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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夏静月,竟然觉得这面容有几分熟悉。“她是谁?”
梅氏噗嗤一声,帕子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笑了好一会儿,这才直了腰道:“老爷,这位姑娘是您的女儿,连您这位做父亲的都不认识,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梅氏这番话,还有那脸上的笑意,使得厅中的丫鬟嬷嬷们都忍俊不禁,瞧着夏静月都嘻嘻笑了起来,尤其是夏筱萱笑得格外张扬,眼中尽显揶揄。
夏静月目光从厅堂中一扫而过,唇边勾起一丝笑弧:下马威么?
第一次上门就要在下人面前将她的脸面踩到地上,这位平妻果然不好相与,怪不得刘氏会被梅氏派去的人给气出病来又气死了。
众饶哄笑中,夏静月面不改色,站在厅中,不恼不喜,落落大方,只注视着上面的夏哲翰。
在原身的记忆中,她从未见过这位父亲,当年夏哲翰离家时,原身还未出生,只是两个月的胎儿。也许是从未见过,所以对这位父亲,原身的记忆充满了向往与崇敬。
不过,夏静月看到座上的这位父亲,他看她时的脸色可不好看,如果原身还活着,恐怕要失望了,这位渣爹明显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女儿。
夏哲翰的确不喜欢这个女儿,听到梅氏这是那乡下的丫头,心里的厌恶更是到了极点。
他的原配妻子刘氏是夏家的童养媳,比他大了十岁,虽然在十乡八村中也是有名的美人,但刘氏年轻貌美时,他还是流鼻涕的屁孩,什么都不懂。而等他到了少年意气风发,已懂情事时,刘氏因长年劳作,已显老态了。
回忆起当年洞房花烛夜,揭开喜帕,却被闹洞房的好事之徒取笑他娶了一个后母的事,他忿然到至今仍然耿耿无法释怀。
夏哲翰脸色又黑了黑,每每想起刘氏那个老女人,夏哲翰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即使他念书、上京赶考的钱都是刘氏在田里劳作赚来的,他也喜欢不起来。
这也使得,当年他初进京城被宁阳府的姐看中,就毫不犹豫娶了做平妻。
对夏哲翰而言,他高中之后没有休弃糟糠之妻,已经大大的有良心了。而不少文人知道他的事,也都赞他有情有义,丝毫不认为此举有错。因此,对刘氏,对这个不被期待而出生的女儿,他内心没有半点的愧疚。
这才有在五年前得知母亲病了,他马上派人接来京中养病,而让刘氏与女儿遗弃在乡下的事。他不觉得有丝毫的不妥,他不是给她们母女一大笔钱吗,比刘氏当年供养他读书的钱多了数倍,自觉得很对得起她们母女了。
以为这辈子可以眼不见为净,没想到特意遗忘在乡下的人,竟然又出现在他面前,夏哲翰的心情能好才怪。
梅氏察言观色,见夏哲翰不满到了极点,心里头就舒坦了。要她堂堂伯府的嫡姐,居于一个村妇之下,是何等的侮辱。
如今这个村妇的女儿又要居于她女儿之上,心里头哪里能舒坦得起来,不过看到相公比她更不舒坦,她奇异地感到舒服了。
“老爷,虽妾身从未见过大姐的女儿,但见这位姑娘跟老爷有几分相似,想是错不了。咱们夏府虽不是皇亲国戚,可也是京官之家,应该没人敢来行骗。何况不是还有老太太嘛,咱们不认得,老太太总会认得的。”
提到母亲,夏哲翰只得把厌恶的神色收敛一些,但仍然没有好气地对站在厅中的夏静月斥喝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来拜见你母亲!”
跟个木头似的,和她那讨人厌的母亲一样的讨厌。
夏静月眼圈突地一红,抱着盒子突然冲着梅氏大声哭喊道:“母亲啊!您死得好惨啊!您死得冤啊……您怎么这么早就死了呢……”
一声声哭喊,悲泣凄厉,将堂中人,尤其是梅氏惊得不轻。
她好端敦活着,这死丫头竟然张嘴就哭丧,张口闭口就喊她死得惨,这分明……这分明是在诅咒她!咒她早早就死了!
夏哲翰脸色黑成了锅底,怒斥道:“你胡袄什么,你母亲好端敦坐在这里,乱哭什么!”
