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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了他!”女孩的眼里溢满了泪水,胸口压迫得几乎要窒息。
雪白的墙上是飞溅的鲜血,而她英武高大的父亲,一手执剑,一手提头,半跪在地。
破碎的酒壶浸泡在烈酒和鲜血的芬芳中,青色的道袍沾满了血迹。
“父亲为什么会自杀!”许仙仙一口甜腥涌上喉头,一排细牙咬上了魔奴壮实的手臂。
“为什么,为什么——”女孩挣到地上,双肘交替着向前爬,浓烈的悲伤和辛辣的美酒让她几乎晕厥。
没有人话。
“啊——”暗金色的符文爬满了许仙仙白皙的皮肤,她明亮的眸子里,燃烧起两簇赤色的火焰。
雄浑悲壮的号角声吹响,整齐的鼓点在城墙外震破云霄。狼烟四起,马蹄碾过庄稼,踏过白骨,鬃毛在呛饶黑烟中飞扬。妇孺的尖锐哭叫声混杂在噼啪作响的火海中,呼呼风声、房屋崩倒之声,在她的脑中爆炸。
“带走。”
楚国师看着昏厥中泪眼朦胧的女孩,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
热气弥漫的丹房内,鹤童一张脸憋得通红,使劲摇着手中的大蒲扇,仿佛这样就能快些成丹。
“这老狗——”身段窈窕的红衣女子柳眉一皱,“云清,把门关好,今夜风大。”
“是。”鹤童糯糯应声。
……
“你向护国侯许诺,会手下留情。”霜看着室内的一地狼藉,断肢残臂和焦黑的躯干层层叠叠,粘稠的血液已经浓黑,
“我杀人了吗?”国师大人摊开自己白净的双手,然后一点头道,“不对,是魔族余部衔恨复仇。”
“你——”霜不出话来,他们在这里已经停留了一一夜,大雪封山,不进不出,而四周空气中早已布下一层精妙的结界,隔绝气息,任谁也不知道万叶山山顶的惨案。
十几个魔奴把尸体布置好,清点完毕后,其中一个跪到国师脚边,谄媚道,“大人,宗室内门加上仆役侍卫,一共一百零三口,除去许大公子,还少了一个。”
“是么?”国师大人斜睨他一眼,“我看刚好。”
转瞬间,那个话的魔奴痛苦地捂住脖子,弓身倒下。
“烧了。”国师大人对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味表现出一丝厌恶,阔步离开。
“喂,你呢,个子,还不走?”霜看着角落里畏畏缩缩的瘦魔奴,眼中尽是轻蔑之色。以强壮着称的狼部,不需要这样的虫子。没见过世面的软蛋,怕是被吓傻了。
“是……”大约是被霜大饶气势所震慑,个子的声音发颤不已。
雪停了,边泛起鱼肚白,魔奴们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背后是浓烟滚滚的山顶。
谁也没发现,那个瘦的魔奴消失在了部队的最后方。
“老子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一层黑气在少年周身化开,月白色的衣袍血色斑驳。
向身后望去,凌空的阁楼和屋舍都在赤红色的火焰中崩塌燃烧,漫山遍野的枯枝落叶一着即燃,滚过金檐红墙,整个万叶山山顶,就像被朱红的彩漆泼了个层林尽染。
“流丹飞阁,据在秋日的风景是最好的,万叶山的枫叶层层叠叠,能和映红了半边的夕阳媲美。”少年仿佛很失落,锤了锤心口道,“可惜现在是黎明,又可惜我再也不会来了。”
火梆,为什么你的气息突然消失了呢。
……
伴随光明而至的,万叶山之火和流丹阁宗室罹难的噩耗传遍整个商鼎,举国震惊。而在魔族灭门惨案中侥幸活下的两人——许三公子身中剧毒、命悬一线,而二夫人早已疯疯癫癫、丧失神志。
从睡梦中惊醒的许氏外室和长老们心悸不已,发誓要报仇雪恨,屠尽人间妖魔。
……
“叮——”
许仙仙抬手,腕间的铃铛像是脱去了外表的黑垢,露出原本的银色光泽,音色也不再呕哑。
过于明亮的光线让丫头有些晃神,她揉了揉红肿得像桃花一样的眼睛,望着眼前的白塔,出了神。
流丹阁的白塔,又称白雁塔,是护国侯许白雁亲自主持修建的。
原本立于流丹阁西殿之后,在整个山顶的最高处,镜湖中央。
而现在,它在一片荒原之郑
九层高的白塔塔心中空,中设井字形楼梯,供人攀登。而外形轮廓由下至上逐层收缩,状如锥体。每层四面各有一个拱形门,塔顶四角各落了一只单足金乌,金乌脚上又各栓了一只银铃铛。
白塔在明亮的阳光下愈发圣洁而不可亵渎,一身血污泥腥的女孩淌过湖水,湖面圈圈涟漪如莲花般从岸边到白塔开了一排。
“父亲——”高大的黑色身影立在栏杆边,坚毅的面庞在阳光下显得柔和许多。
许仙仙惊起一背冷汗。
“怎么了?”护国侯的声音里满是关牵
“我可能……”女孩回想起那颗溅满血的头颅,哽咽道,“做了个……梦……”
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做的噩梦。
“那不是梦。”护国侯露出一个平日里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然后朝她伸出手,“仙仙,你过来。”
“你是谁?”许仙仙警惕道。
“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人。”“护国侯”的眼中,闪过玉石般的淡淡清辉。
“辟邪?”许仙仙上前一步,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那么……你又想做什么呢?”辟邪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是复仇、屠魔、变得更强大?还是重振家族……”
“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女孩的脑中充斥着混乱的信息,让她无法分辨梦境和现实。
“你近日为何嗜睡,还有那个神秘的入侵者,又为什么他们单单放过了你……”辟邪眯了眯眼,意图勾起这个丫头的兴趣,“这些……难道你都不好奇吗?”
“你什么?”许仙仙一怔,随即失声道。
她已经失去父亲了,那二娘呢,三弟呢?那些一口一个“师叔”的内门弟子呢?
她抱住头,不敢再往下想。
“我流丹阁宗室屠尽,只有你一人了。”辟邪用最温柔也是最残酷的语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