝。
“堇儿,我们回河西走廊。”刘珺道,语调冷硬,不容商量。
“阿珺相公,等卫大哥解了幻阵之毒,我们就回家。”我轻声道,不敢正视他的寒潭眸子。
“若卫青解开了幻阵之毒,又出现新的麻烦,堇儿是不是有了再次留下的借口。”刘珺冷冷地道。
“阿珺相公,堇儿当卫大哥只是好朋友,就像…就像你和李倾城的关系。”我解释道。
“本王和倾城的关系?本王和倾城的关系不是大祭司一手策划的么!”刘珺冷笑道。
“刘珺,够了!是不是我们每一次争吵,都要将大祭司牵扯过来。堇儿从不后悔遇见你,大祭司也是。”我恼道。
于是,两人陷入沉默,一个眼泪簌簌,一个冰冷无情,连空气也随之冻结。
“阿珺相公,堇儿要去瀛洲。”我擦了擦眼泪,唯恐耽搁了救治卫青的最佳时机。
刘珺依旧不语,凝视了许久,以为那双寒潭眸子渐渐溢出盈盈秋水,便是他的妥协。未意料到,他转身离开。
“离开也好,襄王去不了瀛洲。”甘夫不知何时倚靠在梅树下,道。
语罢,刘珺停住脚步,眉头蹙起。
“使者,这是本祭司的家务事。”我瞟了甘夫一眼,神色冷峻。
“家务事呀,那本尊得思量一番,为什么大祭司不告诉襄王,只有七维以上物种,方有资格看见瀛洲。”甘夫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不劳使者费心。使者若有闲情,不如反思,二十维物种,怎么会输给白泽呢。”我咬牙切齿道。
话音刚落,甘夫嘴边的笑意抿成一条直线,转为眼底的落寞。他盯着我,失神片刻,那丝丝缕缕的落寞,燃烧成忽明忽暗的火焰,捉摸不透。他走上前,拍了拍刘珺的肩膀,颇有节奏,分明是避开我的耳目,利用二十维的灵识,向刘珺传达消息。
刘珺听后,回眸一笑,像是道别,毫无留恋。
“甘夫,你跟阿珺相公说了什么。”我扯着甘夫的衣领,质问道。
“瀛洲的入口,需两人共渡。紫离在东海边静候堇儿。”甘夫道。
我松开手,怅然若失。阿珺相公忌讳的,不是我和阿离的过去,而是他和阿离的距离。阿珺相公,始终不肯相信我。
“拆散我和阿珺相公,使者很开心么!”我怒笑道。
“襄王不能再走本尊的老路。”甘夫摇摇头,叹道。
秋风起,凉意侵袭,我蹲下身子,心烦不已。望着甘夫走过刘珺离去的路,到了岔口,蓦然转向另一边,似懂非懂。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明明相爱的两人,却无法彼此信任。这信任,包括自己。
作者有话:抱歉,谷主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谷主不会烂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