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兄弟相残

点苍派乃是四剑派之一，响当当的名门，贺季年竟然在家中被杀，这可是轰动武林的大事。马腾云与贺昆山算得上生死之交，当即决定陪着老友一道回点苍山调查详情，追捕凶手。点苍派已经发出了武林贴，请求各路同道协助，绝不能让凶手逃逸。穆云平自然不能闲着，马上给丐帮去信，再向金梦柔知会一声，详细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得越详细穆云平越担心，这个凶手精通水性，武器是短剑，难道是三弟不成？各大门派接到武林贴之后都已经展开行动，布下了天罗地网抓捕凶手，一旦证实真是三弟，事情就不好办了。这时候金梦柔来信，请穆云平到雅趣楼商谈。这次出行当然不能带着妻子，穆云平找个借口，岳父走了，如果夫妻两个同时离开，无人掌管门户难免耽误事。马瑶红果然答应，留在了南阳。穆云平飞马赶奔雅趣楼，黑马神骏异常，很快进入金陵，来到雅趣楼，楼中美女纷纷行礼，昆仑派掌门不能轻慢。金梦柔已经将别的事放在一边，专等穆云平，碰面之后直接谈到关键：“穆掌门，韩雨身在何处？”穆云平摇头：“我们兄弟在三江水寨分手，约好一年后中秋重聚南阳，三弟去了何方我也不知。”金梦柔愁眉紧锁：“有消息显示，点苍派贺季年被杀的时候有十几位同门在场，联手拒敌，凶手施展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剑术，十几人都受了伤。”穆云平登时放心：“三弟的武功我晓得，十余名点苍好手围攻之下，就算是我也仅能自保，三弟不可能从容行凶。”金梦柔还是很担心：“我也这么想，可是当今江湖水性精通的高手除了韩雨再没有其他的了。”穆云平的心又提了起来：“还有什么细节？”金梦柔对这件事很关心，派出了很多人手，当时讲述：“据点苍门人回忆，凶手施展剑术之时身形飘飞好似蝴蝶展翼，姿态美妙，几达天人合一之境。”穆云平脸色大变：“蝶翼双飞，真的是三弟，这可怎地好。”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穆云平心里乱成一团，金梦柔也很为难，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像韩雨那样古板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穆云平了解三弟的性情，其中一定有隐情。金梦柔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和盘托出：“事情的起因与一个美女有关，据点苍门人描述，韩雨意图非礼贺季年未过门的妻子，这一点白家寨很多人都可以证实。按照族规，只有进入神山取出神木雕像才能脱罪。贺季年到白家寨问罪，韩雨已经进入神山，贺季年找到韩雨的妻子辱骂了一番就离开了，没想到韩雨的妻子投水自尽。韩雨从神山回来，见到妻子惨死，悲痛之下迁怒于族长，当时掌毙二十八人，族长被逼自尽。”穆云平连连摇头：“不可能，三弟性情淳朴，绝不会起色心。”金梦柔也表示认可：“我也不相信韩雨会非礼贺季年的妻子，目前的消息就这么多了，依穆掌门看该如何处置？”穆云平长叹：“点苍派发出武林贴，各大门派都已经行动起来，杀死贺季年还好处理，都是武林中人，公平交手生死各安天命。掌毙白家寨二十八人，逼死族长，这个罪名太重了，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能伤及无辜。如果消息传开，三弟必然成为武林公敌。”金梦柔明白事情的严重，接着询问：“要不要把消息传给鸿飞？按理说应该告诉他，我却担心他知道了事情会更麻烦。”穆云平斟酌片刻做出了决定：“还是告诉他好了，这么大的事情谁也瞒不住。”金梦柔随即发出了指令。穆云平心乱如麻，眼下最关键的是找到三弟，如果被武林同道发现，爆发新的冲突，那就更不好收拾了。金梦柔推测：“韩雨初入江湖，没什么朋友，会不会到南阳找你？”穆云平摇头：“三弟行事处处为别人着想，杀了这么多人绝不会投亲靠友。”金梦柔感叹：“这就更难办了。”

