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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酗看着楚离没有说话。
狼狈都不足以形容楚离,但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混着血和泥土,头盔歪歪扭扭的带在头上,脸上已经脏的分辨不出五官的楚离,一时间有些情绪复杂。
“再来,再来你就会死掉。”黑酗的声音不再似刚刚那么响亮。
“我今日给自己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留下来。”楚离的声音都有些发飘,明明很帅气很刚的话,最后一个字的尾音破了音,在空中都劈叉了。
黑酗微微眯起眼,他挠了挠头,然后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知道,在你们看来,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这副样子的我和一个叫花子无异。”楚离艰难的转过身,看向同样向这边望过来的众人,“我也知道,在你们眼中,我只是一个自不量力的女子。”
楚离面对着众人说道:“但对于每一名将士,我都有信心去担任起职责,我也许不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但我会竭尽全力,去成为一名可以同你们出生入死的战士。”
本是抑扬顿挫而又激情澎湃的演讲,奈何楚离的身体状况,十个字有八个字都破了音儿。
黑酗看了楚离良久,同样望着楚离的众人也没有反应,烈日炎炎下大家似乎都被太阳封印住,看着这个狼狈不堪却用尽全力说着每个字的女子。
黑酗缓缓走过来,他一边走着一边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他走到楚离面前,站定。
楚离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半头的家伙,皱起了眉毛,拳头悄悄握紧。
而下一秒酗子的反应让楚离有些惊讶,他慢慢伸出手,伸到楚离面前,然后咧开嘴,露出一个阳光帅气的微笑:“阿尧。”
楚离望着酗伸过来的手一愣,然后抬起头看向他。
如此近距离的看他,酗干净的笑容在阳光下也跟着发亮,两排整齐的牙齿称着黝黑的皮肤,很是洁白。
楚离看着他的笑,然后咬了咬牙,费力的抬起胳膊,哑着嗓子:“叫我阿楚吧。”
阿尧很是绅士,他没有握手,而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楚离的指尖,然后低下头,在腰间拽下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递到了楚离面前。
楚离愣了一下,随后接了过去,低头眯着眼,汗水和血水有些迷了眼睛,但还是能依稀看见是一块像铁牌一样的东西,上面隐约的刻着什么。
还没等楚离像个老太太一样看清,身边的众人突然像听到什么号令般,齐齐的向着这边的方向单膝跪地,双手握拳,紧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直击苍穹。
“拜见首领!”
这一声齐齐的震天吼,吼进了楚离的心里,楚离整个人都一阵,满身的鸡皮疙瘩开始铺天盖地的袭遍全身。
原本懒散的队伍。而眼下却整整齐齐的如复制粘贴般单膝跪地。
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冲破土壤,重新在阳光下生长起来。
楚离愣了好一阵,直到身边阿尧笑着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你要让他们一直这么跪着?”楚离才反应过来。
楚离将铁牌牢牢的攥在手掌心,随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带着由于激动而些许的颤抖:“谢谢你们......”
太过用力,铁牌在掌心印出深深的痕迹。
“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处理的话伤口会感染,撑不太久,先去处理,然后再召集。”阿尧看着楚离,眼中透露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从回到帐篷中,派营内郎中为自己处理伤口,到一瘸一拐的走去锦乐的帐篷,楚离一直都身处满满的不真实感中。
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切,如若不是自己身体的疼痛还能将自己拉回现实,楚离都感觉不到自己是醒着的。
“怎么不歇息?”看见进来的楚离,锦乐一脸惊讶。
“时间本来就很紧迫,况且我也没什么大碍......”说完这话,楚离自己都苦笑了一下,因为现在的自己属实不像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鼻青脸肿,虽然别人看不见自己身体上的伤,但只是单单露出的手背上都满是淤青。
锦乐看着这样的楚离,眉宇间有些担忧。
楚离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走到锦乐的身边。
“我没想到今日你会用这样的方法。”锦乐没有站起来,他靠在椅背上坐在那里,但看向楚离的目光已经没了之前的侵略性。
楚离笑了笑:“我真的就觉得,如若不这样,信服不了所有人,虽然说......他们现在还没有到信服的程度,但对我来说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已经取得了第一步的成功,那么接下来的计划,你打算如何安排?”说到正事儿,锦乐的表情恢复严肃,楚离也跟着严肃了下来。
楚离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屁股挨到凳子的瞬间楚离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随后,楚离伸手拿过一张纸,铺在自己的面前,然后拿起桌子上放的一块碳沫,在纸上划拉了几下。
“西梧,距离良渚大概三日三夜的路程,如若我们在一早出发,赶到良渚的话正是深夜,深夜是深入敌方的最好时机。”楚离轻皱眉头,认真的在纸上画出一条路线,“良渚地处离山与湖之间,湖边地形辽阔,没有遮掩,不适于步兵,我们只能从这个方向。”
说着,楚离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半圆:“修灵山,从修灵山入手。”
“修灵山......”锦乐低头看着楚离画出的路线,锁着眉,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不可。”
“将军何出此言?”
“你的这支队伍从未涉过修灵山一带,加上我对这里地形也不熟,况且,这里是凉氏的地盘,很是危险。”
“但我熟。”
锦乐猛地抬头看着楚离,有些疑惑,楚离看出了锦乐眼中的质疑,笑了笑:“我先前去过这里。”
锦乐并没有过问,他重新低下头,看着纸上的路线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我们深夜抵达修灵山,遣一批人马到山上,剩下的人马在山下布阵,等到将近子时,便可攻入,这里距离凉氏最近,但凉氏虽家大业大,却兵力不足,他们势必会慌乱,将凉氏的兵攻下后,凉城会看准时机,遣兵前来,适时假意投降,我们装作缓兵的样子,按兵不动,拖到天亮,良渚被攻的消息便会传遍整座城,到时候,有些人,怕是再坐不住了。”
楚离一直认真的低头在纸上画着,此时她没有看见锦乐看向自己眼神中的丝丝震惊。
他隐约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女子让他刮目相看。
虽然从战略和计策上来看,这些只是皮毛,但初到军营才不过两天时间的女子,竟会如此精细的做出如此打算,将攻城这件事从嘴里轻描淡写的说出,锦乐不得不对楚离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楚离抬起头,看着锦乐,神情缓和下来,扬了扬嘴角:“将军觉得如何?”
“要尽可能将敌人会潜入的路线堵死,才会确保万无一失。”
“是。”
“还有。”楚离认真的看着锦乐,“凉氏的兵力,你有数吗?”
“先前派人打探过,应该不过千人。”
“那好,至于琥珀台......”
听到“琥珀台”三个字,楚离的心还是轻轻晃了一下。
这三个字无论从谁的嘴里说出,只要听到,就会心动。
“我已同凉城飞鸽传书,并且他已经给出了回应,我们都会适可而止。”楚离很明白锦乐担心的是什么,“况且,我也已答应将军,此次出兵,不会造成任何的亏损。”
锦乐缓缓点了点头。
但不知为何,锦乐的心中还是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这种不安倒不是来自于对楚离的不信任,而是像是有什么不确定的事,总怕会在冥冥之中出现谁都意想不到的结果。
楚离同锦乐商讨完初步计划后,楚离便拖着残败的身体赶去了练兵场。
一下午的时间,楚离虽第一次接触,却做的很好,她心中默默的对知遇抱有感激,毕竟昨日知遇带来的那个东西很是有用,知遇并不在这一队中,楚离想着,之后见面一定要重重谢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