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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含絮总觉得他城府太深、喜怒不形于色,遂一直敬而远之,今日看来,是远不了了,此刻近在咫尺,小命当然也是捏在了人家手里。
“你看到了什么?”常琴问。
应含絮想着:常琴是会像杀了月澈那样杀了自己呢,还是会念在池崇的面子上饶自己一命?片刻的迟疑,出卖了她的谎话:“我刚来……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明明惠妃还在屋里抱着尸骨未寒的月澈,是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这谎话常琴当然不信,不过常琴怕的不是被应含絮发现他杀人,而是害怕她听到不该听到的。
“那只是个贼,入宫盗窃,本太子就地处决,不为过吧?”常琴试探着问。
“是,是该死……不为过。”应含絮说,结结巴巴,紧张不安。
“我送你回池崇那儿去。”然后常琴说,示意应含絮先走。
“好。”应含絮毫无戒备地走在了他前面,结果还没走出三步,颈后一疼,竟被他打晕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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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含絮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所野外的茅草屋里,双手被绑,面前太师椅内,坐着澹定的常琴。
“这是哪里?”应含絮分外害怕,“你快放我回去,我家人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无妨,我已经送信给你的家人,称你陪倾城公主出城玩耍,半月不归,也不会有人找你。”常琴说。
之前进宫贺寿,应含絮就听说那位貌若天仙的倾城公主要去南方游玩,这个时候太子找这样的借口,死无对证,想来没人会怀疑。
“可是我与倾城公主素昧平生,又闻公主面貌寻常百姓不得窥见,你这样的幌子,瞒得过我那个虚荣的爹,又怎瞒得过池少?”
“所以我也单独送信给池崇,请他来此一趟。”常琴说,“我将与我的好兄弟好好商榷,该怎么解决你。”
“池少不见得多爱我,但绝不会杀我!”
“是嘛?本太子的话,他也敢不听?”
“他不是你的好兄弟吗?你这样逼他……”应含絮恍然,“敢情你是压根就没把他当成手足看待?”
常琴冷笑,不言。
应含絮怒斥:“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常琴挑眉,似是吃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仅不求我放了你,还一度辱骂本太子,你就不怕我一生气,一刀结果了你?”
“都……都到这个时候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我难道还要跪在地上舔你的鞋求你饶命不成?纵是死了,地下的小鬼们也是要嘲笑我的!”
“哈哈哈哈……真是个有趣的女子。”常琴笑,竟是真的觉得好笑,看着应含絮的目光里,宛转着欣赏。
可是常琴等了好几个时辰,等来的并不是他期待的池崇,而是应杨柳。
对于应杨柳的到来,别说应含絮吃惊,常琴也很诧异:“你是谁?池崇呢?”
“她是我妹妹!”应含絮抢着说,然后也十分担心应杨柳的安危,“杨柳,你为什么要过来?是爹让你来的吗?”以为应杨柳是看到家书不放心而找来,可转念一想,常琴送去池府报平安的家书不可能泄露这荒山野岭的地址,当应含絮还没想明白,应杨柳就自先回道:“是我去池府问你下落的时候,刚巧看到给姐夫的信,遂拦截下来……”话及此,抬眸看着常琴,微微躬身作福,虔诚道,“想来这位就是太子爷吧?民女应杨柳,见过太子爷,太子爷万福。”
常琴冷笑,对应含絮说:“瞧你这位妹妹,倒是比你懂事,独自前来,勇气可嘉。”
“敢问太子,我姐姐是犯了什么错?惹得您这样生气,要亲自审理。”应杨柳问。
她态度谦卑,眼神却尖锐,眸中狠意若隐若现,让应含絮见识到了与平日里纤弱温和的她,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应含絮隐隐感知到她并不是来救自己的。
这样的念头在应含絮脑海里一过,她既害怕又充满罪恶感,这样判定自己的妹妹好吗?如果她真是如此,从前还真是小看了她。
好在常琴并没有把事情说穿,只是道:“她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事,本太子容不得她抖出去——你今日来,是与本太子谈判,还是……”
“我请求太子秉公处理。”应杨柳迫不及待接话道,“该灭口的时候,就不要犹豫。”
这话一出,应含絮震怒,常琴也为之惊愕蹙眉:“是本太子听错了吗?杨柳姑娘方才说的是……让本太子灭口?”
