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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为了给南晋换来盛世太平,我必须手染鲜血,那我亦无悔。”
八月二十五的晚上,此时长安仍笼罩在罗云门肃清朝堂,大批贪官不经堂审就被处死的巨大阴霾中,朝堂上下已将罗云门视为妖魔,昭明公主饱受非议。
久居在天梓山上的成凰师太这一晚下山入了宫,与景宁见面,景宁对她说了这样的话。
然后,很难得的,景宁在师父面上看到了笑容,“很好,教了你这么多年,你总算像个掌门的样子了。”
虽然是夸赞的话,景宁听了心里仍不是滋味,“师父满意就好。”
她真心想说的是,师父放心,我绝对不会再犯前世心慈手软的错误。
成凰就像能看穿她似的,眼色又马上转为冰冷,“不过,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知道你还做了什么错事!”
景宁心中一颤,不服道,“师父是说丞相的事?师父不会看不出吧?我与舅舅决裂,是为让百官看到我的决心,也好让丞相做他想做的事,不逼这一把,舅舅怎么推行新的吏治条例?这下好了,他们见识了罗云门的残忍,才会知道新吏治之法的仁慈!景宁今日请师父回朝,也是想让师父明日在朝上支持舅舅的主张……”
“我说的不是这个!”成凰不留情地打断她:“你别跟我装糊涂!自从你三月去北梁回来,我就发现你的不对劲了,至于为什么,你心里清楚。你也别以为我远在天梓山就什么都不知道!”
“师父,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景宁急了,有点心虚掩饰的意味。
成凰睨了她一眼,“如果真的没有什么的话,为什么你要经常把自己关在端思堂?不想撇了你这掌门的面子,我才没有直说,既然如此,我就跟你点明吧……”
“请师父教训!”景宁很不情愿地跪下受训。
成凰站在她面前,弯下身伸手捏住她的两颊,强迫她直视自己,景宁就很不服输地与她对视,听她说出的话每个字都带着杀气,“长安城里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北梁王爷,但我可不希望会因此而少一个称职的罗云门掌门!你给我记住,你成为今天这样,是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但凡有人改变你,让你身上有一点人情味,我一定会杀了他,无论他有多么重要,无论他和什么大计有关,我都会让他灰飞烟灭!”
景宁两眼一闭,心如死灰一般,有些赌气地对她师父说:“好,师父你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人的!如果真的有了,那你就让我亲手杀了他吧!”
“哼!这是你自己说的!”
成凰甩开她,离开了昭明殿,回丞相府去为明天的早朝做准备。
而她,一个人瘫坐在地,浑身开始颤抖,狠狠地挥拳垂向地面,莫离来到她身边了都没有察觉。
“殿下,你不要这样……”莫离连忙搀扶她起来,“怎么成凰师太又训斥殿下了?不会啊,殿下你这些日子立了这么多大功……”
景宁恢复了平静,苦笑着说:“那有怎样?我是永远不能让师父满意的……哪怕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刽子手,眼也不眨地杀掉半个朝廷的人!她也还是不会满意,除非我真的不是人了,把心掏空,变得像她一样毫无感觉……”
“不……她也做不到……”景宁说着说着,想起前世的事,才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她是不想我跟她一样!”
细作无情,这四个字是成凰想刻在她血脉里的,可是成凰自己呢?
如果成凰真的毫无人情,前世又为何会为长孙丞相而死?
师父啊师父,原来你也是凡人……
景宁在心中苦笑,也更加感觉无奈,怀疑自己,连成凰都不能做到的事,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不!苏景宁,你一定可以!”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景宁在这里自我挣扎的时候,长安城另一边的云来客栈里,顾长安同样不好受。
“殿下准备几时动手?”客栈房内,展英焦急地问‘荀韶祺’。
近来发生的事,不但逼疯了南晋官员,逼疯了万朝宗,也逼疯了展英,他留在长安,守在‘荀韶祺’身边,以为‘荀韶祺’真的已经打入了罗云门,所以一遍又一遍地催着他合谋——刺杀昭明公主。
顾长安心情何等复杂,在罗云门要演,出了罗云门在展英面前还是要演,望月楼那么多人暴毙,大家都怀疑是罗云门做的,甚至项长春的死,都有理由怀疑是罗云门逼的,他现在觉得自己随时都可以闻到血腥味,他也想说服自己,景宁不会做得那么绝,可是,他知道,景宁就是那么绝!
而且,最让他在意的是,他现在开始怀疑,是景宁将自己卷入这么残忍的境地里!
“待时机成熟!”他只能回展英这一句话。
展英已经按奈不住,“殿下!罗云门杀了我们那么多同门,我们一定要报仇……”
“够了!我说待时机成熟,我一定会杀了苏景宁!”
他发怒了,展英才偃旗息鼓,他又稳住情绪,对展英说:“你先走吧,记住,不要老来接近我,我的身边可能随时会有罗云门的暗卫,他们毕竟还没有对我完全放心!”
展英答是,然后默默离开了客栈,顾长安稍得片刻喘息,虽然知道明天还要去罗云门受训,但还是想大醉一场,好暂时遗忘这复杂的一切。
深夜,他又提着酒坛子在无人的街上乱转,没有戴面具,放肆地用自己的本来模样发泄着。
一道白影落在他面前,唤他:“顾长安……”
这久违的名字,若不是这一声,他恐怕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叫顾长安,而不是荀韶祺也不是银狼了。
他稍微清醒一些,睁大眼看清眼前人——苏景宁站在他面前,举起了剑,剑锋直指他的胸口。
他已经没有神志去想,这是为什么,而是条件发射般,也抽出了剑,直对苏景宁。
再一次这种情形,而这一次他们俩都不清醒。
景宁看他也抽出了剑与自己对峙,问他:“你恨我吗?”
他毫不犹豫地回:“恨!”
“那你真的会杀我吗?”
顾长安的剑往前直探三寸,已经碰到了她白色的衣襟。
还是停下了。
他低头看了下也刚好碰到自己胸口的长剑,抬头问她:“那你真的会杀我吗?”
“会。”景宁答得那样斩钉截铁,好像在给自己打气一般。
顾长安竟然一点也不感觉意外,他放下了剑,又是平常模样,靠近她,对着她冰冷的脸吹酒气:“你今晚又怎么了?吃错药了?苏景宁,你干嘛来找我?”
她收回剑,强撑着不让自己崩溃,对他道:“你相信吗?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试试我自己到底能不能杀你?”
“苏景宁,我是上辈子挖了你家祖坟吗?你这么容不下我?耍我利用我就罢了,我都躲出宫,离你远远的了,你还惦记着要杀我!”顾长安对她吼道。
她看出他内心的崩溃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能感觉到,他很痛苦,而且是因为自己。
她也不再装冷漠了,撒气地夺过他手里的酒坛子,坐在路边台阶上,毫不顾忌地就开始灌酒。
顾长安也不再发火,过了一会儿走到她身边去坐下,夺过酒坛子,自己也是一阵猛灌,然后自然地一把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我们都别骗自己了……”
“顾长安,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杀你怎么办?”
“你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
“……问你呢?”
“我恐怕不能阻止你夺我性命,因为你是罗云门掌门,你要想我死,我无力抵抗,只是……你本事再大,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