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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着人群前进的方向,云莲在一片熙攘中奋力的向前挤进,周遭是嘈杂的人声和行人纷乱的面容,艰难的逆流里只能看见前方那个似乎触手可及的漆黑背影,风鼓起斗篷,猎猎翻飞,长发如泼墨一般扬动,在日光里粼粼发亮。
眼角打湿了,视线变得模糊,云莲张了张口,语气中有了一份哭腔。
“容乾!”
如同披荆斩棘的突破人群障碍,终于抓到了那人衣袖的一角,云莲脸上有狼狈的笑意掠过,就像是抓住了整个天下。
迫不及待的要开口解释,想说的话太多,言语分崩离析,期期艾艾。
“方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
声音低沉冰冷,容乾并未回过身来,“你要是还喜欢他,尽管跟他走就是。”
风浓烈袭来,缠绕心头千万情愫成麻,乱的解不开,丝丝嵌进心里。
像是当头被浇一盆凉水,云莲怔怔的望着他的后背,难以置信,“什么?”
蓦地松了手,心中那块万万不容碰触的禁区遭到了侵犯,向来温顺的少女忽然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拼命的向外竖起了所有的利刺。
“你不相信我?”声线末梢端着颤抖,像一碰就要断掉。
容乾依旧没有回头,声音好似结了一层霜,天寒地冻也不过如此。
“我如何信你?”
“你连让我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这么一意孤行的否认我?”云莲瞪大了眼睛,拼命抑制住落泪的冲动,尽管容乾根本看不到,她还是倔强的咬了唇。
“需要什么辩解,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你看见什么了?”语气愈发焦躁,都能想象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涨红了一张脸,“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理喻,自以为是?”
前方的人略微顿了一下,握剑的手紧了紧,容乾声音不温不火,“你走吧。”
话才刚落,容乾心底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悔意,也不知方才究竟是如何的头脑发热才说出那句话,手心里心虚的沁出了一层惫,突袭而来的晕眩感,身体却偏执的硬撑着不愿回身,也许心里是害怕去面对云莲的回应的。
这样简短的三个字,无异于再次将她抛弃,那是那个少女的雷区,怎样对她都好,唯有那里万万碰不得。
容乾深知这点,后方一片诡异的死寂,毫无声响,他怕她的泪如决堤,怕她的心灰意冷,也怕她真的甩袖而去,内心强烈的煎熬之中,终是忍不住的想要回过头。
身子还没做出动作,背后突然传来少女徒然转冷的声音。
“你让我走?你当我是什么?况且你有资格说我吗?你为了霓风轻丢下我一个人,你有什么立场说我?”
云莲这话在容乾耳中显得莫名其妙,当下却并未意识到异样,只当是小丫头怒极之下的口不择言,淡淡抿了唇,悔意淡了下去,难以控制的烦躁感浮上心来,容乾的回应能简就简,不给人一字一句据理力驳的机会。
“随你怎么想。”
“随我?你这是什么意思?”云莲要抓狂了,不顾一切的,“凭什么你就能想找谁就找谁,我只不过碰巧遇见了慕容桃灼,方才那情形其实也是——”
不想再听那样的辩解,总感觉是对方欲盖弥彰的狡辩,到头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不信她还是不信自己,容乾心里一狠,再度提步就走。
想也不想的就要去追,脚下却不知道慌慌张张的绊到了什么,云莲身体失去重心,栽倒在人群里。
膝盖上火辣辣的疼,身边的行人看见她摔倒,都自然的给她让出一点空位,没有人上前拉扶她。
抬起头来,云莲一张略显狼狈的脸上发丝凌乱,再也控制不住的涌出两行热泪。
前方熙熙攘攘的密集人群,再看不见容乾的背影,他真的走了,就为了一个眼见不为实的可笑误会,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丢掉所有矜持和颜面,并拢了膝盖坐在地面,云莲将脸埋了下去,三月的和风习习,染了大江南北的无尽春光,在所有生命热烈的神采焕发里,唯有她哭的隐忍又撕心裂肺,咬破了嘴唇,哭花了脸,周遭像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深海,她终是要在这深海里溺毙了。
身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柔软的布料拂到她的面颊,云莲惊喜的抬起头来,耀目的阳光刺疼了她的眼,仍是张口就期盼的唤了声,“容……”
乾字还没出口,就已经认清了来人,不是容乾,而是慕容桃灼。
两道泪痕还挂在脸上,眼眶红红肿肿,不用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一张脸肯定丑的吓人。看见慕容桃灼那一瞬,所有的笑意都退了下去,像是逐渐趋于低潮的海面,眸光黯淡,面色苍白。
“这么不想看见我?”慕容桃灼弯着唇角笑了笑,递上去一块方巾,“把脸擦擦。”
云莲没有客气,脸上黏黏糊糊的确实很不舒服,伸出手去接,手掌在空中却忽然被慕容桃灼握住,还在她吃惊的时候,身子已经顺势被对方拉了起来。
面巾被他不由分说的解开,手指指尖碰到脸畔,一阵淡淡的香气,慕容桃灼拿着手帕给她擦脸,看见云莲就要往后躲,有些无奈的开口说了句,“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云莲绷着一张脸,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甚好。”她声音哑哑的说道。
对方擦脸的动作滞了滞,又继续下去,慕容桃灼微微垂了眼脸,语气平淡道,“嗯,我没期待过你会原谅我。”
“你又没做错事,为何要期待我的原谅。”终是不想继续接受那样温热的触感,云莲抬手将他推开。
眸底的水光被惊动,像是搅乱了一池春水,慕容桃灼微微扬起个笑,煞是好看,“也是,我该期待的是另一个人的原谅。”
云莲将头别到一边,视线有些飘忽,“你的心里塞了太多东西,又哪还有容纳一个小小的原谅的位置?”
