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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广州办年货的刘居生一行人回到码头时,已是下午4点多钟。有好几天没有露脸的太阳颤颤地挂在皂角树树梢,把一片橘黄色的光芒投射到珠江中,色彩丰富的粼粼波光给珠江增添了许多生气。
刘居生指挥战士把装东西的麻袋放好,找到周延峰说:“经济委员同志,这些年货交给你了,辛苦了。”
和人民解放军所有的基层连队一样,金沙江舰设有革命军人委员会,按照惯例,副舰长是革命军人委员会主任,周延峰是革委会的经济委员,负责监督军舰的伙食费开支。舰艇部队的伙食标准高出陆勤部队不少,伙食费中每天有一角五分钱的水果费,舰上用这部分钱和节余的伙食费尾子,不定期买些水果、罐头、糖果等付食品,分发给舰员。
周延峰大声招呼传令兵。
枪炮部门的测距兵刘见齐从他背后闪出来,问:“副枪炮长,是不是通知各部门来领糖果?”
“通知每个部门来二、三个人,领过春节的糖盒。”周延峰说。
各部门把糖盒领走后,周延峰让文书给4位舰首长各送去一份,剩下的6份用麻袋装好,让刘见齐送回军需仓库。
周延峰长吁了一口气,走进中走廊,准备洗个冷水澡。
舰艇上的伙食标准是三菜一汤,用餐实行分餐制。开饭前炊事班把菜用三角铝盘分好,每人一盘菜,饭和汤自己打。
军舰靠码头,如果天气好,舰员们就在码头就餐,要是刮风下雨,就在军舰背风的一舷找个地方用餐。水兵们或单独、或几个人围在一起,把菜盘放在地上,往下一蹲,低头各吃各的饭。海上航行停泊,用餐的地点在后甲板,部门干部则在自己的舱室里用餐。会议室是舰首长专用的用餐场所,当值的传令兵把菜盘端到会议室,饭和汤用面盆打好,送到会议室。
节日加餐或周末小加餐,通常以班为单位,六个人凑成一桌,把菜和酒领来,围成一圈用餐。
明天可能是最后一次试航,副舰长陈新武吩咐军需晚餐加几个菜,每桌两瓶啤酒,改善伙食。
周延峰冲完澡,穿好衣服拿着搪瓷碗上码头时,部队已经开饭了。枪炮部门的几个班长看到副枪炮长端着碗在找位子,纷纷从各自的圈子里站起来相让。
刘居生的声音从码头角传来:“周副枪炮长,欢迎加入我们的队伍。”
周延峰循声望去,刘居生的圈子只有4个人,就走过去在他们的圈子里蹲下。
周延峰夹起一块白斩鸡,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往嘴里送。
“没有问题的,老周,这白斩鸡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是蒸透的,没有血的。”刘居生说。
周延峰夹起一块鸡肉仔细看了看,咬了一口,感觉肥而不腻,柔滑可口,便说:“还真的没有血丝,还挺香的。军需,你还真的有一手。”
“夸奖啦。”刘居生的脸上漾开笑容。
“广东人又黑又瘦,你却是白白胖胖的?”周延峰说,“军需官,我严重怀疑你把我们的伙食都吃进了你的肚子。”
“你们不懂吃的窍门啦。”刘居生夹起一块鸡屁股送到嘴里,“鸡肉是屁股肥了,鱼是鱼尾香了,猪是蹄筋脆了,还有,别看猪尾巴都是骨头,其实味道很香的啦,多吃可以补腰壮肾啦。这些平常人不爱吃的零碎,其实都是好东西的。”
“看来吃的学问大去了,改天得好好向你请教请教。”周延峰半真半假地说。
“不敢不敢,我也是只懂一点点啦。”刘居生打起了哈哈。
“军需,不是有个说法,叫‘吃形补形’,那吃了鸡屁股补什么?”周延峰追问。
“这个问题现在不好讲。”刘居生搪塞说,“来,喝酒。”
刘居生端起盛有黄色啤酒的搪瓷碗。
“你不是说这是马尿,喝不惯吗?”周延峰说。
