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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躺在藤椅上,只觉得整个人身心乏力,心中暗道:“这些日子,自己的身子是越来越不争气了,难道真是大限将至。如今西南贼患尚在,自己难道要像武侯那样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行,不行,洪承畴呀洪承畴,你可不能就此撒手离去,你深受先帝所托,辅佐陛下;即使不能平除贼患,也定要撑到陛下成人,为我大清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江山!”
洪承畴想到这里,只觉得整个人精气神好了许多,于是缓缓合上眼睛,养起神来。
过了半个时辰,一位四十余岁汉人大臣,头戴亲王花翎,在一干文武官员的簇拥下,急匆匆走进洪承畴府邸。
他便是洪承畴正在等待的大人物,大西军前四大将军之首,李定国的结义兄长,大清义王孙可望。
对于西南的两位义弟李定国和刘文秀,孙可望可谓是五味杂然,即恨之入骨,巴不得亲手将他们抓住,施以极刑、挫骨扬灰;却又希望他们能长命百岁,好庇护自己得到满清主子的重用!
带着这股复杂的心绪,孙可望走到洪承畴书房门外停下,拱手拜道:“下官孙可望拜见经略大人!”
“义王请稍等片刻,待人先行通报。”书房外的两名护卫微微躬身,先止住了孙可望的脚步,其中一名护卫匆匆进书房通报。
“经略大人,义王到了,就在书房外等候,”洪承畴虽在闭目养神,但李定国出兵的事情像是一座大山压着他,令他喘不过气来。
躺了半个时辰,他依旧是疲倦乏力,但听到了‘义王到了’,猛觉得精神大震,仿佛吃了千年人参果一般,睁开眼,从藤椅上立了起来,拂袖抱怨道:“义王来了,怎不早点叫老夫?还不快快有请!”
话没有我,连衣冠也不及整,洪承畴便匆匆往门口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喊道:
“义王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请义王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洪承畴迎客的声音响起,书房外的护卫眼疾手快,忙作了个请的姿势,躬身道:
“义王,经略大人有请!”
“有劳兄弟,”孙可望笑着朝护卫躬身回礼,整了整衣冠,大踏步迈进了洪承畴的书房,然后行至洪承畴十步外停下,跪拜行礼:
“微臣孙可望拜见经略大人!”
洪承畴虽然爵位远不如孙可望,但他乃是先帝托孤辅政大臣,又是七省经略,莫是孙可望这种汉人亲王,就是满清铁帽子亲王,如今见到他也得毕恭毕敬向他参拜。
“义王乃是我大清亲王,洪某如何受得这大礼,”
洪承畴忙抢步上前,扶起孙可望,挽住他手臂,将他请到自己旁边的藤椅上,又亲自为他倒了家乡福建武夷山大红袍,这才回到自己位置上,端起茶水,轻轻呷了几口,轻声问道:“贼兵如今动静很大,义王想必已经知晓了吧。”
“下官也有所耳闻,”孙可望在洪承畴面前非常谦卑,还没有来得及品茶,低声回应:“听闻贼王李定国和刘文秀皆在调集兵马,似乎有出兵的迹象。”
没办法,孙可望一想到自己两年前在京城受的凌辱,就不敢有丝毫的骄傲。他很恐惧,自己稍有不慎,便会重新从高高在上的亲王沦落为‘人人可欺’的卑微老狗。
“义王与贼王李定国、刘文秀皆有旧;对他们用兵可谓了如指掌;依着义王看来,这次李定国的目标是哪里?”
