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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节，司晴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每个地方都有自己不同的风俗和故事，有些确实是挺有趣的。
难得大爷盛情邀请，时间又离睡觉还早，她有点动心，转身问屋里坐着的顾御深，“小顾总想去吗?”
顾御深无所谓，道，“去看看吧。”
“恩，那我去穿上外套。”司晴进了屋子。
村中的往生节，其实和大家都比较了解的回魂夜差不多。
相传在这一天，在河边两岸点满灯火，亲手用红色的彩纸折成纸船，写下对亲人的思念与寄托，从上流放入水中，待纸船顺着河流飘至下游，思念便会借由纸船传达至已经去世的亲人那里，亲人的灵魂也会顺着纸船的痕迹归来，看一看尚在人世的牵挂。
每个人都会有放不下思念的人，因而村中虽然人口不多，这个往生节却办的很是热闹，几乎是全村的人都到了。
河岸两边灯火通明，无数红色纸船在河中飘着，渐渐汇集成一道红色的溪流。
有人站在河边许愿，有人在上流分发红纸，一些孩子聚在一起比谁叠的纸船又大又漂亮，还有几个漂亮姑娘和年轻酗子一对一对，打情骂俏。
司晴和顾御深走在其间，渐渐也融入其中。
一个阿姨拿着一沓红纸从上流一路分发下来，来到他们这边时怔了怔，新奇的打量二人，“漂亮姑娘和帅气酗子，生面孔啊，路过的行者?”
“恩，打算去威山，路过村子住宿一晚，打扰了。”司晴礼貌道。
“欢迎欢迎，相遇就是缘份。”阿姨热情的塞给她一沓红纸，“这纸给你们，想写什么写什么，祝愿望成真。”
“谢谢。”顾御深和司晴齐声道谢。
阿姨拿着纸离开，继续分给其他人。
司晴和顾御深人手一张红纸，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别说，我还真有话想写给妈妈……”经过的钱大姐的事，司晴颇为感慨，拿着红纸往上流走过去，“就是我不太会折纸，以前好不容易和同学学了心型怎么折，没几天就忘了，纸船看起来更难啊。”
“我会折，我帮你折。”顾御深在她身后道。
不比司晴，他重要的亲人都在世，没什么需要往生怀念的人，也没有什么愿望可寄托。
闲着也是闲着，帮司晴折纸船刚好。
“呀！”司晴快到上流时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道，“刚才忘了找阿姨借笔了！”
顾御深往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道，“那上面那么多人，随便一个都能借用一下。”
“也是。”司晴想想笑了，又继续朝上走去。
两人俊男美女，穿着也是和村中不同的户外风，一到岸边便吸引了大片村民的目光。
司晴朝一个大娘借了笔，找了处水流颇缓的地方，红纸交给顾御深叠纸船。
顾御深虽然没两次折纸的经验，胜在过目不忘，只要做过的事于他来说都熟练，三两下就折了个元宝似的徐船。
船底很厚，船帮也高，明明是普通的薄彩纸，却硬给他折成了纸板的感觉，一看就是能在水上飘很久的好船。
“小顾总叠的真好！”司晴接过纸船时发自内心称赞了一句。
顾御深笑笑没说话，看着她认认真真在纸船里写上一行又一行小字，像个见到亲人永远有说不完话的孩子。
他心有所动，又折了个纸船出来——既然司晴想写的多，就让她写个够吧。
“大哥哥你折的真好！”一个小朋友跑了过来。
小姑娘梳着一对羊角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可爱，走近了之后眼巴巴看着顾御深手上的纸船，把自己手中的红纸递了上来。
“大哥哥的船看起来很结实，可不可以给我也做一个?”
小姑娘抿着唇，诚惶诚恐，生怕被拒绝的模样。
顾御深虽然不喜欢孩子，却也不会为难孩子，大方把纸船给了她，“送给你了。”
“谢谢。”小姑娘稚声稚气的道谢，如获至宝接过纸船，小心翼翼的托着。
这时，一个女人从后面过来，也朝顾御深道谢，“谢谢了，村子里的风俗是船飘的越远思念越能传到，小宝有太多话想和奶奶说，总想自己的船飘得最远才好。”
“不客气。”顾御深淡淡。
司晴把自己的船放进河流中，转身也道，“是啊，举手之劳而已，小宝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折几只送给她。“
“不用了，这只就够了，谢谢大哥哥和大姐姐！”小姑娘元气满满的道了谢，跑到岸边去放小船。
女人一边等着，边和司晴聊上了，“看你们是生面孔，是路过村子的旅者吧，晚上找到地方住宿了吗?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们家。”
“谢谢，不过不用。”司晴笑了笑，“我们已经找到地方住了，就是刚才带我们来的大爷家里，他人很好。”
“大爷?”女人怔了怔，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哪来的大爷，是我们村的人吗?”
