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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学习结束之后,李小生和于美花就骑上自行车,带上食物到野外游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段时间。他们的这种做法很快引起了人们的议论,最后,负责管理他们的张主任也知道了。
张主任是个责任心很强的领导,工作上事无巨细,生活上小心翼翼,对此当然很重视。是啊,一个已婚的男人每天带着个未婚的大姑娘到荒郊野外去,尽管他们是同学,这也有点不成体统吧?万一闹出个什么事来,当领导的就不好交代了。想来想去,觉得有必要找他们谈谈,给他们提个醒,注意影响。于是,有一天学习结束后,张主任就把李小生叫到了办公室,他先是了解了一下学员们的情况,然后突然问道,“小李啊,我听说你每天学习结束之后,和于美花要出去玩耍,有这回事吗?”
听张主任的口气,李小生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解释说,“我们是同学,多年没见面了,只是出去会会同学,玩一玩,怎么了?”
张主任笑了笑婉转地说,“要是会同学倒无可非议,有人议论你们两人到荒郊野外,很晚才回来,有这回事吗?”
李小生思索了一下说,“一天学习挺累的,有时也出去散散心,有什么可议论的呢?”
“小李啊,抛开我是你的领导不说,我也应该是你的长辈了吧!”张主任眨巴着眼拐弯抹角地说,“你看,你是有媳妇的,她呢,是个大姑娘,常言说男女授受不亲,尽管你们是同学也应该注意啊!我想你们是很正常的来往,但有些人不理解就要议论,说三道四的,这样就影响不好了,何必呢,你说对不对啊?在学校里坐一坐,聊一聊不挺好,非得出去到荒郊野外啊!”
“这……”李小生脸红脖子粗再三解释说,“哎呀张主任,我们只不过是放松放松,什么也没干……”
“我也没说你们干什么了,只是为了避免人们说闲话。这事啊,我就不找于美花谈了,她这个孩子挺倔强的,万一听不进去,闹点情绪也不好,你也就别跟她说这事了。”张主任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作为管理你们的领导,这段时间我得向你们负责,听我的,别出去了,等学习结束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跟我就没关系了。好好想想,回去吧!”
李小生脸色由涨红变得煞白,踌躇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就在这时,只见于美花推着自行车在大门口朝他摆手,于是他悻悻地走了过去。
“怎么了,看你脸色挺难看的。”
李小生走到跟前弱声说,“我有点难受,今天咱们就别出去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难受了?哪儿不舒服啊?”
“肚子疼。”
“那就赶快找点药吃吧!要不要去医院啊?”
“不用了,吃点药就行了。”李小生捂着肚子说,“我看以后就别出去了,反正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我就怕在草地上或石头上坐,准是老毛病又犯了。”
“还有这毛病?那就该注意了!”于美花失望地垂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疑惑着说,“我总感觉你有点不对劲。张主任找你干嘛呢?”
“了解了一下学员们的学习和生活情况。”李小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还不了解这个张主任,挺负责任的,什么事都考虑的很周到。怎么,你不相信我?”
“唔,相信!我想你也不会骗我的!行了,回吧,我给你找点药吃。”
“我带着药呢。”李小生撒谎说,“回宿舍我就把药吃了,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回到宿舍,李小生心事重重地躺了下了。是啊,张主任说的有道理,毕竟男女有别,尽管是同学,尽管只是出去玩玩,孤男寡女到荒郊野外,的确是件有悖于传统观念的事情,遭到非议是在所难免的。可是,于美花那么单纯,那么重情义,对她任何形式的疏远和冷淡都是一种伤害啊!当初,她为能使他们再相聚作出那么大努力,无非是为了叙叙旧,以加深他们之间的友谊,度过这段美好时光,这又是件合情合理的事情,怎么就会遭到厚非呢?如今,正当他们满怀喜悦地相聚,兴致未尽之时,却招致非议,这该如何是好啊?
李小生本来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但他爱面子,重视社会影响,面对这样的两难境地该如何抉择呢?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撒谎,那样做是对于美花的欺骗,真是于心不忍,心里会很愧疚的。想到这里,他决定把实情告诉她。
第二天晚饭后,李小生主动约了于美花到学校的操场上散步。于美花看样子依然狐疑,一本正经说,“我有一种预感,好像出什么事了。”
“什么意思?”
“写在你的脸上。”于美花蹙着眉头端详着李小生的脸说,“自从昨天张主任找了你,你的情绪好像有点变化,还有就是,人们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没想到你这么敏感,有那么严重吗?”
“那你为什么一下就不和我出去了,是真的肚子疼吗?”
