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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顾家对外称顾云思也得了重病，要在家中休养。
顾三爷在书房眉头紧皱，连顾云歌进来都没有发现。
“爹。”顾云歌声音浅浅，“春桃已经下葬了，四姐姐的事情暂时不会传出去的，您别担心了。”
顾三爷微微叹了口气。
死个春桃倒也没什么，他在官踌迹了那么久，从不是心软之人，春桃知道的太多，绝不能留。
毕竟顾云思失贞的事儿传出去，整个顾家都抬不起头来。
“春桃不算什么，爹想的是你四姐眼下要如何是好。”顾三爷颇为发愁，“她如同魔怔一般，定要给四皇子当庶妃，每日将她锁着也不是个办法，时间一长还是会有流言传出去。”
到现在他都不明白，本来听话乖巧的顾云思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何时开始，竟有了那么大的野心，或者说她怎么隐藏了那么久。
顾云歌假装忧虑道：“既然如此，爹不如将四姐送回老家待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再将她接回来？”
顾三爷摇头：“不行，你四姐姐年纪不小了，今年之内一定要将她婚事定下来。”
就算要将顾云思许给四皇子，也不是现在。
如今皇帝刚下了册封皇子妃的圣旨，转头四皇子就娶庶妃，说不定要惹了天家怒火。
而且顾三爷始终不愿女儿当妾，这几日不放弃的在想着补救的方法。
“这样啊。”顾云歌想了想，“那不如爹将四姐送去郊外的尼姑庵，让她在佛祖前静静心，这样既能消一消她的执着，又能暂时分开这两人，等几个月后风头过去再做决定，爹爹觉得如何？”
她说的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在为顾云思打算。
顾三爷听得眼睛一亮。
好主意啊！
将思儿放在佛前静心待上几个月，让她思量下自己的错处，几个月后接她回来，再看到时候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顾三爷这么想着，满意的看向顾云歌：“这主意好，是个两全之策，歌儿替你四姐想了个好法子！”
顾云歌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里的幽光。
顾三爷正要开口再夸她两句，忽然想起个事儿来：“歌儿，你与你四姐姐还好吧？原先你们姐妹是极好的，如今可是会因此生了嫌隙？”
顾云歌笑容未变：“我与四姐一直是极好的，我是怕她一错再错，如今也是为了她好，四姐就算暂时埋怨我也不打紧，她将来也会明白的。”她说的很是真挚，“爹爹不用忧虑。”
顾三爷再不起疑，着手安排顾云思去尼姑庵的事情。
顾云歌瞧着差不多了，正要离开房间时，顾三爷又喊住了她。
“歌儿，那个……祁凤煊与北周公主的婚期下来了。”顾三爷咳嗽一声，“就在下个月十九。”
顾云歌心脏如针扎了一下。
这些日子，她有意将这个名字锁在记忆深处不去触碰，不去想，不去听，仿佛这样就能假装他不曾存在过。
今日却猝不及防。
“嗯。”顾云歌背对这顾三爷，视线无意识的落在不远处树枝上的小鸟儿上，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我知道了。”
顾三爷本想安慰两句，但也听不出顾云歌语句里有悲伤的意思，他只道女儿压抑着难过故作坚强，便也不去戳破她。
可那被顾云歌看着的小鸟儿，却不安的扑腾了下翅膀，受惊一般的飞走了。
……
是夜。
顾云思沉着脸坐在房间的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外面传来锁被开动的声音，她身子一震，猛地朝门口看去。
爹终于肯放她出去了吗？
她已经被关在屋子里好几日，每天除了送饭的点儿，没人来过她屋里。
房间的门被打开，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是安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婆子，与那日给她验身的阵仗一样。
顾云思身子一抖，警惕的看着她们：“你们要做什么？”
“这几日天气热，姑娘没有好好沐浴过了吧？”安嬷嬷温声说道，“我们得了吩咐，来伺候四姑娘沐浴。”
顾云思并不相信，身子往后缩了缩。
可安嬷嬷似乎没有骗她，安排那两个婆子去房间的浴桶内，在里面放了水又撒了花瓣，还收拾了干净的衣服放在架子上，这才恭恭敬敬的回来顾云思面前：“已经准备好了，请四姑娘沐浴。”
顾云思惊疑不定的走了过去。
