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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妹往杨傲悯家里去,他正好在家。家人通报过后,杨傲悯兴兴头头地出来把二人迎进屋,招待喝茶。
“二位好走,总算来了。”杨傲悯笑说。
“总算来了?你是盼着我们吗?”庄云铖笑说,“我可是来给你添麻烦的。”
“很少有事在我这里可以称作‘麻烦’的。”杨傲悯直爽道,“你们尽管说。”
“这事先等会儿,我先问你一件事,”小蝶笑问,“这两天可有媒婆找上门来?”
“是有一个……只是……”杨傲悯惊异道,“是你们安排的?”
“不然呢,你急着要个老婆,我们可日夜悬心,觉都睡不好。”小蝶说,“好在委托我们一个朋友给你寻了一个。”
“我说呢,我这门槛都有一年没被媒婆踏过了,那些媒婆都知道我这个人眼光奇异,不敢给我介绍姑娘,昨天下午,一个媒婆突然来我家,我惊异了好久。”
“这你若看不上,我们可没办法了。”庄云铖笃信道。
“好吧,也不为难你们了,”杨傲悯看着小蝶,笑说:“那个姑娘只要有小蝶三分之二好,我就要了。”
小蝶被惊得怵了一下,当即嘲谑道:“你这个人呐,人家能不能看上你还待考证,你能说要就要了?”
“不瞒你们兄妹说,也就除了小蝶对我不屑一顾,其他姑娘一见我便爱上我了,只是我不喜欢她们而已。”杨傲悯从容道。
“这——你好不要脸!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这脸是老树皮吧?”小蝶笑骂道。
“骂得好!要不我怎么一眼就看上你了呢,我就喜欢小蝶这直言直语,不拘一格的性子,不像其他姑娘腼腼腆腆的,见人半句话也说不清。”杨傲悯一本正经地说。
小蝶失语,笑得耳根子疼,“哥哥,你替我给挡挡他,我跟他简直没话说。”小蝶说着起身坐到庄云铖身后去,看不得杨傲悯。
“哇,杨傲悯呐,你也算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极品。”庄云铖嗞嗞咂咂地摇头。
“过奖了,”杨傲悯作个揖,嘴角都要笑裂了,仍然自信地说:“其实我说的也是实话嘛,你看我要相貌又相貌,要气度有气度,要钱有钱,哪个女人不喜欢?”
“别说了,引起不适。”庄云铖说,“难怪连媒婆也不跨你这门槛,她们也知道这世上少有女人匹配得上你了,哎呀,我开始为那个女孩儿担心了,要不就别见了吧,我怕你把人女孩儿弄得无地自容。”
“别,要见的,我已经答应媒婆了。”杨傲悯蹙眉道,“我年纪不小了,不能折腾了,我自己倒不急,家里人急呀,若真到了万不得已,凑合凑合吧。”
庄云铖和小蝶也哭笑不得,那成想遇到这样自大自负,像个活宝一样的人。
“只是……”杨傲悯焦愁地盯着小蝶说,“娶不到小蝶姑娘为妻,是我一生之憾。”
庄云铖咧着嘴,见他这傻样,就只顾着笑。
“求求你别说了,”小蝶哀求道,“天下比我好的人多得是,怎么就只看得上我呢?我受了你的喜爱之情,但你说话别再带上我了C不好?”
“好好好……”杨傲悯灵光一闪,认真地说:“除非你给我抱一下,了却了我的心愿,我从此忘了你!”
“渍渍渍……你呀,真坏!”小蝶瘪着嘴摇头,紧紧挨着庄云铖。
“云铖兄弟,你说行不行,就当诀别一抱。”
“这……”
小蝶当然不同意,暗地里掐庄云铖的腰,示意他不能同意。
“你要不断绝了我的念想,我成天想着你,吃饭想着你,做事想着你,睡觉都想着你——”
“别说了!”小蝶见他说到了无耻的地步,这一生,不怕恶人,不怕坏人,不怕敌人,就怕了他这无赖的人。“好了,成全你!”小蝶忿忿道。
庄云铖没眼看,这太不可思议,这是什么年代,为什么生出像杨傲悯这样奇怪的人!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他连礼义廉耻都不管不顾了。
小蝶起身与他抱了抱就立刻又坐下,杨傲悯心满意足,丢下这事不提了,于是缓缓道:“对了,你不说有事嘛,说说。”
庄云铖与小蝶看着他,俨然另一副面孔,深感奇怪,忙说:“我那个厂倒闭了,你有消息吗?”
“有没有消息我也理解,你那样开厂,开不长,我也不奇怪。”杨傲悯问,“还要重头来吗?”
“放弃了,我是跟英国人结下梁子了,他们无论如何不会让我再有从来之日,我发现我折腾不过他们。”
“当然了,那你的厂,你打算把它怎么样?”
“我只怕英国人暗箱操作,把厂给夺过去,那就吃大了哑巴亏,只要不落在他们手里,怎么样都成,废弃着也无妨,当然更希望它能有点儿价值,比如你要了它。”
“真舍得就让了?”
“求之不得你能收下它,”庄云铖说,“反正你家也开着火柴厂,你手段多,英国人不敢得罪你。”
杨傲悯得意地笑一笑说:“我是不嫌赚钱多的,收下也可以。”
“真的?”
