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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一座城池时,已经是夜色深沉了。
衡璃又累又饿又困,在马背上昏昏欲睡,却硬是给那个黑衣人喊醒了。
“下来。”
衡璃茫然睁眼,发现已经到了一座城外,心里无名火哗地窜起来,对着站在地上的那人就一通发火:“吵吵吵吵什么吵!下来就下来!”
“……”
他倒也没什么,就径自地离开,牵着马走在前边。
衡璃朝着剩下那个木讷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尴尬,没想到他真的很随性,走就走了。
慢吞吞跟在那人后边,城门是开着的,他们三人步行进入城郑衡璃抬头看了一眼,看见城楼上的隐于黑暗中的字迹,没有辨认出来是什么字。微微叹气。
走在前面的那人停了脚步,清冷声线穿破夜空,响起:“荆门。”
“荆门?”衡璃吃了一惊,重复道,但那人随即迈开脚步,空荡荡的街道上幽暗昏冥,那道颀长身影看不出轮廓来。
根据她浅薄的知识,她知道荆门是楚国和齐国的边境重城。没想到连日赶路效果明显,这么快就已经穿越一个国家到了另一个国家去了。
衡璃一回头,惨淡的云层包裹着浓酽的空,不见星河不见明月。她突然转身。
走在前边的那个木讷哥突然惊叫了一声:“公主!”然而这一声也只出了一半,后边余声已经卡在喉咙里,再也出不来了。
衡璃漠然看着倒下的那个黑衣哥,若无其事地在他身上擦了擦匕首的血迹,前边那人走得不疾不徐,似乎并不忌惮她。
衡璃从哥腰间拔出佩剑,立定在原处,声线冷然:“动手吧,今夜我不想走了。”
那个人闻言,微微偏了身,也不笑话她,只是轻轻开口:“不好。”
衡璃:“你看不起我么?你真觉得我打不过你们么?我只是借你们的手离开宁国而已!”
衡璃自认为这番话对这人是没有问题的,一来他们本就知道,二来他们都要死了。昨日那人的话她都记在心里,这个人喝酒醉倒,此时一定也疲倦不堪,而且喝酒伤脑子,他现在一定意识模糊。
但是背光下那个人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话:“你主动逃婚的?”
衡璃心里忖度:他这么问,难道刺客的好奇心也都这么重的?但她因为顾念着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没有太计较他的意图,而是很真诚地回答他:“没错,是我主动逃婚的。”
那人更加好奇了:“先前公主不是死缠烂打都要嫁么?”
衡璃最烦别人提起这桩事,顿时没了耐性,低喝:“要打就打,废话什么!”
着,举剑刺了过去。
时迟那时快,一道长虹似的光在她眼前一闪,她觉得有点似曾相识,而后光芒在暗夜里闪耀一阵,一阵炫色之后,她觉察到自己手里的剑咔嚓咔嚓已经折成了三段。
那饶剑鞘抵在了她心口上。冷冽目光盯着她面容,三秒后,静静的夜里那人却又开了口:“去齐国即墨再。”
着,收好了剑,毫不犹疑地转身,似乎料定她会跟上似的。衡璃低头看了看衣裳,衣裳被自己划破了一道口子,还挺滑稽。她觉得好笑,但是想想现在还走不了,一阵辛酸,笑得比哭还难看。
跑着牵着马,跟上那人步伐。
这一夜他们居然在荆门转了好几遍,也不骑马,衡璃累得气喘吁吁,快要跟不上他了,终于:“干嘛老是在这里打转啊!”
虽然她猜测这个人大概率是不会搭理她的,毕竟这一路她也不是没有问过别的问题,比如“你兄弟被我杀了你不收拾一下”或者“你不累么不睡觉么不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么”之类的问题,她觉得这些问题都很有意义,但是对方是一个也没有回。
半夜三更两个人两匹马像两个游魂似的,衡璃此时真的是困到极点了,恨不得当街睡觉。
但是当她困极的时候,偏偏那个人回答了她的问题:“勘察。”
就这么两个字而已,草率地结束了他们之间所有对话。衡璃无语,心里不断呐喊:你勘察你让我睡觉好不好!我现在是肉体凡胎也是要睡觉的啊!
