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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金累丝衔珠蝶形簪如何?”
:“虽然这累丝做工还勉强,可纯金未免也太俗气了,谁家小娘子头上、手上穿戴还会这么不入流,和暴发户似的.....”
:“那这支烧蓝点翠凤形钗?”
:“美则美矣,就是样式略显老气,送舅母倒合适。”
:“您看这支镂空牡丹形红珊瑚步摇可好?颜色也正,压得住衣裳!”
:“就是颜色太喜庆了,送新娘添妆还可以,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小娘子生日礼就不太合适了。”
:“我的二爷哎,不过就是给表姑娘送个生日礼么,值得您这么挑了一上午还没个准话的么,又不是送彩礼!”虽然心内觉得主子这番行事很是诡异,可半夏还是面不改色:“要不爷再看看这些布料吧,这些都是咱们绸缎庄里送来的上好的妆花缎,还有软烟罗、云锦、雨花锦、菱锦....您瞧,这质地啊是又轻又薄,颜色又鲜亮,花样也多,不如您掌眼挑些好的,表姑娘刚好拿去做春装呢!”
经他一提醒,林超这才又想起一事:“老爷给我的铺子,是不是有一间是收回来了的?”
半夏心思通透,他立刻就明白了林超的意思:“是有这么回事,原本是个脂粉水粉的铺子,一年纯利也有三四百两,就是地儿不显,在阜成门街那一带....”
不过林超却知道这是半夏的委婉说法,目的只不想得罪人罢了,这阜成门街其实地理位置挺好的,与朝阳门东西两方遥遥相对,自前朝起,京西门头沟斋堂供应京城的煤车,多出入此门,也算是人流旺集,可一年纯利居然尚不足五百两之数,可见这掌柜的有多不善经营。
林超懒懒地伸了个腰:“那就它了....一般金铺里的老师傅都会做空心簪,挑个嘴严的,把契纸夹金簪子里头,再挑一支凑成一对,也就不算太点眼了,赶在腊月二十八正日子之前先送过去,我这位表姐,也算是有福了,这生辰日都格外不同,偏偏生在过年前......”
半夏迟疑了一下,却是欲言又止。
林超道:“你也看出来了?这既然是煤车常来常往之道,想必夹带之事定然是少不了的,谁家专做女儿家生意的铺子会开在这条街上?稍微有脑子的,一细想,就知道这是林家在上京城的一个暗桩,以做生意做幌子,挂羊头卖狗肉,不过就专为了打探消息,传递消息之用的,不过既然老爷先前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和我细说,又怎么能怨得了我嫌利润太低,直接收了铺子,甚至转送他人?毕竟不知者无罪嘛!”他甚至还摊了摊手,一副无辜至极地模样。
半夏连忙问:“既然爷知道,为何还要收回来?老爷在余杭,几千里路消息传递不便, 中间可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爷也是林家嫡生子,如今又名正言顺的在管事,何不顺水推舟将这些人都收为己用,以后咱们消息也灵通些?况且金簪子就算再贵,也不过一二百两银子,一锤子买卖罢了,这铺子还是年年有收益的,好歹也能算是只瘦母鸡啊....”
林超看他说的有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却是想多了!老爷既然都没和我说事,难不成事先也没有对底下人交代过么?虽然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但已经认主了的狗,我才没有这个闲心再去收拢,仔细最后反咬一口!他们这种细作,事先都有一套备用方案的,离了这里,自然还有别的据点,待会儿说给你良姜姐姐,上下人等月银,一律多发三个月的,也算仁至义尽了,若有想留的,就看着安排到别的铺子里去,若有走的,也没必要苦劝,别的我们也只装作不知道罢了,况且别这么小气么!这是有忙求你们表姑娘呢,既然以前没有积累什么深厚情分,没份大礼,又怎好张口?”
半夏听着听着,却是若有所思:“哦,表姑娘都到了及笄之年了....也的确到了要开始上心挑选的年纪了,怪不得这次一改往日低调的作风,离过年就只有这么两日了,还特地摆酒席,请亲友们上门呢!”
