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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了很久,”青蓓说:“至少想让你为我披上拿件衣服。”
叶之云道:“对不起,青蓓。”之后便又无话。
青蓓把那杯子微微倾斜,那酒便洒在她的身上。红色的酒珠颗颗珠圆玉润,衣服湿了,玉肤更加冰雪清纯。
叶之云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青蓓身上的水珠和衣服,衣服上那红色的点缀却落下来,如同红色的花瓣。可是他终于把手又抽回去,沉默不语。
青蓓立刻便在震惊中恐慌了,她扔掉了酒杯,抓住他疾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不是想看贵妃出浴?”
过了一会儿,叶之云终于说:“青蓓,我的确很想看你的贵妃出浴,但是在没有看到之前,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你能演出最出色的贵妃出浴,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青蓓说:“可是我这最出色的贵妃出浴,却不能打动你。”
叶之云道:“正因为你打动了我,所以我才会郑重在这里和你商量这件事。”
“商量?”青蓓一疑:“什么事?”
叶之云闭上了眼睛。
“什么事,你说!”青蓓似乎已经预感大祸来临。
叶之云终于栩栩睁开了双眸。
“青蓓,如果你想成为真正的贵妃,那就必须要把你的贵妃出浴奉献在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所有人的面前。”
“怎么奉献?”
叶之云道:“全裸。”
青蓓真地恐惧了,但是很快又说:“剧本上并没有要求全裸,只不过是一个脱衣服的镜头。”
叶之云终于说道:“青蓓,全地球所有人共同的特点,就是喜欢看:女人的裸体。如果有这样的镜头,票房不止会翻上两倍,三倍,甚至更多。”
“但是,我是你的女人。”青蓓只觉得嘴唇干涸,她后悔刚才喝的酒太少,不然的话,也许结局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但是我想做至高无上的英雄。”叶之云诚恳地说。
“但是你舍得让你的女人在全世界人的面前坦胸露怀,而且,她是不是你最爱的。”青蓓的声音在颤抖。
“是的,我愿意。”叶之云坦然道,期间居然没有一点犹豫。
大概是停了三秒钟之后,呸,青蓓突然啐了他一口,继而甩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无耻。”青蓓从牙缝里崩出了这样一句话。
叶之云在灯影里再次抬头,他的脸于无比的宁静中泛出一种饱经沧桑的可怕,说道:“是的,我是一个无耻的小人。渔父垂丝千尺,不在鱼,而在置身江中。”
“所以你才会垂丝千尺,不惜一切来钓我这条青鱼,然后来实现你的身在江中!”青蓓痛苦地呐喊着:“而,你最后的目标竟然是:不在鱼!”
“可是你知道渔父眼中的大江是怎样的一种壮丽吗9有渔父所付的代价!”叶之云忽然大声说,几乎是吼出来,声嘶力竭:“他所付出的是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从年少时代就有的梦想。他为了做英雄,不惜扮成渔父年复一年地垂丝千尺,这种痛苦,谁能理解,谁能理解!”
青蓓被他震得后退了好几步,叶之云额上青筋暴露。
良久,屋里静了良久。青蓓忽然冷笑道:“你休想。如果你怀有这个梦想,你大可以打消。而且你可能永远都会是渔父了。”
“为什么?”
“因为,你应该知道,我当初之所以去宾馆里找你,完全是因为你。不管你是渔父或者是英雄。”青蓓说道。
“青蓓,我想给你的,可能除了我之外,还有更多。”
“我不想要。我只想做贵妃,但却是你一个人的。”
“我想你会转变你的看法。因为我们一样,在各自的小天里挣扎了很久,我不信你不想做英雄。”
“我想我该说声再见了。”青蓓说。
“青蓓,我求你。”他忽然说出了这一句。
“除非你死。”青蓓笑道。
悲哀的玄宗的霓裳曲已经响起来了,青蓓笑得热泪横流:“除非你拿命跟我交换。我想英雄与你的命相比,你不会以死相抵吧。哈哈哈!对不起,我让你好失望了。再见。”
青蓓换了衣服,拿了包风也似地开门出去。出了宾馆,街上是滚滚的人群和声响的潮流,霓红灯如灿烂的蝴蝶,潇潇的夜,那花蝴蝶摇曳着,把这灿烂的夜切割成了破碎的红色,蓝色,黄色,绿色,紫色。在这交替的破碎中,忽然有一念之光,出现在那顶最高的摩天大楼上。花灯如昼,那是一座气势巍峨的彩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青蓓忍了很久,最后终于,还是滚下了热泪。
人,死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雨,纷纷地落着,青蓓走至在一处荷塘。
初夏的池塘,碧水上结了一层绿衣,飘着浮萍和一些白色的楔。雨点落在那绿色的荷叶上,就象跳动的珍珠。青蓓看呆了,不顾水流,在塘边想要伸手去捞,可是太远了。
细雨如丝,恰似这飘忽钻心的疼痛。青蓓到此时方才体会到叶之云真正的高明之处,那房中秦观最经典的那一句,并不是他不想堂而皇之地挂在那里,而是他早就预算好了,自己必会在这样无边的飞雨里细丝如愁,必会来独自享受这撕心裂骨的痛苦一刻。所以,他才可以真正地被称之为垂丝千尺。
好狠。青蓓闭眼,不禁再次夺泪。丢下手中的红伞,那雨具如凋谢的红玫瑰飘散。
他的目的达到了,这也才是真正的贵妃出浴,真正的绝世无双。
雨点打湿了青蓓阴红的大花衫子,倾刻间便变得透滴。一股彻骨的寒冷迫使她在塘边躺下来,任凭风打雨袭。青蓓在默然中体会,就象被浸在了一缸冰凉的雪水里。沐了凝汁一样水色的杨贵妃,定然会更加神姿明媚,光彩照人。
几千年前的贵妃与几千前后的贵妃果然是不一样的,两种心态,两种境地。那玄宗的贵妃必然是养尊处优中的心安理得,华清池里托起的是她傲于世人的艳骨,而几千年后的贵妃,则怎甘于那一捧昏朦的水,淹透她清纯的身躯,呈献给如此广袤的天庭一身污秽!
可是,这贵妃却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