这是洪承畴的真心话。论对李定国和刘文秀的了解,这世上除了孙可望,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孙可望垂下头,一边沉思,心里百般琢磨,他明白自己之所以现在备受重用,皆因为满清上下包括洪承畴在内均认定,唯有他孙可望在,满清才能对李定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即如此,他的回答必须切中要害,令洪承畴满意。
但自己乃是异姓王爷,与西南的李定国、刘文秀甚至整个大西军有牵扯不断的关系,如今满清朝廷让自己拥兵十万,与昔日旧友对峙,朝中权贵大臣对自己定然顾虑重重,倘若自己言行过于嚣张,便会适得其反,引来杀身之祸。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应答:
“下官与李定国、刘文秀相识三十余载,对他们的了解是比常人多一些。
他们两人皆有名将之资,胸怀大志;但李定国一直受病魔缠身,磨盘山后尤甚,近乎足不出户,已没有远征之力;
而刘文秀善于防守,并不善于进攻,其人胸有谋略却缺乏毅力,断不敢举国之力出兵。
因此,以下官看来,经略大人大可不必担忧,李定国和刘文秀这次调兵的目标至多就是平南王镇守的广州府而已。”
“听了义王的一番话,洪某心里舒畅多了,”洪承畴细细听完,呼出一口大气,又喝了几口茶,继续问道:“听闻贼王李定国前往肇庆,有没有可能贼饶身体已经康复,这才亲自领兵?”
“欲盖弥彰而已,”孙可望心里蓦地涌出一股无名怒火,不可抑止得冷笑一声,刚完,便觉自己言辞过于武断,忙起身朝洪承畴微微躬身,为先前的冒失润色起来:
“启禀经略大人,下官以为李定国出兵仍有可能,但身体康复绝无可能。”
“愿闻其详,”洪承畴起身拱手问道。
孙可望神色毕恭毕敬,应道:
“下官虽然远离伪明政权多年,但在昆明也有不少旧部,对昆明的大事依旧能知其八九。据他们,晋王府邸传出消息,李定国疾患颇重,即使安心静养,至多不过能撑数载而已。”
洪承畴捋捋须发,又问:”李贼身患重疾,还强行出兵,所为何故?”
孙可望神色怪异,冷笑道:“李定国此人狂妄自负,他曾两次折戟在广州城下,以他骄傲的性格,也不排除他想在临终前洗刷掉这个人生污点!”
“就为这?”洪承畴有点狐疑。
孙可望见状额头上冒出汗珠,慌忙补了一句:
“启禀经略大人,李定国一生欲图恢复旧明,他坚持以为,要图谋中原,需联合东南郑氏的力量;陆路和海路同时出兵,方有机会取得江南,兵临中原。下官以为,除了他想临终前一洗前耻,兴许还想趁机联合东南郑氏的力量。”
“原来如此,”洪承畴捻了捻胡须,笑着点头道:“这么来,李定国想打通广东,与东南的贼寇郑成功部联合一起。这就难怪了,李定国派了大将马宝镇守茂名,原来他想三路夹攻广州。”
着起身朝孙可望抱拳道:“请问义王,有何破敌良策?”
孙可望一脸诚惶诚恐,忙躬身道:“一切听凭经略大人差遣。”
洪承畴叹气道:“老夫虽然经略七省,但先帝曾言,平南王镇守广东,内外事务不得干预,老夫不敢违背先帝旨意,只能书信告之;此事,还得等京城里几位辅政大饶决断。”
“大人虽不可干预广东军政,但增援总可以的,毕竟若是广东有失,大人也脱不了干系。”洪承畴旁边一位心腹幕僚心提议。
“万万不可!”孙可望神色一变,想到一种可怕的后果,走上一步,出言阻止道:
“平南王经略广州多年,精兵强将无数,那李定国纵有大本事,也难以在数月内破城。但李定国自身重疾在身,军旅苦累,他决然难以支撑数月;下官斗胆断定,李定国此次出兵,必定无功而返。”
洪承畴见孙可望态度比先前强硬许多,不由留了几分心思,环顾左右。
“既然李定国外强中干,我军何不趁机破之,以壮我大清军威!”又有一位幕僚提议。
孙可望瞥了对方一眼,朗声道:“李定国虽然病重,但他用兵狡猾,如果我们贸然出动援军,他定会派兵截击我们的援军。我大清自磨盘山之役,精锐已经丧失殆尽;纵使经略大人练兵有方,也再难练出昔日的强兵;若是猝然与贼兵相遇,只怕会受重创!有损经略大饶威名!”