“恩，就是刚才带我们来的那个大爷，他不说我们还不知道有往生节的事呢。”司晴回头在人群里寻了一圈，想指给她看，却发现之前还在岸边的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河边灯火通明视野清晰，司晴认真从上流看到下游，也没找见大爷的身影。
女人也跟着她的视线看了一圈，这会儿表情说不出的怪异，抿唇犹豫了一会，缓缓开口，“小姑娘，我们村子里没有大爷啊……”
“……”这下换司晴怔了，转回头茫然的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村子里一共就八十多个人，只有四个老人都是老奶奶，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村上男人都死的早，没有活过五十岁的……”女人苦笑，表情无奈中透着悲凉，“我妹妹家男人才四十五就……哎……”
“……”司晴彻底傻眼。
旁边漫不经心听着她们聊天的顾御深也收起了懒洋洋的表情，若有所思看着女人。
“所以你刚才说大爷我就怔了，我们村最老的大叔也才不到五十，小姑娘你说的大爷是哪个?长什么样子?”女人问。
“就……”司晴因为她的话过于震惊，脑子一时有些乱，半晌才回忆起来大爷的模样，缓缓道，“头发花白，长过耳朵，看着很慈祥，个子一米七多，穿着布鞋。”
很遗憾，她的这番描述，村子里大部分上了年纪的人都如此打扮，女人一时也想不出来有谁更符合。
司晴又想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什么，道，“那个大爷就住在村头第一家，挨着路。”
“挨着路……”女人深思，表情渐渐变得更怪异了，再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小姑娘，你确定你真没弄错吗?村头那户人家确实是我们村子的，但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司晴这下彻底傻眼了。
女人也觉得惊悚，但怕吓到她，又细细解释着，“原来那里住的是刘叔一家，自从刘叔死之后剩刘婶一个，她就搬去女儿家住了，只偶尔才会回去，也会有人到她家里摘个菜什么的，兴许你碰到的是去摘菜的人?”
司晴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却并没有被安慰到。
她想着那个大爷花白的头发，和明显超过五十的年纪，这不是是不是别人的问题，而是村子里面没有这么年轻的大爷的问题。
更不用说，大爷在整理菜地，一看就颇有一家之主风范，怎么可能是去摘菜的人?
还有她之前疑惑的，大爷明明住在那里，却偏偏不起火，家里只有米没有菜，调味料也短缺……
还有之前来河边时，路过一户人家，大爷确实有指着那座房子说，那是他女儿家。
一切都和大姐所说对得上，唯一对不上的，便是司晴所见到并相处了整个晚上的大爷，其实去世很多年了。
这是个多么骇人的事实，比任何鬼故事都要来得恐怖，如果不是还有顾御深在，司晴怕是要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了。
告别大姐，回去路上，她表情一直变幻莫测。
顾御深相对冷静，但也一直走神思考着什么。
两人回到住处，进院子前司晴迟疑了一下，缓缓推开院门……
如所料般，大爷并没有回来，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点微弱的灯光都没有，门也紧紧关着，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
村子里的人并没有锁门的习惯，只要不是走的太远，就不用上锁，都在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谁会做些鸡鸣狗盗的事，这边又没有外来人。
所以虽然大爷没有回来，却也不影响司晴和顾御深休息，两人开门进了屋子，司晴看着东屋紧闭的门，突然生出好奇。
她和顾御深白天借宿的时候，大爷有说过，东屋是他在住，让她们住西屋。
可刚刚在河边那个大姐说，这房子已经很久没住人了，只有房主奶奶偶尔会回来，或者邻居摘菜。
这中间就产生了一个矛盾，听大爷的意思，他一直在这里住，大姐的意思，这房子空着。
久未住人的房间和经常有人住的房间肯定不一样，司晴出于礼貌和隐私，一直到现在还没见过大爷住的房间什么样。
东屋到底是什么样子?
落满灰尘还是干净整洁?
司晴越想这整件事越觉得疑惑，那点好奇还就怎么也压不住了，化为揭开谜底似的动力，催使她走向东屋。
一步，一步，一步……
缓步来到门前，司晴抬手轻扣了三声门，即便知道村子里不存在什么大爷，也还是问了声，“大爷，您在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和门外偶尔吹过的风声。
司晴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推开面前的门……
铺满月光的房间呈现在眼前，和西屋类似的摆设，宽敞的大炕，还有满满的灰尘。
虽然没什么霉味儿，却一看就不像常久居住的样子，看起来至少也得有一个月没住人了。
【就我一个人住，你们想住就住吧】
【西屋，你们可以住，时间长没收拾了，自己擦一下吧】
大爷的话再次回响在司晴耳边，此时却不再是亲切，反而说不出的惊悚，连那颇具特色的公鸭嗓，回忆起来，都给人满满的阴森感觉。
司晴只觉得毛骨悚然，寒意从后背爬上来，缓缓蔓延直全身，让她全身都僵硬了。
这时，一只手突然落在她肩膀上。
“啊——！”司晴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她忘了顾御深就在她身后，转身后差点撞上还吓了一跳，下一秒，被顾御深拉住手拽到身边。
“是我。”顾御深声音平静透着股安抚的力量，温热的掌心慢慢落在她头上，轻轻摸了摸，“我拍的你，怎么吓成这样……”
“你……你拍我?”司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呼吸仍有些急促，看得出来吓得不清。
顾御深有点想笑。
想来也是小小年纪就走南闯北的人，平时看着胆子也不小，又是正经大学的学生，怎么被鬼神之说吓成这样子?
现在还没有直接证剧表明那个大爷就是鬼，瞧司晴的样子，却好像已经认定了。
退一步说，即便是认定的那大爷就是鬼，顾御深也觉得没什么好怕，这世上最可怕的往往是人心，与反复无常的人心相比，什么鬼都不可怕。
“好了，别想太多，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顾御深安慰了司晴两句，拉着她的手出了屋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睡吧。”
“回去睡?”司晴一听这三个字就定住脚步，怎么也不肯再往前走了，震惊的看着云淡风轻的顾御深，“不！这里太奇怪了，我不想在西屋睡了，小顾总你都不害怕的么，发生了这种事，你还睡得着啊?”
“不然呢?”顾御深唇角擒着抹笑意，“那你想在哪儿睡?难不成要在这里站一晚上?还是去村子里找那个老头儿，直到找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