“当然,也没什么坏处,只是这么大个厂,你这样过继给我,你想多少钱卖?”
“这个随你的意。”
杨傲悯沉思良久,忽说:“这样吧,我也不给你们现钱了,我接手这个厂,挣的钱我们六四分。”
“嗯?”小蝶望着他。
“我六,你们四。”
小蝶不好说话,看庄云铖决断。
“可以。”庄云铖决绝道。
“痛快!”杨傲悯说,“最好赶紧办理各种程序,不能让英国人使诈把厂给夺了。”
“好,你过两天来我家拿地契和钥匙,我们再去工商司做个交易程序就行了。”
“好。”杨傲悯欣然答应。
“哦,对了,还有个条件,我厂里原有个账房先生和管理组长,他们都很能干,我希望他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当然可以了。”杨傲悯笑道,“将来这厂也有你四成嘛。”
“嗯。”
正事就这样轻松地谈完了,一会儿后,两兄妹要走。
临走时,杨傲悯送了一段,随后返回。
路上,小蝶问庄云铖:“他六,我们四,他是不是有点贪心了?”
“渍,一提到钱,他像变了个人,也难怪,他这个人不喜欢女人,可能就爱钱吧。”
“便宜他了。”小蝶不太满意地嘟着嘴。
“算了,这也是求人,没办法,如今是真的没钱了,只得节衣缩食,先把金宇的钱还了,然后再谈怎样挣吧。”
“嗯,只得如此,哪曾想这破产来得这么快。”
“没事!”庄云铖振奋精神,铿锵地说:“正如你说的,有手有脚,有头有脑,饿不死,冻不死!”
“正是!”
两兄妹先回家,允芸也回来了,在家里等着他们。
“那天见了那个英国人之后,又听肖金宇说了那么些话,下午听了李大钊教授的讲学,又在大学里见了,听了,学了许多东西,我觉得我至少白活了五年。”允芸徐徐说着,“这些天,我想了许多,一直心绪不宁,觉得自己不懂事,觉得对不起你们。”
“傻了?怎么说这样的话?”
“这是我的心里话。”允芸站起来,深深鞠躬,诚诚恳恳地说:“大哥,姐姐,辛苦了。”
“真是变了呀。”庄云铖捏了捏她的肩说,“多谢你的体谅,不过当哥哥姐姐的,辛苦也是应该的。”
小蝶无言,拉她身边坐着,搂着。
“我起先不知道你们经历着什么,所以不在意,一旦了解到之后,才发现自己太天真,原来不但是你们,原来整个北平城,整个国家,整个世界都经历着苦难和挣扎,我真的错了,不该认为一切衣食无忧的生活理所当然,不该对碗里的一粒米不屑一顾。”
“能明白最好,其实倒希望你活在糊涂之中,一旦醒来,什么都将会变。”
“不怕,我准备好了。”允芸星眸里透露着自信。
“好。”小蝶抚摸着她的头发,细声说:“我们一起。”
允芸抿着嘴,坚定地点头。
这些天,政府情报科下属情报员无影、无踪两人所搜集到的一切信息资料表明‘曾禄’不存在任何疑点和污点,雍禄本欣赏他,签署了曾禄提任秘书一职的文件。
至此,无影的任务终止,在将近一月的接触中,他与陈琪儿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他需要去向陈琪儿道别了,他要最后一次为她送上新鲜的菜。
一天早上,陈琪儿早早地起来。无影挑着精神而新鲜的菜,迎着初升的太阳就来了,到门前,他放下担子擦了擦汗。
陈琪儿笑着过来,无影眯着眼说:“夫人,以后我可能不能为你送菜了。”
“怎么了?”陈琪儿问,“是麻烦吗?这样也好,一直让你送菜,我倒不好意思。”
“不是麻烦,我要离开北平城了,乡下母亲病重,我得回老家照看。”
“哦,是这样,那你赶快回去看看你母亲。”
“嗯,”无影说,“我等会儿就动身,承蒙夫人多天来的照顾,今天这些菜,不要夫人的钱。”
“是你照顾我才对,多谢你每天起早来送菜,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陈琪儿忙说,“你等等。”
她跑进屋,拿了些自己的私房钱,并买菜钱一起给他。
无影拒收,陈琪儿劝了半天,硬塞给他说:“你母亲病重,需要钱,而且你真的帮了我许多,你必须收下。”
无影只好收了,这时看见北岩正现在门口看着,心里感叹:“曾禄真有个好妻子。”
随后,无影挑着担子走了,北岩走过来,随意地问:“他怎么了?”
“他以后不送菜了,要回乡下去照顾病重的母亲。”
“哦,你可以叫别人送,如果早上懒得走这么远。”
“我已经得了这么多天的便宜,先生,你可别惯着我。”
“那随便你吧,。”北岩撇撇嘴,忽然问:“当着外人的面你叫我‘阿禄’,没人了又叫我‘先生’,你也叫得顺口,不会混了?”
“不敢,这事已经印在我脑子里了,不会错了。”陈琪儿笑道,“先生等会儿,我去做早饭。”
“嗯。”北岩答应着,走到门前,看着侧边香取子的住所——房间的窗是关着的,想她应该还没起床,他自己就在院前看看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