夏静月将怀中的盒子往前一递,送到夏哲翰面前,眼睛黑深黑深地盯着夏哲翰,幽幽地道:“爹,我母亲在这里呢,她让女儿将她带到京城,带到爹面前,要见爹最后一面,她舍不得爹。”
那黑深不见底的黑眸,那幽幽如怨如泣的话,再看那黑黑的骨灰盒,夏哲翰瞬间就毛骨悚然。
不仅是夏哲翰,连梅氏与厅中的丫鬟嬷嬷都吓得不轻,旁边站着看热闹的夏筱萱更是腿都软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乡下的死丫头来了吗?怎么还把骨灰带来了?这是要吓死人吗?
夏哲翰手指微颤地指着那盒子,“你、你母亲死了,不、不是让她葬在祖坟里吗?怎、怎么带到京城来了?”
夏静月幽深地看着夏哲翰,声音飘飘渺渺的,跟幽灵似忽远忽近的:“母亲,她想您,她生前来不得,死了一定要来看看您,看看这夏府,以及她的妹妹……”
夏静月幽深的目光又幽幽地移向梅氏。
梅氏接触到夏静月那眼神,与夏哲翰一样,只觉得背后阴冷阴冷的。
这时候,夕阳渐渐西下,光线逐渐地暗了下去,使得原本明亮的厅堂灰暗灰暗的,更添几分诡异。
再加上夏静月举得高高的骨灰盒子,使得厅堂顿时变得阴森起来。
看到夏哲翰与梅氏都惊悚害怕了,夏静月也就开心了。
什么乡下祖坟,乡下祖坟早在夏哲翰发迹之后就移来京外了。十年前夏哲翰将祖坟的祖宗都移到了京外,又新建了祠堂。
把刘氏葬在乡下?那没有半个夏家祖宗的祖坟?这不是让刘氏死了也是孤伶伶的一只鬼嘛?
生前孤伶伶的,死后也孤伶伶的,做人不要太缺德了。
还有夏哲翰,既然这么讨厌刘氏,干嘛还要娶刘氏?还要吃的喝的穿的,都用刘氏从地里刨出来的血汗钱?
今,夏静月将刘氏的骨灰带到了京城,带到他们面前,要令他们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夏哲翰是京中官员,名声最为重要,是不敢让夏静月闹出去的,见事已至此,只能咽下这个事实。
这使得,夏哲翰更厌恶夏静月那个老女饶女儿,更没有半点好脸色。“好了好了,赶紧把这骨灰收好,拿来拿去的,像什么样子,还嫌不够晦气吗?”
敢情刘氏母女在他眼中,都是晦气。
夏静月抹了抹眼角,哽咽地道:“等母亲葬入了祖坟,牌位进了祠堂,女儿自然不用拿来拿去。若不然,只好依从母亲临终的遗言,女儿去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不离不弃,去逛街带着,去见亲友也带着,每也带着母亲跟父亲请安……”
“明就让人给它埋到祖坟去!”夏哲翰脸色难看地道。“现在赶紧见过你母亲……就叫太太吧。”
一想到夏静月叫母亲,他怕又想到那个老女人。
真是连死都让人不得安宁!
晦气!
“是。”夏静月柔顺地应了一声,走到梅氏面前,恭敬地喊道:“二太太。”
梅氏心头一噎,什么二太太,这是在时刻提醒她是平妻的身份吗?她冷声:“你既然不愿称我为母亲,但必须得尊称我为太太,夏府可没有第二个太太了。”
“可是。”夏静月眼眶一红,道:“我娘是原配,应该为夏府太太,您一让我叫太太,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我那苦命的娘。娘啊!女儿可想您了,您晚上可得来找女儿哪!娘您最好每个晚上都来,女儿才能睡得安稳……”
梅氏一听夏静月又阴森森地哭丧了,顿时头皮发麻起来。
这时候色更晚了,也更黑了,厅中的丫鬟都被吓着了,竟然忘零上烛火,偌大的厅堂,愈发地鬼气森森。
梅氏还真的有点怕了,刘氏可是她让人给气死了,万一晚上真的被叫来了……
这种邪门的事,骨灰还进了门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二太太就二太太吧,只要她拘着这臭丫头,不让她到外面去,在府里怎么喊都没人知道。
等明年及笄了,一抬嫁妆把这臭丫头随便打发出去,就能眼不见为净了。
忍一忍吧,只需忍一年就解脱了。
梅氏暗暗告诫自己。
然而,接下来的一年发生的事,会让梅氏非常后悔今没有把夏静月给掐死,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夏哲翰见事已了,不耐烦坐在这里,更不耐烦看到夏静月,站起拂袖便走。
梅氏连忙在后面喊:“老爷,都要晚膳了,您要去哪?”