“这……我,我是这么说的……不过,咱们该去的地方都去了,我太开心了!咱们歇上几天再说。”李小生绕着弯子,吞吞吐吐,总是拿不出勇气说出实话来,就怕她接受不了。
“张主任肯定跟你说什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于美花很严肃地盯着李小生的眼睛说,“李小生,你可不能欺骗我啊!”
李小生低下了头半晌没吭声。
“你说吧,没关系的。”于美花坦然笑着说,“无论什么事情,我都能承受得了,你就放心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我把你接受不了,就,就撒谎了。”李小生涨红着脸支吾说,“我跟你说实话,你千万不要激动啊!是这样的,好像有人背地里议论咱俩呢,说咱们每天晚上到荒郊野外,很晚才回来……”
听了这话,于美花显得特别镇定,她琢磨着说,“哦!原来如此……那,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倒不怕,我是怕坏了你名声。”
“坏我什么名声啊?”于美花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说我不正经对不对?知道的人谁也不要我,不娶我对不对啊?我早跟你说过了,我只在乎跟你相处的这段时光,然后,我就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看他们还能说我什么!当然,我考虑更多的是你,怕影响了你。”
“影响了我什么呢?我一介匹夫,在这个世界上谁还会关注我呢?更何况我们是同学,是朋友,是正常交往。只是有些人闲的没事干,就爱嚼舌头,往邪处想,惹得人怪不舒服的……”
于美花冷静地想了想说,“不过人言可畏,注意一点也对!你说咱们以后该怎么办呢?”
李小生想了想说,“我看只要咱们不出去,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咱们就在这校园里想聊就聊,不照样很开心吗?咱们多谈点相关学习方面的事,不也很有意义吗?”
“好吧,听你的,只要你能开心我就开心!”于美花灿然笑了。
“看来我的顾虑是多余的,我就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才撒谎,你不会怪罪我吧?”
“当然,我相信你不会欺骗我的,对这件事我也不在乎。其实,我的做法完全是为了你,只想让你高兴,能牢牢把我记住,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再说,我的心胸比你要大的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堂堂正正走咱自己的路,别人爱说啥就叫他们说去吧!”
“老同学啊,我真的很佩服你,佩服你的肚量,在你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啊!”李小生如释重负地说,“而我反倒是鼠肚鸡肠啊!”
“呵呵!你什么时候学会恭维人了,啊?!”
“说真的,我这一生受你的影响很深,就个人爱好来说,我喜欢语文,爱看小说,爱读古诗文,甚至曾经想当作家,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受你影响的。我一直都很奇怪,你的文学底子那么深厚,是怎么学来的?”
“我是受母亲影响的。你不知道吧,我母亲出身书香门第,是个大家闺秀呢。她上过女子学堂,熟读诗书,写得一笔好字,还会填词作诗,算是个小才女了,只可惜受封建礼教约束,最终没能走出家门。后来,家境败落,就下嫁给了我父亲。我父亲可是个大老粗,和母亲结婚不到一年就加入了红军,从此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足足等了他八年。有人说我父亲战死了,劝母亲改嫁,可母亲就是坚持等,她说,作为女人,一生只能爱一个男人,即便丈夫真的战死了,他也不会改嫁的。最终,他们在四十年代初团聚了。建国初期,母亲带着六岁的大姐和四岁的二姐从解放区回到了老家,直到五十年代,父亲转业到了此地,当时他已经就是个营级干部了,母亲也就从南方老家随他而来,一直过着相夫教子,深居简出的生活。记得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读古诗,到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能背诵好几十首,识得好多文字,而且有好多繁体字我也能认得。从此我就一直喜欢古诗文,也学着写诗,写散文,写日记更成了我一直都没改变的习惯,无论多累,多晚我都要写,而且写得很认真,从不马虎。”
“这几天你还写吗?”
“当然写了。这段时间,我们都做了什么,包括你我都说了什么,都要记下来,记得很细。”
“哎呀,那我可能就是你日记里的主角了吧?”
“当然,从上高中起,你就是我日记里的主角了,由其高二那一年,每一篇里都有你,厚厚两本,简直就成了你的个人传记了,呵呵呵!”
“是吗?!我能看看吗?一定很有意思的!”
“不光是看看,等学习结束的时候我就送给你,让你长久保管。”
“那你不要了?”
“当然要了!二十年后完璧归赵!”
“嘿嘿!二十年后,你又在逗我呢!”
“明天星期日,你应该回家看看了吧?”
“我们说好不是要去郑医生门诊部看看吗?”
“不要去了,我问过郑医生了,他说从下个星期开始,我们上午学理论,下午搞实践,等实践有了一定基础再去他门诊部实习。”
“哎呀,到时候人那么多能插上手吗?”