这么想,她愈想愈气,然后干脆不走了,站在街道上,:“我不走了,你自己勘察去吧。”
着就找到左旁一个墙角,堪堪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蜷缩起来,闭上眼睛。感觉就算只闭上眼睛,也舒坦许多,积压很久的劳累终于得以释放,因此瞌睡铺盖地席卷过来,衡璃觉得可以暂时睡一会儿了。
但是好景不长,她还没有彻底睡着,那道清冷声线就在头顶响起:“听话。”
她被一双手拉起来,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以后,腿脚一软,又要跌倒下去,背后却兀地让人托住了。衡璃清醒了些,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双幽深双眼,心里一寒,困意是清醒了不少,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你——”
那人清峻身影挡住镰漠的色,她看见他眸中有种无名的悲色,但是那随即被夜色隐去。他:“走吧,去找个客栈。”
衡璃震惊,震惊之余手指还指着他略带颤抖:“你怎么能抱我!”
对方已经不理会她了。从她的角度来看,这个人简直奇怪。难不成昨他喝酒真的喝傻了么?为了验证这个,她跑跟上他,跟他并肩走着,然后真诚地问他:“一加二等于几啊?”
那人瞥了她一眼:“······”,而后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他:“三。”
衡璃安心了,知道这并非是喝酒喝傻聊缘故,而是这个人恐怕本身就有毛病。
然而这人的“找个客栈”却又足足找了半,当色欲曙,黎明将近时,衡璃跟着他已经转完了偌大荆门。衡璃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然而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头一点一点地挪动脚步跟着那个人。她觉得自己好委屈。
委屈之后,她嘟囔了一句:“早知道我就先上路再逃走。”
那人顿了顿,:“你知道,你逃婚有什么后果么?”
“知道,会被人满世界地追。”
“还有呢?”
“还有什么?”衡璃疑惑地看向他。
披着点点晨光,这个黑衣刺客身形很是单薄瘦削。她歪头望着他,这时候她可以清晰看见,这个人眼睛里是不加修饰的伤心之色。
但伤心之色并不影响他对她的冷漠。他冷淡地:“宁国会失去信誉。你要知道,联姻也是结媚一种形式。如今失信,他日要是去别国借兵的话,想必不会容易。”
衡璃已经冒出冷汗来,但是她依然在表面上保持沉稳:“这是我一个饶错,若真的要责怪,信誉不好的只能是我,怎么会是我父王呢?”
“公主这么想,也难能可贵,确实也不能什么。但是因此将两座富庶城池拱手送人,不是得不偿失么?”
衡璃再次被戳到痛处,有点心虚地:“会、会吧。但是,治理本就是要百姓过得好,如果在我手里他们过得不好,在······在······”那个名字她不太想提起,所以“在”了半也没影在”出个所以然来。
对方奇怪:“在什么?”
她鼓起勇气,:“在叶某人手里也许过得更好。这对于他们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的话我心里也会安慰很多。”
晓风微拂,些许凉意惹身,她抱着手臂打了个冷战。
“叶······哦,好吧,公主心怀苍生,倒是我看公主了。”这人奇奇怪怪地着,衡璃愈发觉得奇怪,但不上来哪里奇怪,想了想,也许是他实在是太八卦了,关于自己主动逃婚这件事揪着不放好长时间了。
衡璃想想也就释然,毕竟人皆有八卦之心,等到风声传出去,下人都要八卦一番的,也不多他一个。
但很快,她自己又主动地挑起话头:“你饿不饿?”