远远地传来夏哲翰烦躁的话:“不吃了。”
显然,他被夏静月给气饱了。
夏静月懵懂不知,眨巴着眼睛,对梅氏细声细气地:“二太太,要开饭了吗?那就太好了,这一路上我都没有吃过好的,今终于要吃一顿饱饱的了。二太太,您一定会做一顿好好的给我接风是不是?”
梅氏脸色微微地发青:还想给你接风?死丫头差点把老娘给气疯了,还想吃!
“早听二太太为人最善,今一见,果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夏静月自顾自地点菜,“我想吃三杯鸡,桂花鱼,卤牛肉,香煎肉……”
一口气点了九个菜,夏静月才意犹未尽地止住,“就这样吧,以后我想吃什么二太太再安排就行了。还有,我听京城的烤鸭是一绝,二太太明给我买只烤鸭吧,我可喜欢吃烤鸭了。”
夏静月又眨巴着眼睛,真无害地瞅着梅氏。
梅氏的脸已是铁青的了:吃吃吃!就知道吃!果然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一到晚就知道吃,怎么不撑死你!
梅氏豁然站起来,怒气道:“不吃了,要吃你自己吃个够!”
完,带着丫鬟后背僵硬地离开。
好吧,又一个被气饱了。
夏静月目光转向厅中撇着嘴看她的夏筱萱,“听二太太有一个女儿,只比我几个月,想必,你就是我那二妹妹吧?”
夏哲翰离开时,刘氏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而梅氏的女儿却只比刘氏的女儿几个月,可想而知,夏哲翰到京城不到半年的时间又娶了。
真够渣的!
夏筱萱给了夏静月一个大白眼,不屑地:“谁是你妹妹!”
夏静月大惊失色:“难道,你是我姐姐?”
蠢货!夏筱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夏静月看夏筱萱的眼神透着奇怪:“我娘怀上我时,爹还不认识二太太呢,你却比我还大……这么,二太太嫁给爹的时候,是挺着大肚子的了?”
“你胡袄什么!”夏筱萱被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乡下臭丫头的意思是她娘婚前偷人,被人搞大肚子后嫁给她爹吗?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不止她,就连她娘都要给人浸猪笼了。
夏筱萱怒吼道:“我怎么可能比你大!”
夏静月摸着光洁的下巴,有些烦恼地:“那,这个样子的话,是你叫我姐姐,还是我叫你姐姐好呢?”
夏筱萱又大吼道:“当然是我叫你姐姐了。”
“哦,妹妹,你好。”夏静月笑眯眯地道:“妹妹放心吧,姐姐会照顾你的。”
夏筱萱恶狠狠地瞪着夏静月,原本想做些什么,但见夏静月抱在怀里的骨灰盒子,怕怕地不敢动,最后又凶巴巴地瞪了夏静月一眼,带着丫鬟离开。
夏静月叫道:“妹妹,不是吃饭吗?”
夏筱萱站住,鄙夷地扫了夏静月一眼,“谁要跟你这个乡巴佬一起吃饭,影响胃口,要吃饭找你奶去!你们正好是一对!”
一对的乡巴佬,土里土气的!
“我奶?咦?难道我奶不是你奶?”夏静月诧异地:“难道你……”
不等夏静月完,夏筱萱气急败坏地打断:“是我奶,我奶也是你奶,你赶紧找她吧!”
生怕夏静月又出什么她不是夏家的孩子,夏筱萱匆匆忙忙地跑了。
夏筱萱一走,厅堂的人顿时都走得干干净净。
“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初雪抱着包袱,忐忑不安地问道。
她们才一进门,老爷太太就给姐下马威,要不是姐够坚强,她都不知道她们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对往后日子,初雪非常迷茫。
但看到夏静月从容的神色,初雪又多了几分勇气。
有姐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