回到南阳，坏消息接踵而至，点苍派有白无瑕和白家寨的族人作证，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丐帮传信，韩雨已经离开大理进入中原，各派百余高手分路南下展开围捕。武当掌教紫阳真人出面邀约各派门长召开武林大会，落实所有事情之后就要全力追捕。穆云平身为昆仑掌门，自然也接到了邀请，只好动身。大会地点定在贵阳，这是为了就近抓捕凶手。如此隆重的诚马瑶红自然不能错过，率领昆仑门人一起前往，这是露脸的好机会。赶到的时候贵阳城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江湖人，武当派负责接待安排。穆云平夫妻很受尊重，昆仑派在武林中颇有影响，武当也很重视。穆云平最关心三弟的消息，那么多高手南下，处境太危险了。与紫阳真人会晤之后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韩雨还没有与这些高手接触，一次又一次从围捕中脱身。这就仰仗高超的水性了，只要不离开水，没有人能奈何他。这时候韩雨的身份已经被江湖人探查出来，与穆云平的关系也有不少人知道，很多人等着看穆云平的态度。马瑶红得知此事更有理了，提醒丈夫，今后交友一定要谨慎。等候了一日，各方人物会齐，武林大会开始，各派高手济济一堂，马腾云与贺昆山也到了。紫阳真人当众说明原委，大家都认为韩雨在白家寨掌毙二十八命，逼死族长之举犯了武者大忌，绝不能容忍。正在议论之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胡说八道，我三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正是燕鸿飞赶到了，风尘仆仆，满头大汗。紫阳真人认得燕鸿飞，正容道：“是非自有公论，这次召开武林大会就是要分清是非曲直。”穆云平叫道：“鸿飞，稍安勿躁。”燕鸿飞怒气未消，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紫阳真人身为武当掌教，一言一行都要小心，决不能授人话柄，当即请贺昆山讲述经过。贺昆山痛失爱子，言辞十分激烈，燕鸿飞勉强压住心火，在场都是名门高手，做事都讲分寸，不会凭空诬赖。贺昆山所说与金梦柔打听来的消息基本一致，着重的是韩雨在白家寨大肆行凶。说完之后白无瑕与四名族人出面证实，隐瞒了贺季年强暴白天香和族长让人抢夺神木雕像的事。看到白无瑕如此美艳，燕鸿飞也有些动摇，如此佳人确实少见，难道三弟真的起了色心？数次围捕的高手证实，接触的时候韩雨并不解释，只求脱身，显然心里有愧。事情说完各派门长纷纷表态，只要白家寨的血案属实，韩雨就不可能得到原谅。紫阳真人请穆云平表态，昆仑派的立场完全可以影响这次抓捕。穆云平斟酌之后开言：“各位，我三弟知书达礼，颇为忠厚，如果这件惨案真的是他做的，一定有苦衷。”别人还没说什么，燕鸿飞已经拍案而起：“如果三弟真的滥杀无辜，我第一个饶不了他。”穆云平随即表态，昆仑派跟大家一道行动，不过有个要求，无论如何要给韩雨说话的机会。紫阳真人满口答应，马上安排下去，各派通力合作，一定要将韩雨捉住。目前最大的难题是韩雨水性太精了，武功再高到了水里就要大打折扣，另外韩雨的短剑以及飞鱼标都是上乘武器，水里施展开来谁也抵挡不住。紫阳真人认定，韩雨不可能总在水里不出来，只要大家齐心合力，一定有机会。

这时候韩雨已经冷静了很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后悔，有人追捕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短短两日就撞上五拨江湖人，如果不是水性精通早就被擒了。从各种迹象来看抓捕自己的人很多，尽是名门高手，自己的处境十分艰难。万万想不到，第一次闯荡江湖就落到这步田地。自幼读书习武，下了多少苦功，当然不甘心就此丧生，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天无绝人之路。多亏了古老爷子赠送的百宝囊，在水里的时间得以大幅度延长。这时候韩雨没有别的想法，保住命是最要紧的。沿着水路前行，处处都要加小心。正如紫阳真人所料，总在水里是不可能的，必须要想办法恢复体温。每次上岸之前韩雨都要观察很久，确定没有任何危险才出水。各派联合行动以后上岸的机会越来越少，韩雨咬牙坚持，自己的人生刚刚开始，就这么死了实在不甘心。这一晚好不容易发现一块突出水面的礁石，距离岸边很远，应该很安全，于是跃身出水，用最快的速度生起火，捉两条鱼烤上，恢复体力才有活命的机会。身子逐渐暖和起来，韩雨一边烤鱼一边观察四周的动静，这里四面都是水，就算来了人也能从容脱身。鱼刚刚烤好，远处已经出现了十几条人影。韩雨心道：来得好快。抓紧吃鱼，等对方来到跟前再跑也不晚。岸上的人当然是冲火光来的，都是武林高手，眼神极好，很快确定，目标就在那里。韩雨饥肠辘辘，吃饱再说，对方水性不济，不会很快赶到。刚吃了一条鱼，十余条人影已经飞快靠近。韩雨吃了一惊，对方不可能这么快。原来多次失手以后紫阳真人想出了新的办法，预备了一批毛竹，安排轻功高明者踩着竹子在水面上滑动，速度得以大幅度加快。韩雨没料到这一手，扔下鱼就想下水，忽然听到十分熟悉的声音。