“仓库里有红葡萄酒,政委不让拿出来,只好凑合凑合了。”刘居生放低声音。
说起酒,“金奖白兰地”是金沙江舰另一个经典话题。
在海军司令部组织的远程海上综合演习中,金沙江舰表现突出,受到演习指挥部的通报表扬。军舰远航回到南川军港后,刘舰长指示军需安排一次高质量的会餐,还特别吩咐每桌发两瓶红酒。刘居生到军人服务社买回了10箱“金奖白兰地”酒,晚饭加餐时每桌发两瓶。当时郑道光在主机一班当战士,班长是胡来福。郑道光虽然上舰一年多时间,按道理也算是不老不新的兵,平时军舰加餐基本只喝啤酒或低度红酒,大家对他的酒量也不摸底,看到郑道光把一瓶“白兰地”灌下大半瓶,还脸不变色,不少人都为他的酒量称奇。
晚间熄灯就寝,舰值日到士兵住舱查看就寝情况,发现主机班的战士少了2名,而且更要命的是,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下子事情闹大了,机电部门马上派出人员四处寻找,老乡、来队家属房、甚至岸上的澡堂、厕所,凡是他们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一点踪影。正当干部们火急上房的时候,有人回忆说晚饭后好象看到郑道光下了机舱,胡来福急忙下到机舱,果然看到郑道光和另一名战士正躺在主机旁的铝板上呼呼酣睡。
原来郑道光在喝金奖白兰地时觉得很好入口,却不知道白兰地和地瓜酒不一样,酒精度达到40度,很有后劲,加上喝得狠了点,一会儿就觉得天旋地转,寻思喝醉酒领导知道了肯定要挨批评的,就躲到主机舱休息一会儿,可是毕竟不胜酒力,一到机舱就倒在铝板上睡着了。
一场虚惊过去了,军需因为买“金奖白兰地”的事被刘舰长狠狠地克了一顿。从此以后金沙江舰加餐改善伙食,只上啤酒,能享受红酒和白酒的只有舰首长和个别嗜酒的干部。
现在,在主机一班和舱段班的圈子里,主机一班长郑道光正和舱段兵王国强过不去。
王国强耷拉着脑袋,一个劲地往嘴里扒饭,一声不吭。
王国强喜欢吃用肥肉蘸糖炸成的“古老肉”,在伙房拿菜时和炊事兵赵万和说好,多拿了一盘古老肉,把炸衅鱼留在伙房。
郑道光是海南渔家子弟,祖上世世代代在海上打鱼,他就是吃鱼长大的,可以说是嗜鱼如命,看到相邻圈子里的战士在津津有味吃鱼,可是自己桌上没有鱼,就明白是王国强在捣鬼,不禁火冒三丈,两眼瞪得像牛眼,用筷子点着王国强的鼻子喊道:“他妈的,新兵蛋子,上舰才几天?滚一边去!”
“道光,又骂人了。不就是没有鱼吃吗?喏……”相邻的郑耀祖回过身,用筷子头点了一下郑道光的手,“要吃鱼找军需去。”
郑道光气呼呼地站起来,端着碗来到码头角。
周延峰招呼说:“道光,你可不能生气,皇帝一生气,老百姓可就要遭殃哦。”
郑道光的名字和清朝一个皇帝的年号相同,所以干部和老兵有时不用主机一班长的称呼,而是半开玩笑叫他“皇帝”。
郑道光在干部面前不好继续发作,紧绷的脸松弛下来。
刘居生把炸黄鱼的盘子往郑道光跟前一推:“我们都不爱吃鱼,这盘鱼归你了。”
郑道光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夹起一条鱼送进嘴里,鱼头从右嘴角送进去,整条鱼慢慢没入宽大的厚嘴唇里,浑厚的腮帮蠕动着,几秒钟后,一条完整的鱼骨架从左嘴角吐了出来。
周延峰第一次看到郑道光的吃鱼功力,大为惊奇:“皇帝,你的嘴简直就是一台吃鱼机器。”
“我爸说,渔民海上捕鱼,手是最忙的,要摇橹,又要拉网,还要掌帆绳。没有工夫用手抓鱼吃,所以渔民吃鱼从来不用手。”郑道光不无骄傲。
周延峰微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