她不相信安嬷嬷会这么好心的，这其中定有猫腻。
顾云思第一反应是她们在水中动了手脚，可是在浴桶边上闻了闻，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姑娘请——”
这架势似乎也不允许顾云思拒绝，而且她的确好多日子没洗澡了，又是盛夏，身上早就粘腻不堪，犹豫了一会儿，便缓缓除去衣服踏进浴桶中。
很舒服。
顾云思微微吐出一口气，蒸腾的雾气中，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些。
“四姑娘觉得如何？”安嬷嬷问道。
“很好。”顾云思点了点头，“多谢嬷嬷，不过我自己洗便可以了，几位在外面等我吧。”
她还是不放心这些人，想早早打发走。
“这哪成，老奴就是来伺候四姑娘沐浴的，哪有自己躲懒的道理。”安嬷嬷笑容不变，“这水是不是有些烫了？要不加些冰？”
哪有洗澡加冰的？
顾云思心中嘀咕一句，正要说“不用了”，便额头一痛，只见一个婆子拿起一桶冰倒了下来，拳头大的冰块砸到顾云思的额头，全部落在浴桶中。
顾云思低呼一声，下意识的就想起来，却被安嬷嬷一把摁了回去，溅起不小的。
“你们什么意思！”顾云思惊怒的问道。
“自是要伺候四姑娘沐浴了。”安嬷嬷声音恭敬，“六姑娘说了，如今是盛夏，四姑娘定会觉得热，不让我们吝惜用冰，一定要让您舒舒服服沐浴。”
“我没觉得热——啊。”
她话音一落，又是一桶冰兜头砸下。
那水温本就不高，两桶冰下去已经冰冷刺骨，顾云思的毛孔都缩了起来，惊慌的想要离开，却被几个婆子死死摁住不让走。
“你们这样对我，就不怕我告诉爹吗！”因为过冷，她的牙关都在打颤，面容扭曲，“这家里不是只有她顾云歌说了算！”
安嬷嬷冷笑一声：“老爷今天晚上去吃酒了，不回来，所以四姑娘可以放心的叫。当然了，您也可以等着老爷回来，却与他告状试试看。”
如此说着，让那两个嬷嬷从冰桶里拿出冰块，一块一块的往顾云思身上摁。
温热的皮肤被寒冷的冰块刺激，激得顾云思想喊，又被婆子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安嬷嬷都累出了一身汗，擦了擦额头对顾云思道：“今日就伺候四姑娘沐浴到此，您早些休息，我们明儿再来。”
此刻的顾云思面容白的跟纸一样，伏在浴桶的边缘瑟瑟发抖，也说不出话来。
安嬷嬷等人将顾云思从浴桶里拉出来，帮她穿好衣服，又擦干净地上的水渍。
若没有那几个冰桶，好像真是在服侍她。
将这一切做好后离开，安嬷嬷让两个婆子先回去，自己则去了顾云歌的屋子里：“六小姐，您吩咐的事儿老奴都办妥了。”
“嗯。”顾云歌点了点头，“嬷嬷辛苦了。”
安嬷嬷连低头称不敢。
她是林氏的陪房，自然是一心向着林氏，如今顾云歌的吩咐也尽心尽力的完成。
顾云歌翻动着手中的书，淡淡道：“明日继续，在四姐姐离家之前，每天晚上都伺候她沐浴。”
“是。”安嬷嬷犹豫了下，想问原因又不敢。
六小姐这方法太狠了，如此折腾上几日，那四小姐都能去了半条命。
就算撑着不生病，也定会留下隐患。
安嬷嬷退下了，屋子里又重回平静，紫苏悄悄看了眼顾云歌，发现她手中的书一页都没有翻动，又赶快收回视线。
自小姐裁了，整个人就变了许多，坐在那里身上都带了说不清的气场，让人心生颤栗。
若非要找个词，应该是……血气。
“紫苏，时候不早了，你也先下去休息。”顾云歌看不下去书，便彻底放在桌子上，揉了揉眉心，“这里等明儿再来收拾吧。”
“是。”紫苏不再想那有的没的，帮顾云歌收拾好了床铺就退下了。
听见紫苏脚步声远去，顾云歌靠在椅子上半天没动。
她近来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当过鬼的缘故，再活过来后，心底总是涌动着几分戾气。
平日她很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戾气压着，可自从祁婉音死了，她与祁凤煊分开，心中的戾气就疯狂萦绕在心中，日复一日的重。
表面越平静，心底就越是恨。
所以她用最痛苦的方式杀了茯苓，让茯苓死在了顾云思的门口。
也是她故意坏顾云思的好事，引了父亲发现此事，最终提议将顾云思送往寺庙，顾云思这一去，就别想轻易回来。
可还是不够。
还是不够。
今儿爹爹说到祁凤煊要成亲时，心中的狠厉又涌了上来，那种近乎疯狂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想法，让她派了安嬷嬷去这般教训顾云思，顾云思身为顾家的四小姐，不能轻易杀了，所以就让她生不如死。
但这样的自己也很陌生。
顾云歌伸出手摁在心口，沉沉的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