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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也为事情的顺利解决高兴,想喝一口,让我拿酒过来。因没看见小弟,问道:“治军还没回来?”娘说:“你才进家,他能不还得一会儿,恁爷儿俩谁也别说谁。”父亲说:“不知道又野哪儿玩去了,十八九岁了,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算了,不说他了,治国过来陪我喝一杯。”
我给父亲的杯子里斟满酒,自己也倒了一杯,陪父亲喝完酒。父亲说:“给你商量个事儿,前不久过寿的时候不是有一笔钱吗,我想用一部分,你看中不中。”我想,从接受调查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除了让我回家反省待命再也没有别的动作了,似乎都把我给忘掉了,好像这个世上压根就没有我这个人,又何谈贪污受贿之说呢,觉得那笔钱应该能动,便说:“你想用就用吧。”
娘说:“家里的钱你败光了,又打那钱的主意,不中,那钱谁也不能动,留着给治国和治军要媳妇哩。”父亲说:“外面的事儿你别管,他俩要媳妇的钱留着哩,不用你操心。这个志军,咋还不回来呀,真是欠数落了。你也好好的管教管教他,他之所以这样,都是你的过。”娘说:“你这个人真是蛮不讲理,咋能怪我一个人哩,难道说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啊,子不孝父之过,可没说子不孝娘之过,要有过,也是你一个人的过,挨我啥事了。”我听了娘这句应对的话,不觉笑了。
二姐则告诉娘说:“你又上当了。”娘恍然醒悟道:“别打岔,那钱你不能动。”父亲指点着二姐说:“不用你跟恁娘一势,明儿个你就跟我抱着宝宝滚蛋,不能住在我这。”二姐说:“不用你撵,明儿个我自己走,请着我我还不来了哩。”娘说:“咋你自己走啊,宋健不来接你吗。”二姐说:“来呀,明儿上午来。”父亲说:“对了,你和宋健也和好了,我管去他家里见他爹娘了吧,赶紧把治军和宋英的事儿办了,省得梦月再惦记着治军了。梦月也真敢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些话她就是说出来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一样了。要是搁到过去,别说说了,想想都臊得脸红。”
一语未了,老夏喜滋滋的来到我家,一进大门就说:“老李哥,吃罢了没。”父亲和娘忙迎出来说:“我以为是谁哩,原来是老夏兄弟呀,快过来喝一杯,五粮液,好酒。”老夏说:“那敢情好,正好我也嘴馋了,好久没喝到酒了。”一面说,一面随父亲和娘走进客厅,往沙发上一坐,接过父亲递过来的香烟,点燃了美美的吸了一口,端起我给他倒好的酒一口干了,连声说:“好酒。”娘的试探着问:“你这会儿来有事啊。”
老夏说:“也没啥事儿,就是治军在俺家里吃罢了,怕你们等他等急了,过来说一声,不用等他了,该吃吃。要说治军这孩子,打小我就喜欢他,不一样,有股子闯进,绝对能成大事。你们是不知道,俩孩子往那儿一坐,就不知道有多般配了,我真是高兴啊,高兴得连自个想啥都忘了。俩孩子从小感情就好,俺家梦月就爱跟在你家治军的屁股后头跑,现如今俩孩子都大了,感情还是那么好,一个鸡蛋,也不是啥媳东西,梦月让治军吃,治军又让过来给梦月吃,结果俩孩子一人一半,边吃边笑,看得我呀都想哭了,真想叫那只老母鸡一天屙他个七八十来个鸡蛋,让俩孩子吃个够。
“也怪我,入夏的时候,梦月她娘要打小鸡,我嫌一个院子里屙得脏,还舍不得费粮食,就拦着头没让打,就连那只老母鸡,我也想杀了炖汤喝,幸亏没杀,要是杀了,俩孩子哪儿还有鸡蛋吃啊,我要是不拦着梦月她娘,叫她打了小鸡,也不会只有一个鸡蛋了,我真是后悔啊,后悔死了。也不对,算打的小鸡,也不可能下蛋啊,那还是只有一个鸡蛋了。一个鸡蛋就一个鸡蛋吧,反正也不在乎多少,只要俩孩子高兴就中了。要是多了,俩孩子一个人都有几个,也不会让来让去的了,也显不出感情好了,看来还是一个鸡蛋好。俺家里是穷了点,可也是正经人家,俺闺女梦月,哪个不夸啊,用一句话来形容叫做啥,是啥来着,前不久德生还说,噢对了,叫小家碧玉。咦,瞧我这记性,忘了说了,来的时候梦月叫我跟你们说,治军可能要晚点儿才能回来,说他俩还有啥事儿没办完,叫你们就别等他了,吃了饭该睡睡。”