正说着话呢,白果拿着一摞礼单进来了,两人这才掩口不提。
自林超回城后,里外大小一应事务多依仗她,白果也以为有了出头之日,故也竭力在林超面前表现,四处上下打点应酬,事事抢先,良姜这个大丫鬟反而退了一射之地。
她一拿到这些掌柜们送来年礼的礼单,心思早就活泛起来了,她知道一般底下人逢年过节给主子送礼,这是定例,作为上级主子,为了拉拢人心,在回礼方面也是有很多讲究的。
一般来讲,对于交往开始于他的人,回礼太轻,很容易让人误解为瞧不起他,可若是回礼太重,又会使接受礼物的人,产生受之有愧的尴尬,所以回礼时只需要稍微高一些即可,表示你敬我一尺,我回敬一丈之意。
可对于自己的心腹或部下,就不需要讲究这些俗礼了,回礼越随意,哪怕还礼价格只有送礼价格的一成,反而更能更好地彰显亲切和信赖,她料想林超年幼,以前也未曾经历过这些事,心里已经想出许多例子,正要在主子面前献殷勤,好令林超可拣择施行。
可林超不过看了第一本,就兴致缺缺:“说给他们,说我看过了,多谢他们想着,只是我年纪小,这次就罢了,以后也不用特地来立这些规矩了,剩下的你看看,再按着这单子,估摸着市价,再加一成当还礼吧,来送礼的人,还在外头?招待他们吃了茶,给了赏封,再客客气气地送出去。”
白果本来还有些失望,因为她还没能在林超面前显露自己的主见,可一听及后头回礼和招待的事全由自己负责,心里又高兴起来,忙应了个是,很快就出去了。
半夏一向是性子谨慎,在白果说话的当儿,就一直细心暗自观察林超的神色,似乎察觉到他心思飘移,于是就转了话题:“那这些衣料、首饰,二爷瞧着是留着送人呢,还是叫还回去?”
林超没有接这个话,却道:“难为人家专门送来,再添些东西,送回老家去吧...”
半夏会意:“那还是按以前的例,三姑娘和四姑娘一样,姑太太家里的大姑娘和三姑娘一样,二姑娘还是单独一份么?”
林超一边去拿茶喝,一边顺口道:“不,二姐姐那份,以后更要不同,要比其他姐妹们厚三成才行!”
半夏心内本来微微吃了一惊,可一想到郑家表姑娘的生日礼,他又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忙应了个是,就自去安排。
晚间的时候良姜抱着新衣服进了里屋,白果自然难掩眼中的羡慕之意,她心里也清楚,就算林超再在外头给她面子,可涉及贴身事务,哪怕只是换洗衣服这种小事,也还是只有良姜才有资格接手。
林超本来正在看书,看她拿衣服进来也只随口问了一句:“今儿不是才上身一件新的,怎么又拿新的进来了?虽然咱们这样人家,一天穿五套新的都供得起,只是却不像你素日的作风。”
良姜忙解释道:“这是外头二大爷那边送来的,这不是表姑娘生辰就在后日了么,虽然您不爱这些金啊银的,可王妈妈听外头人说,那日好几家公子小姐们都要去,所以特地赶了这件织金锦面料的....”
林超才抬起眼,良姜就忙上前一步,把衣服抖给他看。
王妈妈是针线上的能手,都已经做了两代人的衣裳了,就依林超挑剔的眼光,也挑不出什么的毛病来, :“恩,针脚细腻,花样倒也也富贵大方....”
良姜又小声补了一句:“前儿老家的信到了,我妈还点了我一句,说是如今人多眼杂,您的这些素日爱吃的,爱穿的,爱闻的...都不带出在人前来,要是出门做客,衣服上断然不能熏香,不许绣花,汗巾帕子也要素的,玉佩也只能选普通样式,越低调越好,太太在府里也明令咱们原来院子里的人,一概不许和外人提及这些,谁要是敢多说一句,立刻就打一顿发卖出去!”
林超顿了顿,:“太太信里倒没和我说这些,只是突然之间就这样讲究起来,别是有什么缘由吧...”
良姜哪里敢接话,只是含糊道:“爷也大了,出门应酬,见得人也多,这些穿戴上本来就要仔细些,万一被人拿去做了手脚,那又怎生是好?不如提前大家都警醒点,太太没和您说,反而是我妈私底下和我说了,为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专门提起来,似乎还煞有介事了一般,左右小心没过逾的,我们底下人用心些就是了。”
林超也就信以为真,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难为你们了。”
良姜把衣服放到衣架上,把配饰也配好,才又请示:“后儿还是白果跟着您去?”
林超沉吟了一下,却又看了良姜一眼。
良姜便道:“奴婢私下里冷眼看着,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只是也犯了年纪还小的通病,就是根子都还不稳呢,心气儿就高,又太外露了些,只是如今在屋里屋外的,还掌得住....”
林超哦了一声,就道:“那就还是她跟着,也让她见见世面去,而且郑家她还有好些亲戚都在府里呢....”
虽然他点到即止,良姜立刻心领神会,:“那就看她自个儿的造化了。”
出了屋子,良姜就顺带把白果拉自己屋子里细细交代了一番,又问:“这次进城,带新作的衣服了不曾?也是我疏忽了,新一批的冬衣还没下来,上一批做你又错过了....”
白果一听自己要跟着去郑府,早就喜不自禁了,忙点头:“姐姐放心,带了两套准备过年穿的新衣...”一面又道谢:“多谢姐姐教我...”
良姜只是但笑不语。
白果回了屋后犹还觉得兴奋不已,那一夜她几乎没能入睡,全身热得像火烧一样,又难受又兴奋,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把头埋进了枕头里:“爹,娘,女儿要给你们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