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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朴实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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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值班的人寥寥无几,张姨一个人负责食堂的全部工作。.

她的丈夫前几年跟着“狐狸精”一去不回,两个儿子也在外地打工,都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家对她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有个屋可以御寒,有口饭可以维持生命,对她来说足矣。

别看她四十多岁,体力非常的充沛,身上总有股子使不完的力气。命运虽然对她并不公平,可她非常的乐观开朗,每天还谈笑风生,又勤快,一个人忙忙碌碌从不喊累。她说自己就是受累的命,闲下来反而闹病。偶尔和那些男人逗个荤笑话,哈哈笑笑穷开心。

张姨身材矮小微胖,穿衣服也不讲究,不管新的旧的好的破的,宽大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夏天能隔着衣服看到一对明显下垂的大R房,她也从不忌讳。

她皮肤粗糙,尤其一到冬天又黑又红,还常常掉皮,如果太冷的话,沙喇喇地疼。眉尾和眼角向下搭拉,嘴角也是向下扯着,活脱一张苦瓜脸,尤其她笑的时候,看不出她到底是哭呢还是笑呢?

留下值班的都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只维持矿区的正常秩序,因此,他们便多了一些空闲。每天没事的时候喜欢蹲在办公楼前晒着太阳家长里短。

罗汉算是所有人的领导,他又给他们讲那些道听途说的八卦趣事,逗得他们哈哈大笑,在凄冷的冬天透着几分暖意。

有的人留下来,是为了挣春节这几天的双份工资,有的确实是无家可归。但是大家都好奇段小白也会留下来。

“喂,罗汉,那姑娘怎么没有回家?”一个工友好奇地问。

“我听我表哥说,她好像不能回家,上面规定她不准离开这里。”罗汉嘴里的“表哥”自然是夏忠平。

“为什么?她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不知道……你们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你们想象不到会有多乱。别看她们有知识有文化长的人模狗样的,比小姐更骚……现在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电视上看到的明星长的美吧……可是已经被人快睡烂了,听说她们陪人吃饭喝酒要钱,陪人睡一觉好几十万,甚至好几百万呢。.这个社会已经没有了好女人。”

“那小段姑娘是不是……”

“我觉得她是假正经,装清高。你们想呀,她长的那么漂亮,就算自己把握好,也断不了男人想入非非呀。我们这些人不敢怎么她,可有人敢把她怎么呀。”

“对呀……有道理。可是,这样的女人不是能跟着男人吃香的喝辣的,她怎么反而到这里来受罪呢?”

“你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我估计是她得罪了什么人物,让人贬到这种地方了。她被贬这里,还又要保护她的安全,你们想……”

“哦……有可能。”大家对他的分析有几分的赞同。

段小白每天睡觉的时候把门堵的严严实实,有天夜里,她明明听见有人轻轻敲她的门,吓的她大气不敢出,第二天醒来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每天无所事事的她饿了吃饭,吃饱了睡觉,她的日子过的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活里有没有白天和黑夜?

她们走了以后,宿舍的窗帘就没有拉开过。

清晨一阵清脆的鞭炮声,撕碎了大山的寂静,特别的日子里她感不到一丝的愉悦。思念的痛在心底无限地膨胀,漫长的等待还在继续。这种煎熬的日子好比把自己囚禁在精神的牢狱中,时时让她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个春节是她活了二十多年,过的最凄惨的一个年。

除夕没有祝福,没有压岁钱,也没有年夜饭,更没有春晚。一个人躲在宿舍里,流着眼泪,默默地期盼新年的钟声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知道自己那怕咬的心肝疼,也得咬着牙往下熬。不过,心里还是庆幸日子虽然难熬,但也过去了一半。

“阿姨,我们吃什么呀?”她爬到窗前望着里面忙碌的张姨问道。

“小白,你想吃什么呀?说出来,阿姨给你做。”张姨满脸的慈爱,热情地说。

“我什么都行。”

