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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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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上车,伊藤忍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抱怨到:“震,你不该那样对待蝶影!”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韦震双眼微睁,淡淡瞄了对方一眼。

“蝶影答应嫁给我,那是因为她并不知道你还活着。”

“我以为,她是一心想设法搭救林潮阳父子。毕竟那才是她真正的骨肉亲情。”韦震显得很淡漠。

“震,你只说对了一半。她更在乎她腹中的孩子,那是你韦震的骨肉。”伊藤眉宇紧锁,感慨到,“她是想替你留下那点骨血,她唯一对我的要求就是让她留住那个孩子。”

“傻丫头。”韦震幽幽一笑,“伊藤君,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蝶影。我甚至觉得她与你在一起一定会得到幸福。”

“可……”

“我和蝶影之间,终究会被太多的东西羁绊。比如花容,容生,今后又该如何面对?”韦震对现实的残酷感到无能为力,“伊藤,好好待她。”他嘴角轻扬,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代替不了你,她会为此而伤心。震,请你三思!”

“时间能磨平一切,就象她当初接受了我的死亡一样。”

“震,你以为你能说服得了蝶影?”伊藤忍对此全无把握。

“这个你无需操心。”韦震仿佛早有打算。他若执意离开,谁又能拦得住他?

再次与花容相对时,林潮阳已是满心悔过。他跪在地上老泪横流,向她忏悔自己从前犯下的种种罪孽。而花容从对方的忏悔中,意外得知了韦震并没有死。

“潮阳,知道吗,韦震对你我太宽容了!他的所做所为足以说明,杀死我们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可以让你葬身火海,也可以让我死于医疗意外。而他没有那么做,他是要我们对自己犯下的过错反思忏悔吧!哦,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和伊藤先生一起离开了。”

“蝶影呢?”

“应该在陪容生。容生触犯了戒条,被夜叉弄断了手筋。”林潮阳感到有些疲惫。

“韦震怎么能这样对待儿子!容生是他亲生的啊,快带我去看看。”花容一个翻身,赶忙下地往外跑,连鞋子都忘记了穿。

“花容,你慢点!”林潮阳自她身后追了上来,扶住她的手臂。

韦容生正在进行缝合手术,花容和林潮阳被护士挡在了门外。“蝶影呢?你不是说她正陪着容生吗?”花容担心的望着林潮阳。

“这……”林潮阳也开始为女儿担忧,“她会不会是去找阿震了?”

花容暂时还无法接受女儿去找自己丈夫的事实,极为郁闷的瞥了林潮阳一眼。她今后该怎么办?把丈夫让给女儿?忽然感觉到胸口剧烈的绞痛。

情绪低落。只喝了几杯,韦震便告别了伊藤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四壁空空,院落清冷。家中全无一点人气。回忆起很多从前的片段,他搬入毫宅时的一身荣耀,他纵横江湖的一朝显赫,如今都成了繁华梦境,不堪回首。

当一切归于沉寂,他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蝶影!他此生有一句承诺不能兑现,他曾说:她若非他亲生,他一定毫无顾及的娶了她。

踏着月色独步在园中的小径上,幽幽的花香浮动在浓重的树影之下。蝶影,他实在有些舍不得。可他不能看着她和那个孩子从此生活在混乱的人伦关系中。还有花容,那林潮阳背负着潮州的一家老小,根本不会负担她的人生。而容生实在太年轻,他能原谅父亲为了那个曾是姐姐的女子而抛弃他们母子二人吗?

可抛开蝶影,重回正常的生活轨迹他又怎能忍心?他会觉得自己欺骗,伤害了她,那根本就是背叛!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今日不该再出现,不如让她全然当他已经死去的好。

佛阁里的一捻烛光抓住了他的视线,蝶影凄凉而美丽的面孔被微弱的火光照亮。

“我等你很久了,这么晚才回来。”她空灵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蔓延。

“还没睡吗?”他发现自己不敢对视她湿润的双眼。

“为什么避开我?”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有吗?”他淡淡一笑,不肯承认。

“你真的希望我嫁给伊藤忍吗?”她问得冷静,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

“是的。我觉得你们……很合适。”话一出口,他的心被撕裂。她情急之下能去求助伊藤忍,足以说明她对那个男子的信任。

“你有什么理由认为我们合适?”她簇眉轻问,微微颤抖。

“你答应嫁给他的时候,又给过自己多少个理由?”他的话顿时让她哑口无言。

沉默良久,她终于哀怨的大声抱怨到:“为什么抛弃我?告诉我为什么?”

