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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府上的箭,来自回曲园,来自国宗。
箭尾绑着一个小小的纸筒,叶唐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已经可以约料到,这是谁给他写的信,信的内容是什么。
确实是柳枫吟,她把一个曾经和叶唐安讲过无数遍的故事又提了一次。
“前车之鉴。”不仅是柳枫吟对他的警告,也是担忧。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难道她不清楚吗?她就是因为太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桀骜倔强的性子,她才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不可忘了前尘往事,切勿步了他父亲的前尘。
当年牧海帮的内斗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件帮派内部的多权篡位之事,它牵涉到的人多到难以想象。其中就包括了当今的皇帝时睦和曾经的国宗宗主叶集,那时两人也只是偌大江湖中普通平凡的弟子。
只是余荇此人心思奇诡,城府极深,若不是后来露出了真面目,江湖中谁都不会有人能够想象,他竟然是会做出篡位屠杀之事之人,甚至他凭着自己在各门派之间交际斡旋的经历,结交了一大批能人异士。
人人都道他是个踏踏实实稳重成熟的君子,可谁知这样一副皮囊之下竟然是颗毒之又毒、不堪入目的心。
时睦,当时他还叫慕迟,和余荇有过几面之缘,不是很清楚他的为人,但就江湖上的名声,他也相信他不是个恶人。所以当余荇亲自登门拜访向他求一块上好的铸剑石之时,他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这铸剑石乃是十分难得的宝物,仅此一件,许多人开了高价问他买他也不肯。只不过余荇态度十分恳切,又变向隐晦地向慕迟承诺:若有一天他能执掌牧海帮大权,一定划出部分来交给慕迟。
其实余荇哪里是真正求铸剑石,只不过是算准了慕迟和他是同一类人,都是心怀野心而郁郁不得。当时慕迟也正是年轻气盛满腔热血,还没有如今的暮气沉沉,区区一块铸剑石他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他那时候贪慕的,只有权势,是权倾一方的满足感,是天下我有的控制欲。他想要的不仅仅是牧海帮的一块地,更是那个皇位,那个天下。
果然余荇这一探口风就吃准了慕迟一定会助他一臂之力,而他确实给了他铸剑石,他甚至还为他出谋划策,排兵布阵。
作为慕迟身边暗处的护卫,国宗的宗主,哪有什么叶集不知道的呢?他和叶唐安的脾性简直是一模一样——心存大道,心怀正义,哪怕做的是阴险之事,他也不愿就此沦落。
因为国宗的身份,他也是一生活在自责懊悔之中,如果他能够阻止那些事,他就一定会一试。这也是为什么他尚在中年便已故去的原因,国宗宗主的命都是天定的,如果做了违背天意的事,或是插手了他辅佐之主的天命,他都是会受到咒诅,不得好死的。
可叶集就是这样的人,他深知慕迟和余荇二人在做的事可能会为武林带来一场劫难,他清楚慕迟的选择是他登上皇座必不可少的一环,他明白自己一旦插手自己便会受到国宗天命的咒诅,他甚至可以预知自己做的只是徒然,可他依然决心阻止。
他不能做到说服慕迟改变他的决定,他只能在暗中破坏慕迟与余荇的联络,他就是明知道结局却偏偏还要奋力一搏的人啊。
可正是这样的人,才称得上勇敢不是吗?
然而事实证明他改变不了结局,他只给自己带来了诅咒。
他的阻挠被二人发现,他也成了第一个被主人丢弃的国宗宗主,尽管那时候慕迟并不知道叶集所做的许多事情都是在暗中保护他。直到登基慕迟对他在这一件事上的作为仍然无法释怀,故将他软禁,也不再像曾经的皇帝一般深深依赖着国宗。
比如若衡,他被替换了身份送到青山山人处这事,国宗并没有接到任何的通知,也没有被要求在若衡身边保护,国宗只是出于自己的义务,一直在找寻被送出宫门的下一任天子,并且给予保护。
叶集最后是突发怪病,死状凄惨,而心冷如铁的皇帝只是将他草草火化,送还给国宗一盒骨灰。叶集临死前甚至还惦记着流落在外的惺子,没有其他多余的遗言。
而叶唐安和他的父亲太像了,像到有时候柳枫吟会误把他当成他,所以她才分外害怕,害怕叶唐安重蹈覆辙。她有时甚至会恨,恨自己的儿子怎么不像她半点,但是没办法,从前叶集就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叶唐安自然也不是,很多事上他已经不再听从母亲的安排了。
就像这一次,他之前已经暗中接到过几次来自柳枫吟的信了,无不是劝他赶紧从牧海帮这件事中抽身,一是因为当年他的父亲也是栽在了牧海帮一案她仍心有余悸,二是因为这是若衡的选择他不能有任何干预,他只要在暗处保护即可,不需要做那个与若衡唇枪舌剑讨论这事应该怎么做的人。
其实这件事最好的办法,是当初就劝服若衡按照盟下阁和长老阁的意见,让牧海帮和绿波山庄一较高下。原本叶唐安只是坐视不理,或者让隐卫给柳枫吟传话让她不必过于紧张,可接连几次,柳枫吟不仅严肃命令他离开若衡的牧海帮之行,甚至还不允许他行医治病。
其实说起来,作为国宗少宗主还兼职做个医生,确实是件极危险的事。暂不说他救的人里头是不是会有影响他的主人和他自己天命的人,如果他医术闻名,许多人来找他寻医问药,那才是真正的麻烦,他哪能正大光明地行走于世呢?越是有名,他少宗主的身份就越是危险。
可他不管,虽然他也用尽手段,他也杀人,但在奄奄一息可却一息尚存的病人面前,他不想见死不救、一走了之,他相信自己可以给他们带来生机,而他对此的执着,胜过自己对天命的恪守。
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是非黑即白的,并不是他在所有的事上只能有一个选择。他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国宗少宗主,他也可以成为一个默默无名的医者。
他这两天日夜不休地研制着可以治瘟疫的药,他不信自己读了这么多医书,治好了这么多病人,此刻会被瘟疫难住。况且这瘟疫来势凶猛,就算不传染开去,也会搞得人心惶惶,一片动荡。
虽然说之前的汤药能抑制住瘟疫不再恶化,但却无法根治,这些病人只是从生死一线到了生死一步,如果再不能研制出药品来,恐怕这一屋子的人谁也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