“郑医生说了,就容许咱两去,特别提到你,很欣赏你的,夸你很专心,很有悟性,说你是个医生的料,言外之意是想带带你。”
“是吗?!”李小生高兴几乎跳了起来说,“哎呀,看来我真的交好运了。那好吧,我明天就回家看看。我回去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想把那信的事搞清楚,对你也是个交代啊!”
“算了吧,没多大意义了,都过去了,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吧!”
“不行,我一定要查清楚,我很想知道当时你跟我说了些什么。”
“能说什么呢,我说,都老大不小了,该娶媳妇了!”
就这样,他们边走边谈,沿着操场的跑道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太阳落山,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各自的宿舍。
次日一大早,李小生就骑上自行车踏上了回家的路。昨夜下了场小雨,大地在暖暖的初阳照射下,散发着湿润,清新,芬芳的气息,令人感到格外爽快。他一路悠哉游哉地行进着,欣赏着,哼唱着,只感觉自己正在享受着有生以来最为充实,最为幸运,最为快乐的时光,而这一切不可否认都是于美花给的。
是啊,这样的说法并不言过其实。他总觉得,好像于美花和自己前世有缘,甚至觉得她是上苍派来专门帮助他,或者拯救他的天使,不然的话,她为什么总是在他人生最关键,最为难的时候出现。
上高中时,家里正处于最艰难的时期,吃饭都成了问题,那有力量供他读书呢?第一个学期还没过一半,因无法忍受饥饿就打算退学了,就在这时,于美花走进了他的生活,从家里带来好多干粮给他吃,并在生活上提供诸多帮助,提供保护,才使他得以坚持了下去。
如今,就在他最迷茫,最无奈的时候,又是她伸出手来,使他再次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这难道都是巧合吗?于是他又联想到许多有关贵人相助的故事,而被助之人最后都成就了一番大事业,难道于美花就是位贵人,自己将来也能成就一番大业吗?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不管怎么说,在他心目中于美花的形象变得越来越圣洁,越来越高大了起来,也许她将会成为自己一生的力量源泉和精神支柱。因此,他没有理由不去积极生活,不去努力,更没有理由辜负她的殷切期望。
就这样,他边想边踏着自行车,车轮飞转不知不觉他家就出现在了眼前。于是他又想到了二粉。当然,二粉对他来说更为重要,因为她是要和他相伴走完一生的人,是自己的另一半,他们是一个整体,两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小家,只是一想起二粉,心里就难过,有一种不可言状的愧疚,这也是他常常在开心快乐的同时隐隐产生的一种自责和不踏实的原因吧。
当然,这也是他的另一个动力源泉。他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让二粉过上舒心的日子。想着想着,很快就到了自家大门口,只见二粉正在锁家门,于是他就情不自禁地呼唤,“二粉,我回来了!”
二粉回过头愣怔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又取下了门锁说,“我当谁呢,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李小生下了自行车,说,“都两个星期了,我实在是很想你就回来了。”
“真想还是假想啊?我当你把我忘了!”
“哪能呢,我是怕你把我忘了呢!”
“别油嘴滑舌的,你是在跟老婆说话呢!早晨没吃东西吧?你等着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算了!中午一块吃吧。你正准备着干嘛去?”
“能干嘛呢,挖野菜。”
“那好,我跟你一块去吧。”
“哎呀,算了吧,我可舍不得使唤你这个大学生啊!”二粉说着就拉住丈夫的胳膊往里走。
“真的二粉,我真的想帮你干点活呢,你就让我干点吧!”李小生诚恳地说。
二粉想了想说,“那也行,但你得喝口水吃点东西。其实咱家的猪还小着呢,用不了多少饲料,我是想储备点。我也不累,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歇着,不要以为你不在家我快累死了!反倒挺轻松的,省的除了喂猪还的喂你!”
“啊哈!你这臭娘们儿,蜜蜂不大屁股伤人啊!”李小生在媳妇的肉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不欢迎我回来是不是啊?”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二粉用拳头轻轻擂了一下丈夫肩膀说,“想你都快想疯了!你不是说久别如新婚吗,我又要过新婚之夜了,能不欢迎吗!”
李小生低着头偷偷地笑了起来,顿了顿说,“那就给我热口饭,我跟你一块出去,我真的挺想去地里干点活,顺便看看咱家的自留地。”
“今年雨水好,长得可喜人呢,咱家今年口粮肯定是足够吃的了。”
“那就太好了!首先把吃饭问题解决了,干别的也就踏实了。”李小生沾沾自喜地说着,二粉也开始做饭,家里顿时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