没一会儿,张姨就递出几个菜,他们拿到桌上,也就十几个人,大家都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饭菜比平时丰盛。饭桌上有他们从山上采来的蘑菇、松茸……还有一份兔子肉,也是他们打来的。

以前有人进山被野猪袭击了,因此,矿上三令五申禁止进山。也许是放假了,觉得没人管了,大家进山的念头又蠢蠢欲动,而且收获还不小。还听他们说,已经在山里设下了埋伏,下一个目标是一头野猪,够他们吃好几天了。

张姨还特意煮了汤圆。南方人过年不吃饺子,吃汤圆。

“小白,你怎么不回家过年?”张姨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别人的种种猜测她都不信,怎么说也不能把这个可爱的姑娘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猜测联系在一起。

“我留下来值班,总得有人为了大家舍小家吧。”段小白微笑着说,却笑的勉强、短促、生硬,还有几分的无奈,眼眸里燃起了一片血色的残阳。

“你不想你父母吗?”

“想,怎么不想,没办法……”毫无防备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张姨不敢继续追问,赶紧转移话题,“咱们喝点酒吧。”她还藏着过元旦时喝剩的酒呢。

她一边倒酒,一边说:“小白,没事,就当这里是家,有人的地方就有家,也可以把我们都当成你的亲人,有什么需要吱一声,阿姨肯定帮你。”

段小白浸着泪,抿着嘴,点点头。

大家都喝了点酒,自然话也多了起来,说到伤心之处难免会掉几滴眼泪,吐一吐心中的苦水,心情反到舒爽了些。说到幸福之处,喜悦比“非典”传播的速度更快,每个人都被感染了。

这个世界还是公平的,穷人有自己才能感受到的幸福,富人也有别人无法体会的痛苦。

电工大叔说,他最大的幸福就是儿子是几十年来全镇唯一的大学生,上大学的时候,全镇人民敲锣打鼓把他送到了车站,那阵势没法形容的热闹和壮观。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就算让他去卖血供养,也值!他正是贪春节的加倍工资留下来的。

阿姨说,她不仅失去丈夫,连儿子也失去了。离开家都好多年了,一点音讯也没有,全当他们都死在外面了。说完,她还拉起衣襟擦了擦眼睛。不过,段小白发现她并没有眼泪,但是,她眼睛里依然还有一丝难以压制已经结茧的痛。

后来听人说,张姨曾寻找过自己的儿子,找到了,儿子不仅不认她,还把她打了出来,走投无路的她差点自杀。找到了矿上的工作,才有了依靠,才渐渐地从痛苦中走出来,大概她对两个禽S不如的儿子和忘恩负义的丈夫已经彻底绝望。

段小白像只乖顺的小猫咪,安安静静地听他们一言一语地讲述。

张姨非常照顾段小白,把最好吃的东西总是先给她夹点。虽然,段小白并不喜欢她帮她夹菜,可是盛情难却,勉强接受。一想起她帮她夹菜的筷子从她不知多久没刷牙的嘴里进进出出,再好吃的东西,也难以下咽。她只吃了一点,推说自己吃饱了。张姨还一个劲地推促她多吃点,吃那么少怎么能行呢。后来,她回到宿舍不得不吃零食添肚子。

“小段,你父母是干什么的?”罗汉睁着通红的眸子问道。

也不知他的眼睛是因为喝了点酒变红还是一直就红的?反正每次见他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红的。

“我父母是建筑工人,在外面给人盖楼呢,过年也在工地过。”这是段小白父母前些年的工作,而且他们建的是铁路,不是楼房。公司已经转型,现在的他们已经定居下来,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不管他们走到哪儿,都要把她带在身边。上了大学,她才第一次离开父母,也是第一次没有和他们一起过年。

“你在大学里学的什么?”罗汉又问。

“学的英语,今年夏天我就毕业了,我们在校上三年,第四年就是找单位实习。”她很认真地回答。

“哦?你怎么上四年,而我儿子只上三年?”电工大叔惊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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