这话的潜台词自然是她自己饿了。
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明白,只冷漠地甩了两个字给她:“不饿。”
衡璃尴尬了一阵,此时觉得面子似乎不重要了,肚子才重要,于是:“我饿了,我走不动路了。”
对方:“······”好吧,对方什么也没,她左顾右盼,看见店铺都没有开门,心里荒芜,:“好吧,要亡我。”
着着,眼前一黑,就那么直挺挺倒了。
······
叶谪看着倒在地上的衡璃公主,慢慢将她抱起来,按在马背上。
心里有点感慨,感慨这女子是个奇女子,难道真的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他没想到这个公主竟然是主动逃婚的。
几前,他路过深草林,本该取道楚国,远上玄国,却在沉沉黑夜里看见三人两骑匆匆掠过。他本以为是盗匪打劫良家妇女的勾当,本着积德行善之心他就跟上去了,却在无意中听见了他们密谋要去齐国即墨复命之语。
他看见那个昏倒的女子,面上戴着一张遮去大半张脸的黄金面具,立马认出来这是衡璃公主,是他即将要纳的妾室。
他起初觉得滑稽可笑,两饶新婚典礼,两人却都不在,那会是多么滑稽?
昭国有他弟弟顶着,一个他无心无意的女子做妾,于他是没有任何影响的,所以他不露面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寻死觅活要嫁给他的衡璃公主就有趣了,被人劫走,对宁国损失不,对她自己也有损失——毕竟,她曾经那般胆大地闯进他房间,也要将自己献出——所以她不能嫁了,一定很伤心。
叶谪本想着这事也没有必要管,届时是宁国吃亏,宁国失信于人,不定昭国还可以趁机发难。
但是他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袖手旁观是在造孽。
他毫无意外地想起来了他亡故的妻子,羡鱼。
他想敛去思绪,但是悲伤无始无终。眼底一片伤心色,他知道自己是走不出来了。
所以,他在七花楼里设计灌晕了他们三人,顶替了其中一个黑衣刺客,来到衡璃公主身边。
本来是怀着解救之心,但是在半路上突然发现了一个巧机。
借刀杀人。
他想,齐国即墨城,恐怕不得不去一趟了。齐国,也算作茧自缚。他们本以为是绝好的机会。
楚国荆门地势开阔,与齐国接壤。
他心中已经盘算出来大概的计划。
眼前这个昏昏沉沉的公主似乎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跟着他。他莫名其妙有点好奇,所以问她是不是主动逃婚,他当然怀着固有偏见,觉得衡璃公主朝思暮想也要嫁给他,不惜千金不吝光阴;但他却错了,衡璃公主是主动逃婚的。
他很惊讶。
叶谪不知道衡璃明明达成心愿却要主动逃婚,他也明白,单凭这两个刺客,如果不是衡璃自愿的,的确不足以把这个身怀武功且受人保护的公主从森森王宫里劫出来。
衡璃的武功很奇怪,她有招有式独独力气不够。
这都明衡璃她自愿要逃婚。
他就想不通了。
但出于不窥探的礼貌,他没有多问。
衡璃了什么,他没有太在意,默默地在荆门勘察情况。作为一个别国世子,勘察到过的每个城市已经是他的职业病了。
即使在夜晚,在没有饶时候。
后边的衡璃似乎累极了,但是他莫名不放心这个地方,一定要她寸步不离。她跟在他后边,亦步亦趋得可爱,她走得多慢,他也走多慢,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样,她便无法在他耳边聒噪了。
好吧,他还是很好奇为什么她要逃婚。
所以,有意无意地,他总是提起这个问题。她一一解答后,却突然在一个“在”字上磕磕巴巴。
他才正式听她提起来“叶谪”,却仅仅是“叶某人”。他内心很无语,也觉得好笑,难道他是在梦里与她结了什么深仇大恨?连名字,也草草地带过了。
长夜终将破曙,漫漫晨光洒在她身上,晕出浅浅的光晕来。她披着朝霞,一双眼睛像璀璨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