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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歌抿了抿唇，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像是一片羽毛，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尖。
“可是王爷，我不喜欢您，也不想留在您身边啊。”
她只需这一句话，便让他置身寒冬之中。
分明她还是握着他的手腕的，可那种冰冷仿佛从心里散到四肢百骸，再也不能逃离。
顾云歌低下头，没有去看那双茶色的眼睛：“王爷，我有心悦之人，只想与他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家人也能和睦安康，除此之外更没有旁得野心。长鹰展翅，欲翱翔九天，可他的身边环绕的，绝不是只盼朝夕的家雀。”
她说得很隐晦，叶疏寒却听懂了。
顾云歌是在告诉他，她知道他的野心，却没有陪他逐鹿天下的打算，她的愿望只在一方后宅之中，唯愿安宁。
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明白，可他要如何放手？
叶疏寒手指忽然用力，捏疼了她，顾云歌惊讶的抬头，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直直看入她的眼底，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有茫然，有不安，有愧疚，却独独没有羞赧。她说的是真的，她不喜欢他，一点儿都不。
“顾云歌。”他喊她的名字，语气中是她不愿深究的情愫。
“嗯？”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叶疏寒声音很低的问道，“人之一生，心是随着时间变化的，很多人到生命的终结都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你又怎么知道终其一生不会后悔？”
顾云歌怔了一下，缓缓道：“不一样的，我知道自己不会的。”
其实她已经走完了一生啊。
前世死在了家庙，什么都没开始就结束了，重生之后也能看得更透彻。
当初那个灼灼少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闯进了她心中，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融化她前世的自卑与戾气。
此生从未有一人，便是站在那里就让她觉得心喜，觉得心安。
这一年的时间，他们历经诸多磨难才走到现在，前路依旧未卜，但她有信心，只要旁边站着的是他，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也能一起走下去。
而叶疏寒……她并不信他。
且不说他的野心，便是那所谓的“喜欢”，她也无法回应，生怕何时便被他算计了去。
这样一个运筹帷幄的男子，他有坐拥天下的野心，便注定儿女情长对他不重要，他不会不顾一切的去爱一个人。
他与她是很像的人，同样背负着秘密前行，谁也温暖不了谁。
顾云歌这话说得太笃定，以致于叶疏寒心里最后一丝光线都灭了，他缓缓的放开了她的手。
“你走吧。”
叶疏寒忽然笑了，如天边浮云，再也不能触碰。
“……是。”顾云歌最后看了叶疏寒一眼，“王爷您保重。”
顾云歌离开后，叶疏寒维持那个姿势看着天空，天光洒进他的眼底，却暖不了心。
“王爷。”许久之后，七情走了过来，不甘心道，“属下这就去追回六小姐，将您为她做过的事一件件的告诉她，她说不定能回心转意呢。”
“不用了。”叶疏寒淡淡道，“让她走吧。”
让她走吧。
听见这四个字，七情心里的不安越发的大，好像王爷说得不是眼下让顾云歌离开，而是要……
“让她走吧，再也不要打扰她了，以后有关她的事情，再也无需告诉我了。”叶疏寒如是说道。
他放手了。
七情睁大眼睛。
“那怎么可以！”他急切的说道，“咱们没多少时间与六小姐怄气了，一定要赶快将她带回王府，这般您每次发病才不会那么痛苦，说不定还能通过六小姐去找解蛊的法子！”
七言很罕见的劝道：“王爷，七情说得没错，万事都不如您的性命重要，还是先将六小姐迎入府中吧。”七言犹豫了下，“您欣赏祁公子不假，可眼下不是讲道义的时候，祁公子错过了六小姐，还可以再有妻室，您错过六小姐去哪里再寻一个解蛊的契机？”
七情也一个劲儿的点头，焦急的看着叶疏寒。
“我这般做，不是因为祁凤煊。”叶疏寒说道。
七情与七言都没明白。
“迎入府中，然后呢？”叶疏寒忽然站起身来，走了几步，青色的衣衫衬得他挺秀如竹，“若蛊虫解不了，我便只有这几年的命，然后等我死了，她年纪轻轻的便要守寡，守着一个空荡荡的王府过完此生？”
“除此之外，若是旁人对瑾王府有何积怨不满，她还要替我承担那些冷嘲热讽？”
“若她有了孩子，孤儿寡母又要成为君王的眼中钉，她继续替我去承担那些明枪暗箭？”
算了。
他不舍得。
既然他的一生已经千疮百孔，她又心有所属，何必将她拖进这个泥淖？
他谋算半生，如今却愿意放手，给她一份自由。
顾云歌，希望此生能如你所愿，一生顺遂，平安如意。
……
顾云歌回到家里，马不停蹄的安排乔筝离开京城的事情，联系舅舅他们安排乔筝在苏州落脚，同时让半夏去了趟乔筝落脚的院子，帮着乔筝善后。
等到这一切结束，已经到了晚上了。
顾云歌用了晚膳，听半夏回禀乔筝已经平安出城了，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了下来。
“奴婢亲眼瞧着乔姑娘离开了呢，到了那边有夫人娘家的看护，小姐放心吧。”
“不放心也没有旁的法子。”顾云歌揉了揉眼睛，苦笑一声，“现在京城对乔筝来说已经不安全了，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让她落脚的地方。”
半夏应了一声，见顾云歌还是心事重重，便故意挑欢快的说：“奴婢回来的时候，也带回来了一个包裹呢。乔姑娘说那些都是小姐能用到的好东西，奴婢这就将它收起来。”
顾云歌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包裹，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放了不少好东西，放在外面都是有价无市的药物。
想到此处，她再次想到了顾云思。
时间越久越发现，顾云思隐藏的东西着实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