他这边滔滔不绝,那边早惊傻了娘和父亲,我和二姐也是面面相觑。人们都把梦月当成了第二个巧儿,但她终究不是巧儿,在对爱情的追求这方面,少了一些巧儿所持有的矜持和含蓄,多了一些巧儿不敢表露出来的泼辣和大胆。既然追求爱情和幸福的船帆已经升起,不管是顺风还是逆风,都要一往直前,即便触礁沉没,也是凄凉的壮烈。面对我父母的百般阻挠,她表显得既冷静又沉着,有理有利有节的同我父母做着斗争,根本就不像一个十八九岁的农村女孩子所应有的心智。
有时我想,如果我能有她一半的胆略,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和巧儿劳燕分飞的吧。又似乎从她身上得到了鼓舞和启示,决定远赴东南,寻找巧儿的芳踪。此时中秋佳节近在眼前,秋收大忙也要来到了,如若这个时候拿腿走了,着实有点太不像话了,即便父母不说什么,四邻乡亲的唾沫星子也能把我淹没了。便忍耐着对巧儿的思念,继续呆在家里观看梦月是怎么样一步一步的取悦我的父母。
转眼又到了周末,娘算着小弟该星期回家来了,老早就做好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单等着小弟回来享用。可等到了天黑,也没见小弟回来,便嘟囔道:“是没星期肮是星期了贪玩不想回来,治国你给你二姐打个电话问问。”父亲说:“问啥,不回来不是正好吗,省得梦月又来缠着他。”娘说:“你不说我到给忘了,治国赶紧给你二姐打电话,问问治军在她那儿不在,我啥都不怕,就怕梦月,那闺女啥事儿都做得出来,她要是摸去了,到时候说啥都晚了。”
我说:“你怕也没用,有些事儿你是阻挡不住的,要我说,梦月也不错,小弟对她也不是没有感情,何苦要拆散他俩哩。”父亲说:“你是叫我把吐在地上的唾沫再添起来呀,要是没有宋英在前面,我也就认了,问题是宋英在先,他俩也在南屋里住了一夜,我跟她爹娘也说好了,就等着他俩再大一些办手续结婚了,这个时候梦月冒出来了,你想我能答应她吗,绝对不能啊,我死了倒是啥也管不了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答应,早干啥去了,真实的,净添乱,让人闹心。”
偏在这时,梦月用塑料袋装了七八个包子来了。或许她也料想着小弟该回来,这才来我家的吧。不过她给我的感觉好像是专门来给娘和父亲送包子的,因为她一进门就说:“今下午没事就包了几个包子,拿来给大爷大娘还有大哥尝尝,可好吃了,不信大娘您先尝一个。”说着,将塑料袋伸到娘面前,撑开塑料袋口让娘拿包子。娘说:“我不吃,你也看见了,一大桌子菜,没人动筷子,都不饿,你还是拿回去吧。”梦月说:“菜是菜味儿,包子是包子味儿,不想吃菜,不见得不想吃包子,要不我喂您吧,就一口,不好吃了我再拿回去也不迟。”
娘说:“那可使不得,我还没老到叫人喂哩,再说了,我也承受不起,你还是回家孝敬你爹娘去吧。”梦月说:“俺爹娘我是得孝敬,可我也得孝敬您和大爷啊。大哥在外面工作忙,赶明儿娶个媳妇也是有工作的,没有多少时间回来伺候孝敬您和大爷,就让我连大哥的那份孝敬也尽了吧。对了大哥,还没让你吃包子哩,你尝尝我包的包子好不好吃。”一面说,一面走到我面前,满脸带笑的冲我眨巴眼。我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说:“中,我先尝一个。”伸手去拿热乎乎的包子。
父亲气得哼一声,起身劈手夺了我刚拿在手中的包子,丢进塑料袋里说:“别搁着白费心机了,赶紧回家去,该干嘛干嘛去。”我害怕梦月忍受不了这等羞辱,当场跟父亲吵起来,忙起身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梦月却轻笑道:“我没事儿,我懂大爷的心思,大爷是想激怒我,我偏不上当,偏不给大爷留下阻挠我和治军在一起的把柄,我相信大爷迟早都会明白我的真心的。我喜欢治军,从小就喜欢,治军也喜欢我,只要俺俩之间没啥,天大的苦我都能咽下去。”这一番话,要是小弟能够听到,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大受感动,我想应该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