慕容桃灼摇了摇头,唇角弧度温柔,“只有这个是不同的。”
若是从前,她怕是要抓住慕容桃灼的任何一个话谜追问到底,恨不得知晓他所有的心声。可如今云莲却发现自己忽然没有兴趣了。
也许夏南胤说的没有错,她分不清什么是仰慕和喜欢,更分不清喜欢和爱,只是单单凭着自己的一腔热忱和真情,将所有是是非非的情感搅乱,迷惑了自己,也迷惑了旁人。
她终于明白过来,慕容桃灼的感情是慷慨的,慷慨的可以给予任何一个人。她早就该意识到,他是那样有责任心的人,起初对自己也许就像对待一只在暴雨中迷途了的鸟儿,可她却也并不是这世间唯一的值得关照。
云莲定了定神,又往后退了一步,和慕容桃灼拉开一道距离。少女的喜怒爱憎过于分明,皆形于色,爱你时恨不得无时无刻粘着你,一旦真心破碎,又恨不得与你永世相隔。
她抬手将面巾边角掖至耳后戴好,眼睛望着慕容桃灼,语调平缓有力,软软的还带着点哭腔,混在风里,听起来糯糯的,惹人惆怅。
“我要走了,今后……后会无期。”
慕容桃灼笑意清浅,好似柔波粼粼。
“嗯,江湖不见。”
纵是多少浮生如梦,世事疏狂,都在这一声江湖不见里烟消云散,曾与他携手策马饮尽风霜,也曾并肩而坐看过繁星汐潮,原料想一生不离不弃,韶华白首,却敌不过岁月荒唐,将人戏弄。
逃似的在人群里渐行渐远,云莲没有回头。
周围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慌乱,有大批百姓从城门处往这边跑,行色匆忙,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云莲本无意去探究一二,但忽然听见身边一个大婶边跑边拽着自己相公收拾擀面摊子,口中不清不楚的低声说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我从没见过那样大的阵仗,那酒肆里的说书先生也在场,说那是皇城的满月哩!老天爷,那可是一辈子都惹不得的人呀!”
大婶身边有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虽然面色也惊恐,却多了一份好奇的兴致,“阿娘,与满月对打的那个黑衣哥哥,看起来也不比满月弱呢。”
稚嫩的脸庞上,是对这个深不可测的江湖的向往,绝世武功,神兵秘籍,独步天下,这样的孩子心中总会有个青涩又美好的江湖梦,只是现实的江湖太过残酷,从未有过那样的温好。
云莲心中慢了一拍,几步走上去,开口问道,“你说黑衣哥哥?怎样的黑衣哥哥?”
小男孩只开口说了句“戴斗笠的,拿着一把雪白的长剑”,就被大婶警惕性极高的给扯到一边,护到身后。
心瞬间落空,云莲脑中一片强大晕眩。
是容乾?他和满月打起来了?满月又怎么会在此地?
满月来了多少人?容乾受了伤没有?倘若敌众他寡,他一个人……就算是第一杀手,又如何能敌?
心乱如麻,还有强烈的恐惧和颤抖,云莲回过身就朝城门的方向跑去。出了城门不远,抬眼就看见空中浮现的巨大八卦阵图,炫目的强光,带着吞并一切的气势,劈天盖地的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