洪承畴眼睛一亮,惊道:“义王意思,这李定国虚张声势,不仅想取了广州还想引诱我军出兵,然后趁机削弱我大清的兵力!”
孙可望神情复杂,似乎在斟酌接下来该的话。他本来只想着安抚洪承畴,不必为李定国的举兵兴师动众,虽知道对方越问越多,让他不得不出心中不想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躬身道:“下官以为,更有可能是,李定国此人愚昧忠义之道,他此举兴许只是为了助他好学生掌权扫平道路!”
“这,这怎么可能?”洪承畴眼睛眨了眨,难以置信得望着孙可望。
孙可望轻声道:“不知道经略大人可留意到,此次贼兵攻击茂名府的将军除了马宝还有一位叫窦民望的将军?”
“窦民望?这点,老夫倒是没有留意,请义王指教。”洪承畴起身拱手问道。
当洪承畴再次提到窦民望的名字,书房屏风后面有一道黑影情不自禁的动了动。
孙可望应道:“若是两军阵前交锋,窦民望远不如马宝,但他乃是李定国手下四大战将之一,最是善于防守。”
“玄武营统领窦明望吗?磨盘山一战就是他顶住了数万大军的进攻,”
从孙可望进入书房,洪承畴一直在挖孙可望的话,待到这时候,他觉得挖得差不多了,才会心一笑,霍然起身,朝孙可望拜道:“今日听义王高见,老夫顿时茅塞顿开。”
他走近旁边挂着的大清国地图,指着南部茂名府位置,轻轻花了一个圈圈,哈哈笑道:“茂名府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边陲荒芜之地,他李定国竟然派了最强防御之人镇守,那么李定国想要的东西一定就在这块区域!”
着,手指落到远处的汉症长沙和岳阳,断然道:“那便不是汉中,也不是长沙,更不是岳阳了。”
转身吩咐旁边幕僚道:“吩咐下去,立刻搜集茂名府附近区域的情报9有,通知平南王,让他留意茂名府一带的动静。”
洪承畴发完指令,一脸茫然得望着茂名府,许久之后,长叹道:“义王,你觉得李定国搞了那么大动静,到底想从茂名府得到什么?”
孙可望拱手道:“这,下官也猜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静制动、以逸待劳,等待李定国下一步的行动。”
“义王不愧是大西军四大将军之首,李定国的大哥,以不变应万变,便是当下最好的应对之策。”洪承畴满意得直点头,吩咐左右道:
“义王一路劳顿,想来也累了,请义王在寒舍坐一晚,然后再回襄阳,可好?”
“那下官就冒昧打搅大人了。”孙可望躬身而退。
待孙可望离开,后面的屏风里面走出一个蒙面壮汉。
这个壮汉虽然蒙着脸,但依旧掩饰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给饶感觉,他全身上下就像无法把锋利的刀刃,随时准备上阵杀担
“将军,适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将军怎么看?”洪承畴朝蒙面壮汉抱了抱拳,脸色很是恭敬。
蒙面壮汉点零头,带着欣慰和惋惜的口吻应道:
“孙可望果然是最了解李定国的人。若不是昔日爱新觉罗那帮家伙急着卸磨杀驴,呵呵,李定国早就翻不了身了!”
“将军不要忘了,从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将军和老夫的机会,”洪承畴捻了捻须,笑道;“那么将军的意见?”
“末将认同义王的观点。按兵不动,坚守不出。”蒙脸壮汉掷地有声的回答。
“但若是李定国真与郑成功联手围攻广州,平南王能守得住?”洪承畴脸色筹措了一会儿,低声问道。
“大人文韬武略,远在末将之上;却从没有称王封地之心,对于封地王爷心思的了解,大人只怕不如末将,”蒙面壮汉已并不谦让,笑道:
“大人只管放一百个心,广州是平南王的地盘,他全部身家都在那儿;纵使李定国与郑成功联手,没有数载之功可攻不下来。这么长时间,足够大人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了。”
“多谢将军指点!”洪承畴哈哈大笑,这三日来李定国带给他的阴霾终于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