“蝶影……我无话可说。”韦震不愿解释。再完美的解释仍然改变不了分离的结局。

“好,我答应你,明天就跟他去日本。”蝶影抛下一句话,一路奔跑回了房间。眼泪流了整整一夜,淹没了所有的记忆。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晨光中,看着她身着洁白的衣裙上了伊藤忍的车,韦震始终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忍送别。离去只是个开始,她的新生活就在美丽的东京。害怕自己落泪,试图用欣慰的笑容掩饰心中的沮丧。可他做不到。他,近乎神的梵天,还是哭了……

来到医院,拍着老朋友杜蓬的肩膀笑道:“谢谢你的帮忙,将花容病危的状况演义得那么逼真。”

“这不算什么。哦,蝶影呢?怎么没看到你的天使?”对方象是认定蝶影就应该跟在他身后。

“她去了日本,很快就要结婚了。”韦震轻声叹息,不曾让任何人发现。

“是那天同她一起来这儿的日本人?”杜蓬想起那日跟在蝶影身后的日本男子。

“是的。”韦震勉强一笑,“容生怎么样了?”

“好多了,在病房里。”

韦震点头道谢,直奔病房。

“父亲,您来了。”韦容生的双手固定着,被包扎的严严实实。

“过些时日就会好的。容生,不要记恨我,你必须对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韦震将目光投向天边,她的航班大概快要起飞了。

“儿子知道错了!”韦容生此生头一次对父亲如此谦恭,他想到自己竟连伤数命。

“是我顾念私情!你若真是社团的得叉迦龙王,这样的处罚就实在太轻了,很难服众。”韦震转身看到儿子眼中的疑惑,“容生,我要你将功补过。从前交代过你打击越青帮的事,伤好之后,把它做完。成就了大事,才配背负代表得叉迦的金莲花。”

“您放心,父亲!我一定会办的很漂亮!”

“社团将来的事情要与几位明王商量着办,切记不可一意孤行。还有,替我照顾好你母亲。”韦震的话象是告别。

“父亲,您要去哪里?去找姐姐吗?”韦容生发觉自己问的太唐突,或者他根本就不该问。他难道还能指望父亲继续守着背叛过他的母亲生活吗?

“不,我要去为毕生犯下的罪孽而悔过。”韦震的目光空灵而感伤。

“可姐姐呢?您清楚她已经怀孕了吗?”韦容生十分焦急。难道父亲忍心让姐姐带着个孩子孤独生活?

“我早就知道。可除了蝶影,我还要顾及你和你母亲。”韦震从未感到如此的凄凉无力。他梵天在道上呼风唤雨,却单单无法抉择自己的家务事。

“我不是孝子,不需要谁来照顾。而对于我母亲,您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再次接受她吗?”

“不,不能!可我同样不愿你与你母亲陷入一份混乱的人伦关系中。你能接受一个跟你叫哥哥的外甥吗?而你母亲又怎能眼睁睁得看着我娶你姐姐?这实在太残忍了!”

“不,韦震,你错了!”花容坚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人跟着也进入了病房,“我与潮阳当初的错误才是一切罪孽的源头。而对于蝶影我们从没尽过为人父母应进的责任。作为母亲,我亏欠她太多。幸而她有一个象你这样疼爱她的父亲。执迷不悟的是我,该忏悔的也是我!”

“花容……”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如此宽容我与林潮阳的过失,我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你和蝶影呢?何况我是她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得到爱情,也是一种快乐。爱情,是我终其一生求不到的。韦震,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可我忽然发现,自己心中真正爱着的还是潮阳。即使他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可我从未真正恨过他。”酸楚的泪水顺着微笑的面颊滴滴落下。

韦震从没觉得花容如今日这般可怜,她固执的爱了半生的男人并不爱她,不由轻声问起:“潮阳呢?”

“他大概已经启程回潮州了。那边还有他的妻子儿女等着他。”她苍凉而无奈。

韦震望着对方,淡然一笑。这便是真正的宽恕]狠放手,不再纠缠。忍痛割爱,不再留恋。

“父亲,还要再耽搁吗?”韦容生焦虑的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盘算着时间。

“花容……”韦震眼中包涵着无限感激。她的宽恕使他得到了救赎。而当初自己若非怀着悲悯宽容的佛心看待他人的过失,如今又怎能得到对方的祝福?正是所谓善因善果吧。

“快去吧,离开泰国,一辈子不要再回来了!”她花容还是花容,火暴而执拗的脾气大概永远都改不了。就此放下,并非一件轻易的事,发发脾气该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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