应杨柳抬起下颚,坚定神色:“没错。”
“应杨柳!”应含絮不可置信,“你……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应杨柳凄厉怒斥,狠烈眼神紧锁应含絮,没有从前对长姐的尊敬,只剩下怨毒,“你真以为我把你当姐姐吗?你娘是正室,我娘是侧室,我娘一辈子被你娘踩在脚下,难道我也要一辈子被你踩在脚下吗?自从你嫁给姐夫后,我们的姐妹之情,就彻底断了。”
“池少?关池少什么事?”
“你还不明白吗!池少小时候第一次到我家,你正巧不在,第一个遇见她的人是我!凭什么我比你先认识他、嫁给他的却是你!”
“我嫁给池少是爹的安排,是两家长辈的撮合,当初完全不曾问过我的意见,我也不想的!出嫁前一天还是你安慰我顺应长辈们的意思,要我好好相夫教子。”
“你不想,你以为我想吗?”应杨柳突然哭起来,“池府下聘前一天我就去找过他,我向他表达了爱意,却被他置之不理,这种羞辱,你能体会吗?从此以后他甚至连正眼都不屑瞧我一眼!你们回家省亲的那天,一家人其乐融融,可你们谁又发现我不在?谁会在乎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掉眼泪?”
应含絮的讶异不能言表:“杨柳,我看得出来你爱慕池少,可我一直以为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爱慕,而绝非……”
“不是的!不是爱慕,是爱!我深爱池崇,你们懂吗?”
应含絮无言以对。
这场姐妹之间的闹剧,常琴冷眼旁观,观至此,不由轻笑:“还真是一场……无以伦比的虐恋,虐到妹妹居然对姐姐起了杀念——应含絮,你做人是失败到何等境地?须知你只是一弱女子。”
这话,充满嘲弄与讥诮,让应含絮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是……”常琴突然下了决定,“我不打算亲手杀死我好兄弟的妻子。”
应杨柳看着常琴。
常琴也看着她,目光渐转温柔:“池崇给不了你的,本太子给你,你要不要?”
应杨柳眼神泛光,痴痴然道:“要。”
太子常琴一表人才,地位又在池崇之上,没有虚荣的女人拒绝得了。
“那么你从此就做本太子的人,替我看着应含絮,不要让她泄露本太子的秘密。”常琴说。
“可是我还不知道太子爷您究竟被她窥探到了什么秘密。”应杨柳得寸进尺,常琴目光骤冷:“你想知道的太多了,本太子不喜欢这样的人。”
“我错了。”应杨柳识相,赶忙认错。
“把这药喂你姐姐吃下去。”常琴递给应杨柳一只半个手掌大小的紫檀木锦盒。
“这是……?”应杨柳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颗药丸。
“吃下这个,能让她忘记今天发生过的事。”常琴说,并看着应含絮,“我希望你不要抗拒,因为本太子饶你不死,你该感激才是。”
小命保住,记忆失去,是小命重要还是记忆重要?小命固然不能丢,可是记忆里包含的真相太多,应杨柳内心的怨毒和太子常琴的秘密,如果应含絮统统忘记,今后是会平安还是时刻处在危险之中?
这样的纠葛还没完全理出个头绪来,应含絮就被应杨柳强行塞了药丸下去,须臾,倦怠感如潮袭来,逼得她睁不开双眼,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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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来之后,关于闯入凤栖宫之后的事,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小迷糊仙说,“常琴把你送回应府,称你出城后水土不服,不能陪倾城公主游玩,你爹诚惶诚恐,巴结太子都来不及,压根不去理会你为何昏迷,三日后,你爹又把你送返池府,你依旧是池家的三少奶奶,但是你自己也偶尔怀疑:为何感觉生命里好像错失了什么。”
湖面上星云流转,过往的画面还在继续——
应含絮回到池府后,继续和池崇过着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冤家日子,池崇的赖皮、蛮横与霸道,总令应含絮无法忍受,磨合了这么久,仍只能艳羡别家夫妻的琴瑟和谐。
后来,应杨柳提出要入住池府陪应含絮,称:“姐姐整日里遭姐夫欺负不快乐,反正妹妹也闲来无事,就来陪陪姐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