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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瘟疫。”叶唐安听后,思虑良久,缓缓吐出这三个字。虽然他医术十分精湛,但瘟疫这病,他还真没有遇到过,也没有医过,仅仅是在医书上了解过一些,要想把人治好,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摸索。
殊墨看见若衡狠狠地闭了闭眼,扭过头去。朱泠的突然染病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而这件事是他上任之后正在做的第一件事,万不可出差错,相反,他必须办得干净利落才能够稳固他的位置。
虽然他当上武林盟主是众望所归,但不难想象,有太多的人觊觎这个位置了,容不得他犯错。如今看来,办得利落是不可能了,朱泠能不能活下来还另说,他只求之后的一切都能顺利,牧海帮和绿波山庄的纠纷能够平息。
他需要时间,但时间总是辜负他。
若衡忧虑的时候就会紧紧攥住衣袖,双手交叠捏着手指,这一次也不例外。殊墨轻轻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走到他的身侧,伸出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他的手比她大了整整一倍,手指满是练剑时留下的茧,十分粗糙。即便是手指足够修长,看上去也不那么完美。
他的手此刻有些凉,殊墨的手也不热,但当她的手心触到若衡的手的时候,她明显感受到了他微微颤抖了一下,尔后他松了手上的力道,慢慢地,有些犹豫地反过手来,摩挲着她的手指,随后填满了她指间的缝隙。
就这样握着,二人的手竟然热乎起来,也不知是谁给谁暖了手。
殊墨半仰起脸,温柔凝视着他,此时此刻,只有她才能给他安慰,只有在她的注视中他才不至过于紧绷,而这就是她跟随他一路的原因。
起初她给自己一个必须跟他同行的原因,她告诉自己因为她国宗的身份,因为叶唐安不能在邵仪面前露馅,不能和若衡走得过近,所以让她跟随若衡、履行国宗的职责。可后来她发现这个理由分明站不住脚,如若只是一份职责,她大可以派国宗的密使潜伏在若衡身边,直到他真正遇到困难与危险时再出面。
其实殊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陪伴并不是因为他需要她,而是,她需要他。
她希望自己可以在他的身边甚至他的心里有一席之地,前者不过是形式,后者才是真相,而当真相已经被证实的时候,形式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只不过,或许也不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兴许是二人的情投意合呢?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若衡牵着她把她带出了那个叫做医馆的破屋子时,她才回过神来。
若衡把她牵到墙角,用手指轻轻抬了抬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直视他。这个动作看似挑逗轻浮,但是殊墨看到了他眼中的严肃,毋庸置疑。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用手臂把她圈住。
殊墨看他的时候突然有些惆怅,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调笑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了吧。世事太多太杂,把那个孩子气的他桎梏了,只剩下了一个步步为营的、顾全大局的、被寄托了厚望又被虎视眈眈的、身份复杂的他,冠上了一个叫做武林盟主的称号。
而她似乎不那么喜欢这个他。
她第一次觉得当上武林盟主并不是一件好事。
此时的若衡眼里装了各种各样丰富而饱满的情绪,一种叫做沉重的东西超载而溢出,他声音有些嘶哑,听上去有些疲惫,“殊墨,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和你哥哥没有足够的余力为你操心了,要乖一点,知道吗?”
殊墨怔怔地点头,若衡却低下了头,一句话憋了半天才出口,“对不起,不能好好照顾你。”
殊墨露出她好看的梨涡,抬起手捧着若衡的脸,许久没有放下。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打得不知所措,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眼神躲闪。只不过,最终还是逃不开殊墨炽热的目光。
殊墨说,“我跟你来原不是让你照顾我,而是我来照顾你。所以,少一些担心吧,这样我才不算白来。泠师妹那里有我哥哥,你要相信他。”
这恐怕是二人相遇相知以来两颗心走得最近的一次。
若衡紧紧抱住了她,把头埋在她的肩窝。
而她没有推开。
院子的一角还躺着几个病人,经过叶唐安的问询,他们是身患重病无钱医治而被家人遗弃在了这间小破医馆。他们衣衫褴褛,脸上蒙着黑灰,遍身藏污纳垢,散发着一阵令人不适的恶臭。
有一人甚至大小便失禁,嘴也合不上,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淌着口水,但他连抬一抬衣袖擦擦嘴角都是不能。
叶唐安虽从小在富贵人家长大,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连下人们都衣着光鲜气度不凡,原以为他这个少宗主会不习惯和这样的贫贱之人打交道,可是相反地,他丝毫没有轻视之心,而是在院子里为他们搭了简易的床铺,把他们抱过来,用温水为他们擦身子,清洗他们身上流脓溃烂的伤口,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也十分轻柔,问得很是仔细详尽。
倒是殊墨,因为若衡和叶唐安私下吩咐,不允许她靠近这些病人,她反而对他们感到有些歉疚。但朱泠那儿她却十分亲近,几乎寸步不离,她可是信誓旦旦地向二人保证自己一定好好的,不会染上瘟疫的。
可即便他们答应了她来照顾朱泠,可他们依旧十分忧心她的身体,每天要问上十遍她是否感到不适,毕竟她的信誓旦旦也只是嘴上一句话而已,瘟疫哪里是一个发誓可以躲避得了的。
然而毕竟朱泠是个女孩,叶唐安在照料的时候也有诸多不便,所以殊墨的帮助也是十分必要的。
医馆很小,徐半仙自己也只是随便找了个角落睡,自然是容不下他们几人了。若衡在医术方面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在查看四周的时候发现了医馆背后的一间废弃小屋,他收拾收拾勉强让几人可以住。
除此之外,他还肩负起了做饭的重任。从前在不醉竹林的时候他几乎从来没有做过饭,都是师娘一手包办。难得做的几次都会被殊墨数落难吃,没想到过去了一段日子,他的手艺竟然大有长进,几碟小菜做得十分悦目可口,得到殊墨的称赞他也十分开心,又有了些做饭的进取之心,总算为他减轻了一些心理上的压力。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地都有病人来,这破败的小医馆几乎快装不下这些人了,叶唐安除了照料病人就是埋头研究药方,忙得晕头转向的,不仅身子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十分差,眼眶深陷,眼睛布满血丝。
没有人可以切实体会到他心中的焦急,他一向是个从容不迫的人,天塌下来也处变不惊,只是在救命治人的事上,他很是上心。
就在他正将一味草药置于碾钵中研磨成药粉的时候,一只短箭穿过糊窗的草纸,直指叶唐安的眉心。尽管他思考地入迷,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只不过把原本应该截下短箭的身形换成了一个侧身闪避,任由那只短箭钉入了身后的壁橱。
是只熟悉的箭,熟悉到不能更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