韩雨没什么亲人，最亲近的就是两位兄长，这个声音赫然是二哥燕鸿飞，犹豫了一下没有下水。来的人果然是燕鸿飞，心里着急，第一个扑上了礁石，大声询问：“三弟，是你么？”韩雨心中酸楚，自己的委屈终于有人可以倾诉了，于是朗声回应：“二哥，小弟在此。”燕鸿飞落到礁石上劈头就问：“白家寨的人真是你杀的么？”韩雨坦然承认：“不错。”燕鸿飞大怒：“燕某人瞎了眼，竟然跟这样人结拜，纳命来吧。”当头就是一掌。韩雨猝不及防，面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骤下死手？脑海里根本就没有动手的念头，再想招架已经来不及了，燕鸿飞武功高强，出手奇快，一掌重重击在胸口，韩雨身躯一震，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栽落水中。同来的高手中有人喝道：“他受了伤，在水里呆不了多久，盯紧着点，不能再让他逃了。”马上发出信号，联络附近的同伴尽快赶来。韩雨受了内伤，再也无法换气，勉强坚持片刻只好出水登岸，众高手大喜，马上切断了退路，将韩雨围在核心。燕鸿飞怒气不息，第一个冲上前来。韩雨咬牙亮出了武器，胸口鼓胀，根本说不出话。燕鸿飞冷冷道：“好啊，跟我亮家伙，我站在这里让你杀，绝不躲闪一步。”韩雨虽然处在绝望的边缘，却没有向燕鸿飞动手的意思，脚下滑动，向另一个方向冲过去。数名高手各出兵器，从四面攻上。就算没受伤韩雨也很难抵挡这样的攻击，很快就陷入了险境。因为穆云平有话，没有人下死手，都想着生擒。伴随着剑锋破空之声，韩雨的肩头双腿都流出鲜血，一人冷笑道：“束手就擒吧，有穆掌门关照，不会让你受罪的。”韩雨被结义兄长打成重伤，对穆云平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身形骤然飞起，施展出独擅的绝学蝶翼双飞。在生死关头激发出所有潜力，招式的威力成倍增长。众高手听说过这一招的厉害，联手招架，韩雨已经没有任何顾忌，剑光暴涨，身形展动间十余名高手纷纷身首异处。

看到如此奇绝的武功，燕鸿飞目瞪口呆，想不到三弟的武功精进到了如此地步。韩雨狠狠瞪着燕鸿飞，胸口难受之极，说不出话，掉头远去。燕鸿飞僵立在当地，脑海里一片空白，喃喃自语：“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穆云平率领昆仑派高手赶到，看到这一幕大惊，连忙询问：“鸿飞，到底怎么回事？”燕鸿飞还在犯愣，穆云平大喝一声：“鸿飞，这些人怎么死的？”燕鸿飞身子一震，回过神来，长叹一声：“蝶翼双飞。”穆云平感到难以置信，短短时日韩雨的武功竟然取得了重大的突破，当真是一日千里。马瑶红还在怀疑：“不可能吧，这么多高手还招架不住？”形势紧急，没时间感慨，穆云平询问：“三弟在哪里？”燕鸿飞大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蹲下来，哽咽着自问：“我打伤了他，他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杀我？”穆云平这才知道韩雨受伤了。马瑶红上前追问：“他朝哪个方向走了？”燕鸿飞并不回答，仍然在那里嘟囔，马瑶红还想再问，穆云平拦阻，这个时侯问也问不出来。马瑶红一跺脚，马上分派门人追赶。穆云平留下来安慰：“鸿飞，不要太难过，你见到三弟了么？”燕鸿飞勉强点头：“见到了。”穆云平接着问：“三弟说了什么？”燕鸿飞泪流不止：“他说白家寨的人是他杀的。”穆云平心底一凉，接着询问：“什么原因？”燕鸿飞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我太着急了，没容他说话，一掌就拍过去，他当时就吐血了。”穆云平顿足埋怨：“鸿飞，你怎么这么性急，问清楚再动手有什么关系？”燕鸿飞十分后悔：“我把他打成重伤，他还不肯伤我，这样的兄弟上哪里去找？我怎么就这么笨。”抬手大力抽打自己。穆云平连忙止住：“鸿飞，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我们要想办法保全三弟。”燕鸿飞这才回过神：“对呀，我们对天盟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违背誓言天人共弃。”两人随后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